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元年壬子年正月末,莫府同添兩位千金。二人在同年同月同日同時辰出生,不過二人的生母卻并非同一人,皆是其父的妾。父曾言‘誰先生出來,誰就是妻!’
巳時一刻,二人先后落地。一人是為嫡女,取名莫凌霜:另一人則單名為雪。
再一眨眼蕭毓就已到了個陌生的地方,他環(huán)視了下四周,除了正對面的湖泊外,便只身后有一處晚清建筑的院子。
蕭毓定晴瞧了瞧那宅院,那宅院門前有一左一右兩具石獅子立足。兩扇緊緊封閉著的正紅色大門上面提著兩個大字:‘莫府’
蕭毓站在原地掐指算了算,知曉林憶大致方位在此院中后,方進了院子。
這院子極大,踏進院子往左走有一處涼亭,那下面有一條人工湖,再往前是一座小花園,再順著花園朝里面里是一名曰‘初雪’的小院子。
說是院子其實都有些美化它了,這就是一間茅草屋。從外面看就看得出這屋有多么破舊,更是與這宅院的其他院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路找來都沒瞧見林憶的身影,蕭毓不禁有些擔(dān)憂起來,正當他準備進入這院子查看時卻察覺身后有人“襲來”,那熟悉的清香味讓本有所動作的他及時停了手。
身后的人原是想著嚇嚇他,卻沒想到?jīng)]嚇到他,自己倒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眼前這個自己師傅的愛豆正一臉擔(dān)憂的抱住了自己,口中還小聲的念著什么。
林憶該是用耳時沒用耳,楞是沒太聽清,只是盲猜著:“小木還是小慕??”
林憶是第一次被人這樣緊擁在懷里,多少也有些不適應(yīng)。不過與瞧著旁人相擁時的吐槽不同,她此刻竟是滿心的雀躍和舒心的,以至于無意識地就回抱住那人的腰。
這讓原本為自己行為孟浪而懊悔的蕭毓一時不知該是放手還是繼續(xù)抱著。
親密的擁抱使得他的臉都紅到了耳根,原本就挺的筆直的背更直了,像是立在哪里的電線桿一般。本就不善言辭的他一時更是不知道說些什么,只是喚著她的名字:“小慕。”
這聲“小慕”雖說輕,卻也能夠?qū)卤浦械牧謶浗o喚醒。她趕忙松開蕭毓,沒顧得上理解他這“小慕”是什么意思。只覺太過尷尬,自己竟然這么花癡的抱著一個人!?。?p> 她干笑了好幾聲,想著趕緊轉(zhuǎn)移話題:“你知道我們怎么來到這個鬼地方的嗎?這個院子太大了,彎彎繞繞的,進來我就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蕭毓臉色的紅色已褪去不少,他正欲回話卻因問話那人做了個噓的手勢而及時剎了車。
原來眼尖的林憶一瞟眼的功夫就瞧見了正由遠而近的兩個人,她趕緊將蕭毓拉到不遠處的桃樹后躲藏起來,二人剛躲藏進樹后那兩個女孩就朝著這邊一前一后走來。
那二人瞧著約摸十三四歲的樣子,眉眼生的極其相似,不過說到底還是人靠衣裝馬靠鞍:
那位身穿淺粉色錦衣華服的女子自然是比走在她前面那位粗布麻衣的女子要顯得明媚動人些的。
林憶看的目瞪口呆,轉(zhuǎn)過頭看著蕭毓小聲道:“她們長得和凌雪一模一樣?!?p> 聞言蕭毓終于將目光從林憶身上離開,不過僅瞥了一眼她說的那二人后便收回了視線,看向林憶道:“嗯?!闭f著他走出了桃樹后,朝前方走了幾步,穿過了那茅草屋院子的護欄:“她們看不見我們,不用躲藏?!?p> 林憶啊了一聲,看了看就快要走來的二人,又看了看蕭毓,確信她們當真看不見后才走到蕭毓身旁,用手肘捅了捅蕭毓:“咱們這是在幻境里面嗎?”
蕭毓搖搖頭:“這應(yīng)該是真實發(fā)生的事,關(guān)于蘇凌雪從前的事?!?p> 林憶哦了一聲,小聲的說了句“我說咋那廚房里的糕點我都碰不到,原來是這么回事。”便將注意力集中在那兩位女孩身上。
其中走在前面的女子推開院子的護欄反手便欲關(guān)門,卻被身后那人搶了先,她小跑過來制止道:“小雪,你莫要生氣,姐姐替母親給你道歉好不好?”
被叫做小雪的女孩拗了幾下沒拗過,便轉(zhuǎn)身進了院子,見身后那人還跟著,她冷笑一聲,眼里全是狠厲,語氣也不復(fù)從前那般輕柔:“莫凌霜,你演夠了嗎?”
這一聲連名帶姓讓正準備說話的莫凌霜一愣,又見面前的妹妹轉(zhuǎn)過頭來,她摘下手上的手套,又撩起袖子和褲管,亮出手臂和小腿的給她看。
莫雪從小就生的白凈,身材也十分的苗條,一雙玉手也是極其的漂亮。可此時她的手卻滿是被燙傷的痕跡,再往上被長袖掩蓋住的手臂更甚,全是被鞭打的痕跡,原本又細又白的小腿也因全是丑陋的傷痕而看不出半點當初的模樣。
長久以往的壓迫和凌辱使得莫雪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怕疼怕冷的小姑娘了,她甚至在莫凌霜驚恐的眼神中還能從容的將手臂上結(jié)痂的疤痕給揭開,讓那本已快好的傷口因為這一舉動又重新的泛出了血珠子。
莫雪楊了楊眉幾近癲狂的笑著,將撕下來的肉皮給隨意扔在了地上,而后走到莫凌霜面前扶著她的肩膀:“姐姐,你知道這些都是怎么來的嗎?”
莫凌霜雖心中有了猜測,卻還是下意識的想為她辯解,她并未正面回答問題只是拉著莫雪的手哀求著:“小雪,姐姐帶你去看醫(yī)生好不好?你不要生氣!我保證,姐姐保證以后絕對不會讓誰傷害你!你這次就原諒她,可以嗎?”
莫雪看著她的表情,滿是愧疚和心疼,再看她眼中自己的倒影,竟?jié)M是冷漠和狠厲,她不禁在想:如果我早生一刻,那會不會我也會像你那樣干凈的活著。
可惜,現(xiàn)實世界向來沒有如果,有的只是殘酷,人的命運是真的在出生那刻就決定了的。
莫雪掙開她的手,望向那院落后立的墓碑,那是她為她母親準備的一個衣冠冢,因為她母親身份卑微所以連個墳?zāi)苟疾慌溆?,只草草的裹了張席子扔進亂葬崗了事。
沉默了一會兒,莫雪臉上難得的露出了這個年紀該有的天真:“姐姐,你說我母親能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