第九十八章:南下
月色慘淡,徐老頭趕著馬車來到了興寧門門前。
一個手捧拂塵的老太監(jiān)見徐老頭停駐了馬于是朝徐老頭拱手道,“咱家恭候多時了!”
徐老頭看著他沒有作聲,老太監(jiān)看了眼馬車的簾幕問道,“人可都來了?”
徐老頭點了點頭,老太監(jiān)笑了笑而后朝馬車里頭問道,“楊老太婆,既然來了都不愿見見咱家嗎?”
馬車里傳出來楊婆婆的聲音,“老婆子沒空和你耽擱?!?p> 楊婆婆回話了,老太監(jiān)滿意地笑了笑,而后對徐老頭點了點頭瞧了瞧左手邊道,“出來吧?!?p> 城墻的陰影里走出來兩個著便服手提繡春刀的人,他們來到馬車兩邊,一左一右護衛(wèi)著。
“這兩位是陛下從錦衣衛(wèi)挑選出來的好手,用刀甚是利落,就由他們護送你們去江南了?!?p> 徐老頭點了點頭,老太監(jiān)笑了笑而后又朝馬車里問道,“楊老太婆,這都要走了真不與我見一見?”
“快走快走!”
楊婆婆的聲音極不耐煩,老太監(jiān)笑了笑而后轉過身朝立在城墻上一直看著這邊的一個將軍揮了揮手。
那守將朝身側一個官兵輕聲說了一句“開城門”,而后那個官兵便下了城墻,護立在墻洞里的官兵見他過來了便一道去搬下了門閂,而后合力將城門推開了一道恰好能容下馬車經過的空隙。
老太監(jiān)側身朝徐老頭拱手,徐老頭回以抱拳而后便牽起韁繩甩在兩匹馬的屁股上。
馬車前行,兩名錦衣衛(wèi)緊跟著出了城門。
老太監(jiān)捧著拂塵行到城墻上的時候徐老頭已經趕著馬車到了數十丈之外,看著那輛馬車在月色中行遠了,老太監(jiān)微微搖著頭嘆了嘆。
一旁的守將見此于是發(fā)問,“蘇公公何故嘆氣?”
蘇公公撇了他一眼又嘆了口氣道,“這人吶,走了,就很難回來咯?!?p> 那守將沒明白蘇公公的意思,還欲詢問蘇公公就見他轉身下了城墻。
“老奴回去復命了,你且在此好生守著吧。”
卻說出了城門后徐老頭就馬不停蹄地趕著馬車順著官道一路朝東南方奔去。
兩個錦衣衛(wèi)步履輕快,十分輕松地跟著馬車南下。
馬車奔行了半個時辰后天上的月亮突然失了蹤跡,而后一陣瓢潑大雨從天上傾瀉下來。
但徐老頭一點都沒有駐馬休息的意思,依舊不斷地揮舞著手中韁繩縱馬狂奔。
兩個錦衣衛(wèi)一手提著繡春刀一手抓在馬車的車轅上借力休息。
大雨再一度變得磅礴,四處黑隆隆的天地里盡是大雨的轟鳴聲,濃密的大雨在瞳瞳的密林里澆出大霧。
閃電打破天際,在悶雷聲中一片浩瀚的雨霧籠罩在了道路的前方。
徐老頭在閃電的倏忽中看見面前浩瀚的雨霧卻似乎興奮了起來,他昂頭張了口雨水,咽下后就咿呀著嘶吼了一聲,手中韁繩高高揚起揮在馬屁股上,兩匹駿馬便嘶鳴著奮力朝前方的雨霧奔去。
兩個錦衣衛(wèi)撒手不再抓著車轅,繡春刀離鞘,黑暗中在雨云露出的圓月下兩道寒光閃過。
兩個摸黑湊上來的蒙面人剎那間就身首異處,噴涌而出的血泉在瞬間就被大雨覆蓋。
天上月再一次躲到了雨云后面,而后一道雷霆從云層里劃過。
天地的閃光中,十數名黑衣人手執(zhí)長刀冒著大雨朝馬車奔來。
兩名黑衣人雙手握著長刀橫斬向兩匹駿馬的馬腳,徐老頭嘶吼一聲拉起韁繩,兩匹駿馬立刻便嘶鳴著騰起前身,而后兩腳踏在黑衣人的胸膛上。
兩名黑衣人被踩踏在地上,駿馬抬腳后在閃電中那兩名黑衣人的胸口皆露出一個血坑,白骨森森。
其他的黑衣人與兩名錦衣衛(wèi)相遇廝殺在一起,天上一道道閃電翻過云層,浩大的雷聲轟鳴下片片刀光躍動……
雨水飛濺,泉涌般的血被雨水沖擊澆灌在泥地里。
駿馬嘶鳴,長刀鏗鏘相擊,林影和人影在閃電的照耀下落在大雨中變得扭曲,雨霧朦朧。
一刻鐘以后,馬車奔出雨霧。
一息后,兩名錦衣衛(wèi)執(zhí)著繡春刀疾步追上馬車,而后一手握刀斜指地面,一手壓著刀鞘抓在車轅上喘氣歇息。
一道閃電劃過,雨霧中一道道影子接連倒下。
兩名錦衣衛(wèi)面無表情地喘著粗氣直視前方的黑暗,步履依舊迅疾。
“上車!”
