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衿期可期

第二十一章 梅林

衿期可期 鈞瓷七片 3143 2020-01-11 07:00:00

  華冠麗服的男子當(dāng)先一步,風(fēng)流倜儻地拱手行禮,“在下陸雨褚,路經(jīng)此地,見此處臘梅早綻,就和朋友進(jìn)來一游,打擾了姑娘雅興,還請見諒?!?p>  胳膊拐了下談修齡,瞅了眼臉色青白擋在岑子衿身前的丫鬟,又是一陣忍俊不禁。

  “岑三小姐,又見面了?!?p>  談修齡雙手抄袖,淡淡點(diǎn)頭。

  陸雨褚卻像是被掐了脖子般,一口氣沒喘勻,連連咳嗽,眼含淚花,手指顫抖的指著岑子衿,“這就是那個臭丫頭?”

  談修齡挑眉睨了他一眼,陸雨褚就尷尬地收回了手指,“咳……我是說,這就是那位精明的岑小姐?”

  實(shí)在是不怪他如此失禮,上次茶樓匆匆一面早就忘了印象,本來他們就是下來欣賞一番這漫山臘梅,誰知道碰到一個“出口成章”的丫鬟,忍不住笑出聲,露了形跡,就準(zhǔn)備出來打聲招呼。

  乍一看這姑娘眉眼彎彎,紅唇微翹,即便穿了厚厚的夾襖也能看出曼妙的細(xì)腰長腿。如此上乘的美人,不邂逅一番可真是糟蹋天賜良機(jī)。

  結(jié)果談修齡這廝竟然告訴他,這位就是那平白害他欠了一個人情,偷父親孤本被打到抱頭鼠竄的罪魁禍?zhǔn)祝@讓他情何以堪?

  “談大人,陸小候爺。”岑子衿斂笑行禮。

  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他們才剛離開臨安月余,竟然又在此處遇上。

  “嘿,你認(rèn)識我?”

  陸宇褚忽然冷了聲音。

  “略有耳聞?!贬玉铺ь^笑,“天下紈绔幾何,小侯爺當(dāng)?shù)每??!?p>  談修齡看著面前粉裘白襖的少女,眼底寒光收起,換上笑意。

  說起來,朝野上下認(rèn)識陸雨褚的人無不承認(rèn)這句話。陸侯爺是今上少時舊友,又有從龍之功,陸夫人是太后最寵愛的公主,這樣的身份,在京都大小官員遍地的界面,都是橫著走的人物。

  遛鷹逗狗,打馬街市的事情沒少做,紅粉樓臺,青藍(lán)倌館更是常客。

  可他自小愛就跟在談修齡后面轉(zhuǎn),京都紈绔里都有不成文的默契:你可以當(dāng)面大罵陸小侯爺是個敗家紈绔,但是千萬別當(dāng)他面兒說談家那甚少露面的三老爺,不然可就是求告無門,求生無路的下場。

  “浮游~她罵我!”嘟著嘴,陸雨褚錦袖一揮,眼神幽怨地悲憤控訴。

  原來談修齡,字浮游。

  倒是符合他的行事做派。

  “站好!”談修齡溫和笑罵,后者立即站好,撇嘴扭頭。

  “今日巧遇岑三小姐,我倒是省了多跑一趟,聽聞小姐即將及笄,談雯托我給你帶了及笄禮。”

  話音剛落,上次見過的彪形大漢手里捧著一個精巧的盒子不知從哪忽然出現(xiàn),青瓷驚的后退一步,差點(diǎn)被梅枝刮了臉。

  岑子衿扶了她一把站穩(wěn)后才重新挪著腳步過去接盒子。

  “多謝談小姐的賀禮,也謝謝談大人?!?p>  收到談雯的禮物,是在岑子衿意料之外,不過千里迢迢的心意,還是讓岑子衿心中一暖,嘴角揚(yáng)起一抹淡笑。

  “哼,浮游,我們走!讓她一個人帶著她那‘精通詩詞’的丫鬟在這慢慢逛吧?!?p>  溫柔美人變成了蛇蝎美人,陸雨褚還在心緒難平,就拉著談修齡往梅林外走,不知談修齡想起了什么,經(jīng)過岑子衿的時候,不經(jīng)意地輕聲說,“臨安今年的冬天來得早,看好門戶,少出門為好?!?p>  一直到青瓷揮著手在她眼前晃,岑子衿才從剛剛那句話中回過神來,那兩個人早已不見蹤影。

  再看這冷風(fēng)拂過,海浪潮波般涌動的梅林,卻沒了欣賞的心情,就和青瓷兩人一起動手,折了一些好看的梅枝抱回了馬車,青瓷去通稟岑子初。

  打開談雯送來的盒子,一套上品南珠妝飾,發(fā)釵,項鏈,耳墜,手釧,顆顆珠面光滑瑩潤,能映出人的樣貌,一看就價值不菲。

  她一直覺得自己對待裴雯并沒有什么特殊之處,更談不上交淺言深。

  這份禮物來的太貴重了些。

  岑子初的兩個同窗好友多日不見,此時難得梅林相約,自然不是飲茶,而是換了上好的梅花釀,配著遠(yuǎn)處飄來的陣陣?yán)湎?,相映成趣?p>  酒過一旬,幾人話匣子打開,詩詞文章,朝野軼事,談?wù)摬唤^。

  “子初兄近來都見不到人,想必在準(zhǔn)備明年春闈,幾分把握?”

  貿(mào)然開口的黃衣男子看上去平日和岑子初關(guān)系甚好,這會兒伸手?jǐn)r住他的肩膀毫無避諱地問。

  岑子初答,“盡力而已,把握可談不上,連山長都說不準(zhǔn)的事,我怎么能預(yù)料?”

