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杜若姑娘花容失色,一只手試圖去拉拽那幔帳的一角,另一只手卻在墜下的過程中依然死死握著那火紅剔透,好似神鳥般的鳳啼,可見這樂器實在是她心愛之物。
兩旁人皆惶恐退散,生怕這紗帳掉落下來砸到自己。此時我已顧不了許多了,三步并作兩步,雙腳一躍,蹬離地面,順著躍起的力量猛踏一旁的墻壁,借勢來了一個騰空飛躍。伴隨著一股強勁的作力,我竟然飛向了空中。心中暗自納悶,從前師父在時,我向來最煩練習(xí)輕功,偷懶也是常有之事,怎么今日輕功突飛猛進,居然還在危機之時派上了用場。我伸出一只手,瞅準機會緊緊拽住空中搖擺飄揚的一條幔布,同時另一只手接住了半空驚恐的杜若。我將那幔布迅速纏在手臂上,借力摟住杜若姑娘的腰,隨著這股緩沖之勢,我們二人跟著那幔布一同旋轉(zhuǎn)下滑著。
這時我才看清那杜若姑娘的臉。好一個傾世佳人,烏黑秀美的長發(fā)如瀑布般散落,黛色輕眉緊鎖,些許發(fā)絲拂過那雙迷離的媚眼,皓齒緊緊咬住那精致小巧的朱唇,脖頸雪白而修長。我同樣身為一個女子,看到她都有些失魂落魄,暗暗贊嘆這魔族人的相貌果然是百里挑一。
我就這樣緊緊盯著她,松開了手中的幔布,杜若姑娘在驚惶中臉頰泛起了微微的紅暈。她害羞了!我一把撐開藏在袖口的扇子,替她遮住了緋紅的臉頰。在這凌空的旋轉(zhuǎn)中,我盯著她,她望著我,周圍的空氣好像定格了一般。我和她的衣擺糾結(jié)纏繞,呼吸間清風(fēng)浮動,只看見那近處的流蘇樹上的流蘇花瓣簌簌下落,香氣撩人。如同兩株隨風(fēng)而動的風(fēng)花,我緩緩落向地面,輕輕將懷中的姑娘也放了下來。
“姑娘可有不適?”我揶揄著,趁杜若沒有回過神來,拉起了她的手腕,順勢要給她診脈,“姑娘氣血翻涌,臉頰滾燙,可是生病了?”遇見美女,而我又是男裝扮相,何不打趣一番。
“公子可看出我的心???”杜若的臉色比起剛剛更加紅了。
“哦?是何心?。俊蔽覍⑺氖直塾窒蛭依诵?。
杜若探過身體,在我耳旁吐氣如蘭,“剛剛公子相救,小女已然心動。”
我微微愣住,不是吧,就救了她一下的功夫,她就傾心于我?
我自知有些過火了,趕緊放下她的手腕,作揖道,“莫不是因風(fēng)動?”
她微微一笑,“公子可知我為何會從那高處墜下?”杜若意味深長望了我一眼,“既然公子出手,相救即是緣分,公子可否告知名諱?”
“在下暗夜?!蔽要q豫了片刻,告訴她。
就在這時,神通擠了過來,滿頭大汗對著我,“公子,快回府吧,還有事等著您處理?!蔽疫@才發(fā)現(xiàn)周圍剛剛還慌不擇路的路人們早已圍在了我倆周圍看熱鬧。
既然神通來解圍,我正好有了機會逃離開這姑娘的滿眼熱切,我向杜若告辭,“杜若姑娘,咱們來日有緣再見。”我趕緊回頭轉(zhuǎn)移開自己的視線,不再看那姑娘臉上的神情。
神通帶著我很快飛離了那是非之地,在人群相對較少,沿湖畔的地方停下。
“千夜小姐,您闖禍啦!”神通有些急促。
“唉,我哪知道這姑娘那么容易對人一見傾心啊?!蔽乙灿行o奈的嘆了口氣。
“這還是小,您知道為什么她會從那紗帳墜下嗎?”神通抿著嘴,搖了搖頭,“我知道您也是著急救人,沒想那么多。這杜若姑娘可是敖太法的養(yǎng)女,您覺得她自己還不會飛嗎?怎么可能真的摔落到地上?!?p> “那她為何演戲?”我納悶。
“這是她招婿的一種手段?!鄙裢ㄍ茰y著,“傳聞這杜若姑娘性情古怪,早已到了婚配的年紀卻遲遲不嫁,就為了覓得良人。今日她故意設(shè)計墜樓,想看看有沒有人救她。畢竟不知道她會飛的人沒幾個,她應(yīng)該是斷定了并不會有人救她。而她想要等的,就是那個并不可能存在的救她的人,也就是那個即使知道她會飛,但是不忍心看她受到傷害的人。”
我恍然大悟,“我不知道她會飛,情急之中還是救了她,所以她傾慕我?”