馬車里傳出楊婆婆的聲音,兩個錦衣衛(wèi)在下一息手了刀縱身一躍一手抓著窗格半坐在馬車車轅上。
在閃電的轟鳴聲中,兩匹駿馬在徐老頭的驅趕下順著官道朝南方一路疾馳。
磅礴的大雨中一片鮮血也在順著官道朝南方流淌而下……
……
這一夜在金日原的荒漠里是看不見月亮的,就是滿天的星辰都被厚重的云層遮擋住了,除了金日原邊緣的一座小客棧亮著丁點兒光,金日原的其他地方盡是黑暗,沒有半點光芒。
周保國終于從昏迷之中蘇醒過來了,他全身許多地方都纏著素麻布,全身各處都酸痛無比。
他掙扎著坐了起來,而后打量四下。
他記得那匹棕馬是把自己帶回了那座荒漠客棧的,此際見房中布局想來就是那座客棧無疑。
窗外黑漆漆的看不到一點兒東西,屋里也只是點了兩盞油燈以供照明。
他的繡春刀連鞘放在桌子上,上面的血跡已經變成紫黑色的暗斑,在昏暗的屋內散發(fā)著驚人的氣息。
周保國掙扎著下了床榻,本欲出房看一看但全身酸痛難以久站,他于是喝了口冷茶拿了繡春刀復又回到床榻上。
坐倚在榻上,將繡春刀放在手邊,周保國看著黑漆漆的窗外。
他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他只能確定自己昏迷了很長時間。
看著窗外的黑夜,他回憶起那晚的事情心下不由得擔心起孟義兩人來。
這時候,屋外傳來腳步聲。
周保國細耳聽著屋外逐漸接近的腳步聲,右手早已經握住了繡春刀的刀柄。
老丈端著一碗藥推門進來,瞧見周保國倚坐在榻上于是笑道,“醒了?”
見是那個客棧的老丈,周保國這才松開了手里的繡春刀,他點了點頭,看著緩步來到近前的老丈問道,“老丈,不知我昏睡多久了?”
那老丈把藥端給他笑道,“你已昏睡了足有三日之久!”
周保國接過藥沉默半響后再次問道,“老丈,可有發(fā)現同我一道來的兩人?”
老丈搖了搖頭道,“我將附近死去的賊人一一掩埋了,不曾看見那個被你押來的書生,也更不曾發(fā)現那個半夜趕來的姑娘?!?p> 周保國默然幾息后將碗中藥一飲而盡,他將藥碗放在塌邊掙扎著要起身,老丈忙將他的身子按下道,“你才堪堪活過來,外傷雖多有處理,但內傷尚未見效,且再躺個三兩日再嘗試下榻?!?p> 周保國本欲起身行禮,聽此也就重新靠好,只是嘴上言語了幾句感謝老丈。
那老丈呵呵笑著說,“我也是看你是個驍勇的,否則可不敢收留你這官爺。只是你押送的嫌犯已然逃脫,不知你……”
老丈這般一說,周保國不由得再次沉默了。
老丈看著他沉默了后忽的想起了什么,于是去拿了兩個包袱來。
“這一個是你帶來的行李,這一個是那個姑娘的”
老丈說著便將兩個包袱放在桌上,他道,“你們兩個的包袱我都已看過,你的包袱里并無什么值錢的東西,不過些許銀錢,只是這個姑娘的包袱里有一件金縷衣,小老兒看著都眼饞,恐具有非凡的意義,不知官爺作何處置,可要一并帶走?”
周保國搖了搖頭道,“且放在老丈這里代為保管吧……她日后應會回來取?!?p> ?。ū菊峦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