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徒有虛名(2)
游云龍說道:“不知我所描摹的那幅絹畫的原身是誰?”
東方雪道:“武則天!”
游云龍沉吟了一會兒,恍然大悟,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p> 突然,游云龍一取手中長劍,一道銀光帶著一片血雨,人已氣絕倒地。
東方雪大驚,還沒反應(yīng)過來,剛走到門口的四俠同時撲倒在地,他們像約好了一樣,同時自盡而死。
東方雪嘆了一口氣說道:“游老前輩,你這又是何必呢!”
游柯兒花容失色,撲在游云龍的尸體上放聲痛哭。
東方岳一直注視著游柯兒,突然屈指一彈,一縷勁風(fēng)直射游柯兒的合谷穴,游柯兒右手長劍脫手斜飛。
東方岳冷冷地說道:“游姑娘,你沒理由那樣做的。”
游柯兒哽咽道:“爹爹已不要我了……”
東方岳說道:“也許你二伯母說得對,對你來說踏入江湖之中,哪有在楓樹林開店過得快樂?!?p> 游柯兒身子一顫,說道:“可是這一切都已成為過去?!?p> 東方雪道:“可這一切并不是你的錯,你可以重新開始?!?p> 東方岳道:“我們現(xiàn)在要做的是要將幾位前輩的尸體埋掉。”
直到天色微明,姜古莊和東方岳才將六人埋了,看著六個新崛起的墳地,幾人感懷情傷,游柯兒站在墳前癡癡落淚,悲痛不已。
一陣秋雨一陣涼,空氣變得格外清新,東方雪嘆了一聲道:“江南七俠,不求同生,但求同死,這也是他們所愿的,游姑娘,我們走吧。”
游柯兒轉(zhuǎn)過身說道:“不,東方兄弟的話是對的,我要回到楓林中去?!?p> 頓了一頓,對姜古莊說道:“趙大哥,你不會怪我?guī)讉€伯父吧?”
姜古莊道:“不會的!”
游柯兒苦澀一笑,說道:“你們多保重!”說完,朝六座新墳拜倒,牽過馬來。
姜古莊四人一直站在秋風(fēng)中,直到游柯兒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
由于雨水浸濕了路面,馬車行走十分困難,姜古莊和東方岳只得放慢速度,不緊不慢地跟在馬車后面。
一路上,四人各懷心事,一言不發(fā)。
最為苦惱的是姜古莊,那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美婦橫刀自刎,僅僅是為了一個小小的要求,要他叫聲娘,他居然情不自禁,脫口而出地叫出來。
說明自己真的對她有一些親切感!
一個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這還不算奇怪,那自己額頭上的疤痕和腳趾上的胎痣,又怎么解釋,難道這一切都是偶然的巧合,這點叫姜古莊百思不得其解。
在他的內(nèi)心深處,忽然感到自己的命運將會發(fā)生重大的改變,這種感覺使他感到駭異。
一路上許多逃難的難民,挾老攜幼,面色饑黃,這些生命如蟲蟻草莽的饑民如潮水般涌在大道上,從一個地方流浪到另一個地方,想尋找屬于他們自己的樂土,可天下烏鴉一般黑,風(fēng)雨神州,蒼茫大地,沒有一塊屬于他們樂土!
姜古莊騎在馬上感慨萬千。突然,兩聲尖利的叫聲劃破長空。
姜古莊抬頭一看,在他的頭頂上盤旋著黑白二雕。
車廂的布簾掀起一角,慕容心怡探出頭,黑白二雕眼光極是銳利,似乎也看到了“奪命神尼”,一聲歡呼,從天空上俯沖而下,落在車廂上。
黑白二雕身子碩大,站在車廂的頂蓋,竟已是將頂蓋擠得滿滿的,引頸仰首,甚是威武。
不說路上的難民一聲驚呼,連東方岳和東方雪、風(fēng)兒也是禁不住“哦”了一聲。
黑白二雕看都不看姜古莊一眼,只是關(guān)切地望著“奪命神尼”,因為從神色看它們的主人受傷了,發(fā)出“嗚嗚”怪叫,似在向“奪命神尼”相詢什么。
跟著就是一陣急驟的馬蹄聲蜂擁而至,幾人往路邊避了避。
路上的難民大亂,吆兒呼女地往兩旁分去,那一隊人馬來得好快,眨眼工夫就到了姜古莊面前。
最前的少女一帶馬韁,那匹棗紅色的馬“嘶”的一聲立住前蹄,后面的幾十個官兵肅立在少女的身后。
領(lǐng)頭的少女十六七歲,涂脂抹粉,身上珠光寶氣,上身穿著紅色的夾絲細(xì)襖,整個人透著說不出的妖艷高貴之氣。
少女狠狠地盯了姜古莊一眼,又不懷好意地看了一眼東方雪,目光落到“奪命神尼”臉上,突然興奮地大叫道:“媽,你怎么在這里?你出來了,哎呀,你像受傷了,誰讓你受傷的!”