“正是如此!”
完了完了,闖大禍了。我有些哭笑不得,平日里喜歡撩美女是我的性格,可是這想要以身相許的,真是驚出我一身冷汗??磥硐胍獢[平這場風(fēng)波,只有靠帝尊救我了。
對了,那位毒舌帝尊呢?怎么自從救了杜若姑娘,就再沒見到他。
我正思索著,遠處趕來了一伙彪形大漢,各個提著刀槍棍棒,有的甚至還在天上飛著,沖著我就來了。口中不住的喊著,抓住暗夜公子,把他綁回去獻給小姐,小姐說了有賞金。
這魔界女子太彪悍了!剛見面的男子就喜歡,喜歡上了得不到還要綁回去?這里真是民風(fēng)開放,我還是趕緊找地方躲起來吧。
我趕緊朝四處掃視,尋著哪里還有機會逃跑,趁著北邊那條路可以打開缺口,我心中突然一動。既然我剛剛能騰空跳起來救杜若姑娘,那我應(yīng)該也可以飛檐走壁,甩掉后面那群大漢。
顧不得神通在后面喊我,我調(diào)動起全身意念,縱身一躍,沿著北邊胡同的墻壁飛起來。雖然我飛不高,但是這點三腳貓的輕功短暫應(yīng)對一下身后追我的那群人還是夠了。就這樣躍了一陣,眼前的大街小巷,屋檐墻壁在我眼中忽高忽低,后面追我那伙人吼叫的聲音也在耳邊陣陣不絕。一念之間,不小心分了神,我腳下一滑,身體不聽使喚的從一筑高墻上滾了下去,落在了一面紅瓦高墻的院內(nèi)。眼看著后面的人越追越近,我又無路可逃,只好偷偷潛入那戶人家的院中,扶著墻尋找可以推開的門躲進去。
由于這魔界向來是夜晚,我趁著夜色躡手躡腳,卻什么都看不清楚,唯一出現(xiàn)在我視野里的就是庭院里那一排排濃蔭的香樟樹。看來這一定是個大戶人家了,庭院里居然就能種如此多的參天大樹,好似園林一般。就在我靠著墻一邊走著,一邊亂摸的時候,突然聽到“嘎嘣”一聲。我意識到觸碰到了什么秘密機關(guān),連忙俯身抱住頭,生怕被暗箭傷害。果然不出我所料,肩頭感到一絲寒意,一把明晃晃冰冷冷的匕首擦著我的臉飛過,隨即我感到臉上火辣辣的痛,伸手一摸,那匕首在我臉上已帶過了黏糊糊的血跡。還來不及反應(yīng),第二波攻勢又起。三段刺眼的冰錐從暗處發(fā)出,這回我躲閃不及,眼見就要被那冰錐刺中,就在這時,黑暗中伸出一只手臂,一把將我拉進了門內(nèi)。
“好險!”我坐在地上開始大口喘氣。
那人立刻伸手捂住我的嘴,嚴厲的警告,“小點聲!”
我順著那雙手,將視線又移到那手的主人。這時我才看清,是那毒舌帝尊!
“你怎么跑到這兒了?”我狐疑的看著他。
“來暗查敖霸與墳場僵尸之間的事情。不過,你的臉...”他托起我的下巴,用微溫的指腹撫過我那道被匕首劃破的傷口。
我伸手輕輕碰了一下那處傷口,有點疼,不過幸虧傷的不深,不然我就毀容了。“就這點小傷,我涂上兩天藥膏就好了?!?p> 他輕輕一笑,“沒見過你這種女人,臉上劃了那么大的傷口,居然毫不驚慌。”
“我當(dāng)然不是什么平常人家的姑娘,畢竟,我醫(yī)術(shù)高明?!蔽以诳湟约悍矫鎻牟涣邌?,“對了,這是什么地方?”
