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隨氣息奄奄躺在那里,尹不狂急于為自己辯解:“這可不關我的事!是他自己手伸太長,亂碰了藥房的毒藥,剛好他身上有傷,我又沒有藥救他,這不就必死無疑了嗎?”
“什么藥可以救他?”
古語檢查了沈隨中毒的那條手臂,的確是有一道很深的傷口。
這位祖宗身上不怒自威,給人的壓迫感實在太強了,尹不狂回答得十分痛快:“九死還魂草,我藥房里本來是有這藥的,但不知為何都不翼而飛了,如果你身邊那位阿辰姑娘,能盡快采藥回來,他就還有一線生機?!?p> 沈隨親自去都不一定能采藥成功,更何況阿辰一個姑娘家。她要真到了地方,只怕是兇多吉少。
古語吩咐護衛(wèi)去把阿辰找回來,因為她有玉佩在手,身邊護衛(wèi)莫敢不從。
她還讓尹不狂去請教田大夫他們,看看有什么藥能仿還魂草的效用。
“你……”
司南看出了她的用意,不等古語把話說完,便貿(mào)貿(mào)然打斷了她:
“你別想支開我!你到底想做什么?不妨直言相告!”
只要她開口,他無有不應。
可接下來司南聽到的,不是要求也沒有責怪——
“原有的還魂草,是你拿走了吧?你傷得嚴重嗎?你能追查到這里,定是吃了不少苦。王爺他們該是難為你很多,才逼得你這般東躲西藏的。連累你受傷又受辱,終究是我對你不起。”
先前聽沈隨說起,他被人圍困在竹林,當時一定兇險萬分。如今看他安然無恙出現(xiàn),古語只覺得慶幸又后怕。
司南縱橫江湖殺伐果斷自以為心如鐵堅,可一低頭看到她眼淚在眼眶里面打轉(zhuǎn),只覺得自己一顆心像被什么裹挾住了,開始變得支離破碎,扎得他渾身都不舒服。
安慰的話,到了嘴邊,多了幾分傲骨:
“你太小看我了!那些人小打小鬧,我根本沒放在眼里。就算我受傷,也與你無關,所以你不用自責!是我堅持要來這里,是我想留在你身邊,禍福自招,我無怨無悔,所以你不必內(nèi)疚!”
古語探了沈隨的脈搏,只怕他已撐不了太久,想要逼出他身上的毒,除了還魂草還有回陽針。
她在相國寺時,跟在白凈身邊,見過這套針法,救死扶傷,妙用無窮,卻也極傷元氣。是以,白凈教過她辨穴施針,也告訴她不準在人前炫技。
古語拿定了主意,本來要支走司南,卻還是被反將一軍,不得不留下他,只好用折中的辦法:“那么,請你幫我守住這扇門,從現(xiàn)在開始,沒有我的允許,不準任何人靠近,也包括你在內(nèi),至于原因,我并不打算解釋,如果你覺得為難,現(xiàn)在就可以拒絕我!”
明明白白地坦誠,清清楚楚地隱瞞,她做人如此通透,處事這般果斷,司南更加覺得,不管她在哪里,都能撐起一片天,自己百無一用。
可看著她站在那里,又覺得她辛苦極了——她為她的師兄仗義執(zhí)言,為不認識的小廝打抱不平,為長街眾人得罪捕快……今天也是如此,支開眾人,安排好一切,忘了自己雙目染疾,天天藥不離身。
對于她,司南放不下,也走不開:
“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如果這是你的選擇,我會替你守好這門,小語姑娘放心便是?!?p> 他站在門外,目視前方,好像房里的一切,再與他無關。
他盡心守著她,屋內(nèi)外但凡有動靜,都會引起他的警覺。
尹不狂帶了田大夫他們一同看診,卻發(fā)現(xiàn)自己莫名其妙被堵在門外?!熬热巳缇然稹保@人偏在這里搗亂,他忍住怒氣上前拉扯:“郡主眼睛有疾,行動多有不便,你不去看顧郡主,站在外面作甚?”
折騰半天,尹不狂連個門框都沒摸到,又擔心古語真的出什么事,衣袖里藏著的藥粉正好派上用場。
藥末隨風迎面吹過來,司南只覺得頭昏腦漲,身子也開始搖晃,朦朧中他越覺暈眩。
尹不狂見此輕蔑道:
“沒人告訴你嗎?不要得罪大夫!敢在我的地方放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若郡主有事,你百死難贖!”
說著直接跨過司南,就要上前推開房門??刹艅傄惶_,就被他拽住腳踝,死死地壓在地上:
“她說過,不能進,任何人都不行!”
“我看你真是要瘋了!你再這么扛下去,很容易精神錯亂的!”
尹不狂是知道迷藥分量的,昏沉之際還能這么清醒的,真的就是靠意志力在撐著。但這種藥越抵抗,自帶的毒性就越強。
田大夫他們看兩人僵持不下,悄摸派人去請紀王爺過來。
紀王只是派人傳話:一切遵郡主之命,萬事以郡主為重!
言外之意就是,這里發(fā)生的事,他并不打算插手。
田大夫在宮中浸淫多年,對紀王爺也略知一二。他對誰都是不假辭色,連皇上都要禮讓于他,卻對小徒弟無比寬縱,旁人一個不留意,便里外不是人,還是少沾惹為妙。
于是,叫上元大夫、杜大夫先把人拉開,又好心從旁勸解道:
“小尹大夫,我又想到了幾味藥,也許能代替還魂草,不如你陪老朽去找找?!?p> 古語不是普通人,尹不狂不敢大意,還是要進去看:
“郡主是我的病人,在確保她是否安全前,我哪里都不會去!”
此時,司南遭迷藥反噬,力氣都消了大半,神智亦不太清醒,無力再阻止他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