“奪命神尼”微微一愣,旋即也是喜悅道:“癡兒,你是癡兒,你這個丫頭怎變成這模樣?我差點認(rèn)不出來了,你怎么沒和那小子在一起,一個人東跑西跑的。”
眾人看著天下最丑的蓋世魔頭和一個美貌如花的少女在旁若無人的一氣亂問,都摸不著頭腦。
姜古莊這才認(rèn)出面前這個穿金戴銀,滿臉邪氣卻又穿得不倫不類的雍容華貴的少女就是失散了幾個月的癡兒,心頭也是一陣狂喜。
他一直以為“武圣門”的人將她抓去,擔(dān)心不已,沒想到幾個月不見,癡兒反而過得好好的,似乎成熟了不少,脫口而出叫道:“癡兒,原來你好好的,真是把我擔(dān)心死了?!?p> 上官癡回過頭來白了他一眼,小嘴一撇,說道:“哼,我當(dāng)然是好好的,你是不是想害死我?”
姜古莊一頭霧水,心想:癡兒怎么了,以前癡兒不是這樣的,說道:“我怎么會害你呢,哦,對了,癡兒你怎么和官兵在一起?”
跟在上官癡后面的官兵一個個垂頭喪氣站得遠(yuǎn)遠(yuǎn)的,不敢正眼看姜古莊,姜古莊這才注意到領(lǐng)頭的居然是昨天官道上自稱是馬龍風(fēng)的人,他紫黑色的臉上清晰地留著幾個巴掌印,滿臉委屈地耷拉著腦袋。
上官癡脖子一揚,高聲道:“怎么,我為什么不能和他們在一起?你自己干的什么好事,每次都讓你辯過去了,這次我把他們帶來,看你還有什么話說。”
姜古莊大窘,沒想到癡兒見到他沒有一絲的驚喜,反而興師問罪,但馬上就想到趙匡胤頭上,說道:“癡兒,你認(rèn)錯人了!”
上官癡打斷他的話說道:“我不聽,我不聽,馬牛鼻你來說說,將你昨天所見到的全講出來,有我在,他不敢把你怎么樣!”
東方雪向馬龍風(fēng)望了一眼,果見他鼻孔朝天,不由得想笑,但還是沒笑出來。
馬龍風(fēng)瞅了一眼姜古莊,大是尷尬,支支吾吾竟是說不出來。
上官癡氣極,只見紅影一晃,“拍拍”兩響,馬龍風(fēng)的嘴角已流出鮮血,一會兒,兩頰高高腫起。
上官癡杏目圓睜,嬌叱道:“說不說?”
馬龍風(fēng)捂著兩個腮幫子,見姜古莊沒有阻攔的意思,連忙說道:“是是,昨天統(tǒng)領(lǐng)喜歡上兩個女孩子?!?p> 上官癡又是大怒,喝道:“屁話,他哪一天不喜歡女孩子的,我要你說得詳細(xì)些?!?p> 馬龍風(fēng)連忙點頭道:“是,昨天我們兄弟無意間在路上碰到江南七俠,于是就前去緝拿,不知怎么搞的,他們中間有一個姑娘,眼看我們就要將六人抓住,突然統(tǒng)領(lǐng)帶著一個姑娘,不管三七二十一,見我們就打。
“起先我們感到奇怪,后來見兩個**人對統(tǒng)領(lǐng)秋波頻頻,含情脈脈,我們才明白,這兩個女孩子是統(tǒng)領(lǐng)相好的,所以……”
上官癡向東方雪和風(fēng)兒瞧了一眼,手一指說道:“是不是她們兩個?”