  桌子另一角的緋衣男子大嘆,“要是你都沒把握,那可就剩戚晨了?不過他這段時間忙著和袁家定親,不知道準(zhǔn)備的如何了?!?p>  “哈哈哈,人生四大幸事,說不定到時候他還真能‘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同占兩幸,要是我們幾個有誰也能入圍,那就是三幸,再加個‘他鄉(xiāng)遇故知’!”

  黃衣男子沒心沒肺的大笑,“不過這次袁大人估計要?dú)馑欢螘r間了,人家好好一個閨女卻做了他的貴妾,聽我母親說,袁夫人可是哭了好幾天?!?p>  緋衣男子也跟著笑,這場婚事鬧了這么久,最后竟然是這樣收場,還真是出乎所有人意料。

  岑子初是了解實(shí)情的人,沒笑,但是也沒解釋。一想到那時候如果妹妹一個不小心,可能和那袁媛一個下場,就心肝脾肺腎都難受。

  緋衣男子繼續(xù)說,“這袁大人估計也不會太鬧,我聽父親說,上面正在查買官賣官一事,這次可是發(fā)了大脾氣要嚴(yán)查到底,多少人排隊想扒上戚家這棵大樹呢?”

  三人俱是感嘆,黃衣男子突然問,“子初兄,你三叔父也是在朝二品大員,這幾日沒人到岑府打聽?”

  緋衣男子拍他肩膀提醒,“岑府已經(jīng)分家了,有沒有去二房打聽,他怎么會知道?”

  “說的也是?!鼻罢哂樣樀泥止玖艘宦?。

  青瓷趕到的時候,三人已經(jīng)換成酒令,準(zhǔn)備模仿先賢七步作詩,岑子初一聽妹妹已經(jīng)回了馬車就要告辭,剩下兩人一臉鄙夷,這種見妹忘友的行徑他們經(jīng)歷多了,習(xí)以為常,揮揮手讓他先走,兩人繼續(xù)品酒論詩。

  岑子初下山先進(jìn)馬車看了眼妹妹,看到那一大叢臘梅,取笑道,“哎,要是來的人都像你一樣,幾年后恐怕看不到這梅林了!”

  岑子衿被他說得俏臉一紅,孩子氣的嗔怒,“見開得好,就折了幾枝回去插瓶,兄長這么嫌棄,那我還是不要往你院子里送好了。”

  惹得岑子初揉了兩把她的腦袋,就大笑著下車上馬,啟程回家。

  到了晚上,岑子初從外面回來,一進(jìn)書房就聞見異于筆墨的幽香,書桌上擺了一只乳白的素瓶,里面插著修剪好的黃色臘梅,又是一陣大笑。

  榮寶堂里,胡管家笑瞇瞇地看著一身米色長裙的岑子衿調(diào)整花枝的方向,雪白的花瓣,含苞的花骨朵,怎么看怎么生動,整個廳里都有了生氣。

  “祖父可還有飲酒?您身體還沒有好透徹,再不能飲酒了,常大夫可是說您那晚喝了幾杯黃醅酒又咳嗽了?!?p>  太師椅上的喝茶的岑鶴抬了下眼皮,胡路說去廚房看看晚膳準(zhǔn)備的怎么樣了,然后腳下生風(fēng),毫不猶豫的退了下去……

  小姐自從開始學(xué)著掌家之后,膽子是越來越大,現(xiàn)在都敢管著老太爺了,雖然老太爺嘴上沒說,但胡路是個明白人,知道他心里其實(shí)燙貼著呢,所以無傷大雅的一些事,也會有意無意地透露給岑子衿,但是今天做的太明顯,被老太爺瞅個正著,難免有些心虛。

  “及笄禮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

  岑鶴語氣冷淡的問。

  “都好了,大嬸娘派了人來,按照大姐姐當(dāng)初及笄的流程安排的,她還親自來看過,說準(zhǔn)備的挺好的?!?p>  “嗯,這個你拿去吧?!?p>  一個木匣子被岑鶴推倒她面前。

  打開一看,七本書,涉及琴棋書畫詩酒茶,無一不是類中孤本,對于名儒大家來說,得其一便已是值的焚香沐浴大慶三日的事情,這是岑鶴驕傲一生的珍藏,如今全送給了她。

  “祖父……”

  岑子衿哽咽,這個寡言少語的祖父,雖然面上冷淡,可心一直是熱的,小小的一個木匣子,卻是天下文人雅士求之不得的財富,普通世家的女孩子帶著其中一本作為嫁妝,在男方家中都會備受尊崇,更何況是這七本俱全?

  是希望她從中讀懂些什么放棄不切實(shí)際的想法,還是希望她從中學(xué)到些什么多點(diǎn)籌碼呢?

  “你已經(jīng)大了……”

  只平淡的一句話,祖孫兩人再沒多言。

  岑子初過來請安用完膳的時候,一直覺得氣氛有些沉重,祖父看上去還是老樣子,可少了些清冷,多了幾分惆悵。

  妹妹眼睛紅紅的,只是低頭默默用餐,還貼身放著一直黑黢黢的木匣子,也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竟然連吃飯都不舍得放下。

  等到終于走出榮寶堂,拉住前面低頭走路的岑子衿,“你和祖父又怎么了?”

  岑子衿抬頭,眼睛紅紅的看著他,然后一低頭,單臂挽住他的胳膊,“什么叫又!祖父就是說我長大了,可以交托一些事情了,我高興?!?p>  岑子初還是將信將疑,不過也沒有再追問,妹妹的性子他清楚,不想說的事情,招數(shù)用盡也別想挖出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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