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就在蘇州府這些鄉(xiāng)兵的看押下,招搖過市到達了蘇州府衙。
崔秀到了門前,就開始安排一眾鄉(xiāng)兵:“把這些仆役和侍女都帶下去,分開來盤問。問清楚他們都是什么時候進的胡府,又都干了些什么,至于怎么問,那邊有書吏在那里,會由他們負責。你們的責任就是協(xié)助他們幾個,把這幾十號人給看好了!”
鄉(xiāng)兵們轟然應諾,然后驅趕著幾十個仆役和侍女,往側院里走去。
崔秀這時才對押著胡家三口的那小隊長模樣的人說道:“把這三人押進去吧!”
幾個鄉(xiāng)兵一個推搡,胡邁家三口,就被推進了這處大堂。
還好,沒有后世影視劇中的那種兩邊排衙不斷往地上頓著水火棍口中大喊“威武”的場面。
兩側的衙役確實站著幾個,也確實手持了一截黑色一截紅色的水火棍,但是眼下都沉默地站在兩邊。
大堂中間還跪伏著一個人影,由于背對著這邊的緣故,所以看不清到底是誰。
幾個鄉(xiāng)兵把三人往前再一推,口中吼著:“跪下!”
吼完之后還不客氣的朝三人的膝彎出踹了一腳。
三人都不受控制地往地下一跪。
胡邁艱難抬頭,想看看那高堂之上坐著的到底是誰。
很失望,沒有黑面,沒有額頭上的月牙。
想想也是,就算真有包拯,估計也不會是在這蘇州府。
堂上驚堂木一響,端坐在大案之后的人發(fā)出一聲不含任何表情的話來:“堂下何人!”
來的路上胡德富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王小鳳則是一路啜泣不停。
但是到了此刻,胡德富就如同突然活過來了一般,毫不猶豫伏倒在地,扯著嗓子高喊冤枉。
王小鳳也是同樣如此。
倒把胡邁驚得目瞪口呆。
然而,堂上的人卻不會理會他們,驚堂木再次一響:“公堂之上是也要回話,不是讓你哭!再呱噪下去,先板子伺候!本府問你,可是胡德富和王小鳳!”
胡德富被堂上的聲音嚇了一大跳,卻不敢再哭,連忙回道:“是!”
堂上那個聲音再次開口:“抬起頭來!”
三人依命,抬起頭向堂上看去。
胡邁只見堂上一個穿著跟崔秀差不多公服的人端坐在那。
人很瘦,一套公服穿在身上顯得要有些大,臉也狹長,幾縷胡子都快要花白了,一頂圓頂直腳幞頭帶在頭上,雖然人瘦,卻不得不承認這身衣衫帶來了極大的威嚴感。
堂上就是蘇州府太守黃之夫無疑了。
其實,如果按照胡邁原本時空而言,眼下的蘇州府談不上什么府的,那一世是在政和年間,也就是宋徽宗趙佶時期,蘇州才升格為平江府,此前一直是州的身份。
然而在這里,蘇州早早就升格為府,而且是蘇州府。
按慣例,主官一府的,是由皇帝任命的知蘇州府,簡稱知府。但宋代民間一般習慣稱之為太守。
黃之夫掃視了三人一眼,仿佛是要記住三人長相一般。
看完了,就直接問罪:“胡德富,你可知罪!”
胡德富聞言大驚:“回太守老爺,草民多年來一直安分守己,并不知曉罪從何來??!”
“還敢頂嘴!來人啊,給我掌嘴!”黃之夫哪里會理會這一套,當下就命令衙役上來掌嘴,將這胡德富的氣焰打消再說。
胡邁哪里見過這陣勢,見兩個衙役應是之后就走了出來,一個架住了胡德富,另外一個抓著一塊竹片,就真要開始掌嘴了。
胡邁大驚,連忙高喊:“慢!我有話說!”
黃之夫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并沒有示意衙役停下。
衙役當然不可能聽胡邁的話,見太守老爺沒有動靜,竹片兒啪地一下,就拍在了胡德富的臉上。
就這一下,就讓胡德富滿嘴鮮血。
胡邁在旁邊看得心驚膽戰(zhàn),心說這要是再打兩下,估計滿嘴牙都要沒了。
于是他再次喊道:“太守大人,還請住手!我有話要說!”
黃之夫揮了下手,示意停了。那抓住胡德富的衙役還在分神盯著太守那邊的動作呢,見狀立刻停下。
黃之夫眼光冰冷看著胡邁:“咆哮公堂理當掌嘴二十,不過念在爾尚年幼,又護父心切,暫且記著。如果你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兩罪并罰,你爹的都由你受著!”
胡邁本來就被黃之夫那冰冷的眼神盯得心頭發(fā)顫,被這么一嚇,跪在地上的身子直接就是一抖,然后垂下頭去。
這樣的表現(xiàn)落在周邊人的眼里,都覺得這少年怕是知曉厲害了。
胡邁卻在心里給自己不斷打氣:“不就是個正廳級干部嗎?后世也是見過的,得振作起來,把這事說清楚了!不然這一關過不去,真就是全家上法場狗頭鍘伺候了!”
同時,也知道不能讓黃之夫等太久,連忙組織語言,開始為自己一家辯護:“太守老爺明鑒,草民胡邁,乃胡起之兄。監(jiān)稅司一案,與我胡家斷無關聯(lián)!原因在于,草民在四月初八那天出城放風箏,不幸遭遇雷擊,一直昏迷在家,到今日才醒!”
黃之夫聞言,勃然大怒:“大膽!四月初八那天雷雨大作,你豈會出去放什么風箏!還敢欺辱本府嗎?”
說完就準備讓人上來打。
胡邁一聽黃之夫這么反駁就知道,不快點說話,就是要遭的節(jié)奏,于是立馬叫道:“太守老爺明鑒,別人放風箏都是晴天去放,而草民是特意挑了雷雨天去放,是為了驗證雷電其實也是一種能量!”
“恰巧是因為驗證了雷電是一種能量,而草民也因為遭受雷擊過重,昏迷過去。已經在家中不知昏迷了多少時日,今日才醒來。我父母雙親歷來疼我愛我,想來這段時間都是衣不解帶在旁邊照顧,斷無可能去謀劃什么監(jiān)稅司案!”
胡邁在黃之夫做出決斷之前,以最快的速度,最大的音量,喊完了這段話。
黃之夫聞言一愣,下意識反問一句:“雷電是一種能量?”
隨即反應過來,眼下需要關注的重點是監(jiān)稅司案。
因此他立刻改口道:“你說你從四月初八昏迷至今,算起來已有十天,你可有證據證明?”
胡邁當然沒證據。他自己昏迷的,哪有什么證據可言。
好在胡德富這時終于會抓住機會了,連忙插話道:“稟告太守老爺,我家中上下五十來口均可作證,還有城東仁善堂的李先生可以作證!小兒昏迷時日,一直是請李先生上門問診的!”
黃之夫聞言,皺了皺眉,對著胡邁等人剛進來時看到的跪伏在地的人影道:“胡起,你父兄所言可屬實?”
胡邁這時才知道,前邊跪著的人是自己的弟弟。
只聽他弟弟那還處在變聲器的公鴨嗓子道:“稟太守老爺,句句屬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