馬龍風(fēng)抬起頭,說道:“那個不是……”
上官癡柳眉倒豎,銀牙一咬,說道:“好哇,你這個該死的,原來有三個,還有一個呢?”
馬龍風(fēng)忙道:“那個長得不大好,我想統(tǒng)領(lǐng)將她……將她殺了?!?p> 上官癡突然一笑,說道:“這還算有點良心,趙匡胤,我要你將這兩個也殺了?!?p> 姜古莊看著又哭又笑的上官癡,真是心如刀割,幾個月之前,那個天真無邪、對世事一無所知的小姑娘,怎么變得這么不可理喻,是什么使她改變成這樣?
上官癡見姜古莊坐在馬上像不認(rèn)得她一樣,怔怔地看著她,陰陰一笑道:“怎么,舍不得吧,那我替你殺了她。”
“她”字還沒說完,人已掠地而起,化做兩個身影,分向東方雪和風(fēng)兒拍去。
這次姜古莊已有準(zhǔn)備,一聲大喝:“癡兒,你瘋了……”身子橫移,在空中截住上官癡,左手一抓,右手一托,將上官癡帶到一邊。
上官癡“咦”了一聲,說道:“你武功怎么這么厲害?”
上官癡雖然和趙匡胤在宮中混了幾個月,但心機還是原來的,想到什么就有口無心地脫口而出。
突然,“奪命神尼”嘴唇一撮,發(fā)出尖銳的哨聲。
姜古莊只感到兩股極沉猛的大力向自己撞來,黑白二雕一聽哨音,從車蓋上向他疾撲而來。
姜古莊大驚,將上官癡一把拋出丈外,連忙運力相抗。
黑白二周見撲擊受阻,同時怪叫一聲,雙翅一展,四只鋼爪徑向姜古莊抓去。
姜古莊沒想到黑白二雕有如斯內(nèi)力,似乎二雕的合力猶在“奪命神尼”之上,哪敢怠慢,一招“龍騰四?!被茷榈叮蚨竦念i上斬去。
黑白二雕雙翅一怔,竟是卸掉姜古莊的進(jìn)攻,雙頸一歪,向姜古莊的雙眼啄去。
東方雪和上官癡同時發(fā)出一聲驚呼。
姜古莊大驚,貓腰一挫,身子暴退。
這時官道上的饑民已是四攻而逃,空空如也,一個不剩,那些唐兵被勁風(fēng)所帶,全都翻滾落馬,撲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場人獸大戰(zhàn)。
黑白二雕原是“絕命魔尊”收服的神物,本性兇殘暴戾,一身功力甚是霸道。
姜古莊的身子如被炮彈彈射出去,誰知二雕去勢更快,“嘩”的一下,黑雕飛撲而至,將姜古莊的左肩撕下一塊,鮮血染紅衣襟,姜古莊驚出一聲冷汗。
同時也激起了他滿腔豪情,一聲長笑,道:“哈哈,今天讓我來斗斗你這兩個畜牲!”
黑白二雕也是驟遇強敵,更加助長了它的兇殘,黑雕雙翅一揚,鋼爪向姜古莊當(dāng)胸抓來,白雕則從上方俯沖啄向姜古莊的眼睛。
姜古莊一聲大吼,右掌一起,向下?lián)羧?,“砰”的一聲,沙石橫飛,被他無比的內(nèi)力激起的沙石向天空激射而出。
黑白二雕雙翅一掃,沙土石塊斜飛而出,東方岳和風(fēng)兒趕忙舞劍護(hù)在東方雪面前,“啪”的一聲,風(fēng)兒的長劍竟被打斷。
畜牲到底是畜牲,沒有人怕死的意識,在它的眼里,只有獵物,所以黑白二雕雖然被阻了阻,但還是沒有改變進(jìn)攻的方向。
姜古莊連忙左手一抓,竟將白雕的頸給抓住,頭往后一仰。
好險,白雕五寸長的尖嘴停在他的右眼前不過半寸。
白雕雙翅一展,竟將姜古莊帶著飛起,這是姜古莊萬萬沒想到的,黑雕的兩只鋼爪已當(dāng)胸凌空抓到。
姜古莊雙眼一閉,沒想到黑白二雕將自己救出竹石大陣,此時又死在它的爪下。
就在這時,一條黃影凌空而至,“砰”的一聲,漫天的黑色羽毛,黑雕龐大的身軀從空中直摔下來。
大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全神貫注觀看人獸大戰(zhàn),對黃衣人什么時候來的,竟然沒一個人注意到。
黃衣人一掌擊在黑雕背上,黑雕背上的黑色羽毛被打得繽紛而下,一聲悲鳴,竟是死了。
白雕也發(fā)出一聲悲鳴,竟用力一擺,將姜古莊摔了出去,一聲長嘶,向黃衣人撲來。
黃衣人挽起幾朵劍花,迎著白雕的來勢刺去。
誰知白雕變換了一個軌跡,徑直向黑雕旁邊的一塊巨石上撞去,雕血長流,黑白二雕死在一塊。
在場的人無不觸目驚心,沒想到花草蟲鳥,飛禽走獸,世間的萬物也有人類壯烈的愛情!
