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康坊以低矮的土房為主,墻好翻,屋頂卻不好爬。
畢竟一個爬不好,人來人往輕易就會被人逮個正著。
彩花苑又是勾欄之地,要是他貿(mào)然闖進去,被越子傾誤以為他是來尋花問柳的。
到時任他渾身是嘴,也解釋不清楚??!
白徹抹不開面子,踩點了四周路線,便乖乖候在了正門不遠處。
門房沒有人,越子傾直接就穿過了花廳,進了前院。
與別處花樓的奢華不同,這里就回字形分布著一間間小房,用于接待客人。
晴天朗朗,自不是喝花酒的時候,何況越子傾還是女流,所以一清秀小倌看這么個人直直走進來,上來就轟人。
“當這什么地方,就敢亂闖,還不快出去?!?p> 越子傾揚聲回道,“我找丑娘?!?p> 小館一聽說是來找丑娘,立馬就換了笑臉。
倒不是因為丑娘在這彩花苑多有地位,而是因這個叫丑娘的打手脾氣太火爆,教訓起人來,看著就覺得疼。
“您也是丑娘村子里來的,最近你們村進城的人可真多?!?p> 言下之意,就是還有別人來找過丑娘。
越子傾心里明白,并不多話,隨著小倌進了后院。
小倌指著最里一間小屋道,“丑娘就住那屋,我這還忙著,就麻煩您自己過去了?!?p> 越子傾點頭,小倌一扭頭就跑了。
越子傾笑笑,自己走過去叩門。
門被打開,一股刺鼻的酒氣撲面而來。
站門里的人和越子傾一般高,不過一身黑衣打手裝扮,顯得身段更為玲瓏有致。
她簡單的用布帶綁了個高發(fā)辮,所以當她側(cè)頭用那渙散的目光望向越子傾時,幾縷散落在前面的頭發(fā),依稀能遮住她額上和左臉上,那些或長或短的刀疤。
“你是誰?”
“兩年沒見,你竟貪起了這杯中之物?!?p> 聽到越子傾的聲音,丑娘愣了一下,稍緩眼睛才有了聚點,“長…姑娘,你還活著?!?p> 越子傾指了指屋內(nèi)的四方桌,提醒這不是說話的地方。
丑娘回神,忙側(cè)身讓越子傾進屋。
屋子就開了個小窗,對于才從明媚陽下下走進來的越子傾來說,太暗了。
越子傾摘下帷帽放到桌上,打量著房里的陳設(shè),除了坐的這張四方桌,一張矮床,半人高的衣柜,就只有一些零星的小物件散落在各處。
“如果知道你會活成這般模樣,當初或許我不該救你?!?p> 丑娘已帶上了擱在衣柜上的黑色皮質(zhì)面具,只留杏仁大眼和鼻子以下的小半張臉在外面。
少了猙獰的刀疤,儼然就是了個標致的美人。
“姑娘要救的,不是我,是頂尖的劍客?!?p> 越子傾瞟了眼那斜靠在墻上,似隨意丟棄在那的劍,看著丑娘因飲酒過量在不住顫動的雙手。
“你既知,我要的是頂尖的劍客。這次事情結(jié)束后,你便隨阿大一起回村吧!或者你有想去的地方……”
見越子傾那如毒蛇般窺伺的目光,丑娘覺得自己無所遁形,慌忙將手藏于身后。
“姑娘說我不會等來復仇的那一日,可我卻相信,只要跟著姑娘,我總能等來那一日的。”
越子傾笑笑,“那怕要讓你失望了?!?p> 丑娘亦跟著牽動了下嘴角,“人的怨念總是一點點積蓄的,能等來姑娘這一次,就會有第二次?!?p> 仇恨善加利用,可以成為利刃。
而用的不當,傷的則會是自己。
越子傾勾笑,“所以,你若要留下,就將酒戒了吧!”
這可是她和村里唯一的聯(lián)絡(luò)點,越子傾可不放心,將自己的安危,交給一個醉鬼。
丑娘曾見識過這位明艷公主說一不二的樣子,自然知道,越子傾這溫婉笑語不是跟她商量,而是命令。
丑娘點了點頭。
真是個傻子,既能回到屬于自己的天地,為何不去追尋喜歡的生活?
越子傾鼻頭有點酸,可她不是為丑娘而來,她的失意不是她該在意的事情。
“七哥,被你們安置在何處?”
沒錯,劫走越子漾的黑衣人是越子傾的人。
從十歲起,越子傾就開始暗中培養(yǎng)自己的勢力,不過無關(guān)朝廷爭斗,只是她用來自保和保護親人的籌碼。
對于這次情況,也并非越子傾早有預見。
而是很早之前,她就曾言明,無論她與昌凌帝和越子漾發(fā)展到何種局面,她村里的人都絕不可放任二人落難。
這是她決定要培養(yǎng)這一方勢力的初心。
而如果她死了,不論死因為何,他們都需將越子漾帶回村子,交付她留下的信物,奉越子漾為主。
現(xiàn)在兩種情況都發(fā)生了。
越子漾落了難,而所有人都以為她死了。
所以越子傾需要阻止第二件事的發(fā)生。
丑娘答道,“就隔壁玉成坊。”
越子傾的笑一僵,她現(xiàn)在就借住在玉成坊。
“表明身份了嗎?”
“阿大堅持等回村一并說,還未曾表露過身份,也未以真面目見過七公子?!?p> 越子傾欣然點頭,對阿大做事周到這點還是認可的。
“讓阿大盡快將那處宅院處理了,過幾日找個合適的時機,讓我七哥自己脫身吧!”
“現(xiàn)在放七公子回去合適嗎?”
“無妨,我已經(jīng)給家里遞了消息,七哥若在我之前回去,頂多也就再被拘在家中幾日?!?p> 丑娘頭有些發(fā)懵,她開始覺得眼前面色紅潤的越子傾是在明幾山悶壞了,特意鬧上這么一出,只為在外玩幾天。
“另外還有三件事需要你轉(zhuǎn)告阿大,一我需要人進驛館,盯住各國使團的一舉一動?!?p> “二是讓阿大盡可能召集在城里的所有人,我需要打劫一筆銀子?!?p> “還有,讓阿大把連排買的宅子,都給我處理了,也讓他以后買宅子,多給我費點心?!?p> 想到昨夜,越子傾就覺氣短,連敲了幾戶人家,都是自家宅子。
丑娘在這兩年,是第一次見越子傾聯(lián)絡(luò)村里人,吩咐的事,她也一件未聽懂。
不過,她無需聽懂,畢竟揣摩這個公主的心思,太難了。
“對了,還需盯著北陽王府,若蕭誠醒轉(zhuǎn),就讓乞兒滿城傳唱‘杏兒黃’吧!”
偏偏越子傾出門前還補充了這一句,留下本就一臉愕然的丑娘在屋中,更是好奇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