“自己找來的,不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這是敖霸府內(nèi)的密室?!?p> “密室?怪不得門口有那么危險的機關(guān)暗器?!蔽页車蟾艗吡艘蝗Γl(fā)現(xiàn)這昏暗的密室里藏著的并不是什么金銀財寶,而是滿屋子的鎧甲武器,各種顏色的藥瓶,還有一架架的藏書。果然是統(tǒng)領(lǐng)軍隊的,密室里都是秘密武器和兵法吧。
“再說了,你以為我想來啊,這事說來話長?!蔽疑钌钗丝跉?,繼續(xù)道,“你們魔族那杜若姑娘遇險,我救了她,她卻要以身相許。我這不得已,被追趕到此處。不過有件事倒是挺奇怪的,我向來輕功不好,怎么到了你們魔界居然可以飛那么高救人,還學(xué)會了飛檐走壁。雖然我控制不太好,不過這輕功拿來逃跑倒是挺趁手?!?p> “你會飛行是今日才有的事?”帝尊眉眼緊聚,開始分析,“看來你的力量被激活了。證明有人已經(jīng)追查到剩下三根法杖的下落,離開啟五芒星日也不遠了?!彼袷悄淖匝宰哉Z,稍稍思考后,他有些猶豫的看著我,從脖頸上摘下一串項鏈,“這個給你。有了它,說不定下回你可以控制好自己的意念發(fā)力?!?p> 說完,他伸過手來就要替我?guī)享楁?。這紅鉆項鏈在黑暗里異常奪目,璀璨如星,周圍沒有多余的點綴,但就這一顆小小的如同淚滴般的鉆,卻有著攝人心魄的美麗,仿佛這鉆心藏匿著世間所有的烈火欲望。
“我不要!”我推開他的手?!斑@看著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他低頭看了看手中那宛若滾燙烈焰般的項鏈,又看了一眼我,“不許拒絕!這不是給你的,你就當(dāng)作暫時借給你用,總有一天我會要你還給我?!?p> “這么珍貴的東西,為何借給我?”我堅決不收莫名其妙的東西。
“你倒是疑心很重?!彼话褜⑽易У剿媲?,生硬將那項鏈系到我脖子上,“你聽好了,這項鏈叫‘緋紅哭泣’,在煉爐里用鳳凰之血淬煉一千年才能得此一物,是這世間無價之寶,也是無數(shù)魔界之人想擁有的東西。借給你是因為它可以幫助激活你體內(nèi)的意念之力,而且其他魔族人不會知道這東西在你手里,所以在你身上它只會更安全。多余的不要問,你保存好它,沒有我的允許不要給別人,知道了嗎?”
“我知道了,不過...”他的眼神太認真了,我目光轉(zhuǎn)移到他摁住我兩肩的手臂上,我們之間的距離很近,氛圍變得有些氤氳。這密室的空氣有些潮濕,我有些呼吸急促,透不過氣來,“你能不能先放開我?”
帝尊有些尷尬,立刻把我從他面前推出很遠,之后又恢復(fù)了平日的冷漠臉?!敖袢罩?,除了你說的輕功,可能還會陸續(xù)有你自己都想不到的能力,在某些時刻突然出現(xiàn),你多加利用便是。”
我怔住,沒想到這毒舌帝尊也有如此人情味的一面??丛谒麑⒕p紅哭泣借給我的份上,我應(yīng)該找機會報答他才是。我在心中暗暗記下這筆帳,畢竟我這人有仇必報,有恩也同樣必報。
我剛想對他說些感激的話,還沒出口,帝尊立即將手指按在我的唇上,“別說話,外邊有聲音?!?p> 果不其然,門外隱約傳來一陣對話的聲音。那聲音忽高忽低,像是一男一女在隔墻不遠處對話。
我趕緊扒到門縫處,耳朵對著縫隙仔細聽著。雖然我很想勸說帝尊也過來聽,但是他好像有隔墻聽音的能力,也用不著我再費口舌。
“還需一萬?這些精壯勞動對于人界有多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一萬說起來輕松,沒了勞動力,你叫我大湦以后如何發(fā)展,稷壇如何建成?“這聲音隱隱約約,若有若無,我一時無法辨清對方身份。不過看來此人便是與魔族定下契約,將那些勞動力變成僵尸的始作俑者。
“這一萬可是我們當(dāng)時說好,我扶你上臺后你交給我的最后籌碼,怎么現(xiàn)在還舍不得了?”我從談話推斷,另一個聲音大概就是敖霸了,“你不怕我將此事公之于眾,叫你馬上從這位子上滾下來?畢竟你這江山還沒坐穩(wěn),朝中上下前皇室的余黨還有不少吧?”
“哼,你以為我今天坐到這位置完全是靠你敖霸?當(dāng)時旺暨地區(qū)三十萬騎兵隨我殺入千海湖你身在何處?夕川大軍血洗云殿你又幫了我什么?如今我得勢,你來管我要這一萬勞力,這虧本買賣我為何還要和你做下去?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曾同樣和騰王氏族暗中斡旋,若非我當(dāng)時一舉鏟除了騰王氏的血脈,替千氏一族報了滅門的血海深仇,現(xiàn)在坐在皇位的還是那騰王氏。“那聲音無比憤然,我已猜到說話之人是故娘!頓時一陣怒火涌上心頭,全身顫抖,激動到想要沖出去質(zhì)問她為何要和魔族做這種交易。
然而,那帝尊卻先我一步,從這間密室消失,我剛想尋他,他已是瞬移到了密室那頭二人的面前。因為,密室外那二人的談話被他冰冷的聲音驟然打斷,“敖太法,誰給你的權(quán)力,讓你和人界做此等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