眾人把目光移到黃衣人身上,黃衣人亭亭玉立,黃衫飄飄,秀發(fā)拂動,是個少女,但不是個美女,長劍之下,黯然神傷。
“表姐!”東方岳已認(rèn)出黃衣少女就是表姐南宮傾城!
南宮傾城這才回過神來,微微一笑,然后轉(zhuǎn)過頭來對東方雪說道:“我想你就是表妹東方雪吧?”
東方雪凝視著南宮傾城的臉,福了一福說道:“東方雪見過表姐?!?p> 突然又道:“表姐,其實你真的很美?!?p> 南宮傾城淡淡一笑,避而不答道:“表妹,幸苦你了?!?p> 上官癡身子一掠,扶住姜古莊,花容失色,叫道:“莊哥哥,你不要緊吧……”話還沒說完,已是淚流滿面。
姜古莊沒想到上官癡又復(fù)對他如此關(guān)心,本來心里有許多話要對癡兒說,但一時半刻又不知從哪里說起。
只聽見癡兒含淚說道:“莊哥哥,誰讓你生性風(fēng)流,成天那么多狐貍精跟著你,我……”
姜古莊又好氣又好笑,心想:對世事一無所知的癡兒,幾個月不見,居然也初解風(fēng)情,不由習(xí)慣性的一拍癡兒說道:“傻丫頭,你莊哥哥怎么個生性風(fēng)流,莊哥哥一直記掛著你呢!”
上官癡破涕為笑說道:“就是你這張嘴巴甜,專會騙人!”
姜古莊知道癡兒又把自己當(dāng)做了那個趙匡胤,他想不通癡兒為何會碰上趙匡胤,而她嘴里對自己的稱呼卻又一直沒改變。
“奪命神尼”在思石庵中受了姜古莊一掌后,氣血受阻,但畢竟她已是金剛不壞之身,昏迷后已醒轉(zhuǎn),聽到黑白二雕的呼喚聲,才徹底蘇醒。
蘇醒后乍見癡兒,真是喜出望外,疑是在夢中,后見姜古莊阻攔癡兒去殺東方雪和風(fēng)兒,就勃然大怒,但此時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就命黑白二雕去攻擊姜古莊。
沒想到中途殺出個黃衣少女,使她驚駭?shù)牡共皇屈S衣少女的出現(xiàn),而是黃衣少女所使的劍法居然是“大浪滔天”,她鷹隼般的眼光驚疑地望著黃衣少女,說道:“你是誰?怎么也會‘大浪滔天’這一招?”
東方岳一聽“大浪滔天”四個字,大驚,說道:“什么?大浪滔天?”
東方世家的武學(xué)博采眾長,據(jù)傳二百年前祖上異人東方千秋將東方世家的武學(xué)精華悟成一式“大浪滔天”,只可惜這一式失傳了,難道表姐所使的一招就是“大浪滔天”。
南宮傾城說道:“我是南宮世家后人南宮傾城,這招‘大浪滔天’,是我從雕圖上悟出來的?!?p> “奪命神尼”一下子呆住了,久久地凝視著南宮傾城,顫顫地說了一聲“小姐”,眼淚奪眶而出。
其實,南宮傾城已猜到“奪命神尼”的身份,因為這世上只有在“奪命神尼”的身邊才會有黑白二雕的出現(xiàn)。
黑白二雕是祖上“絕命魔尊”所馴養(yǎng)的,這些她從小孩時就知道的,當(dāng)時救人心切,才使了一招“大浪滔天”,沒想到黑白二雕卻死于自己的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