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湫山異魔錄

第十八錄:花殺迷谷(一)

湫山異魔錄 莫蘭o 3675 2021-01-16 10:03:39

  緊隨在帝尊身后,我從狹窄的隧道里鉆了出來。雙腳剛一著陸,發(fā)覺四下里傳來倍感異樣的光芒與熱量。正打算起身摸清周遭情況,一只手掌便擋在我面前,將我的雙眼捂住。

  “別動!”帝尊止住我欲推開他手的動作,“你的眼睛一時間適應(yīng)不了如此強(qiáng)烈的光源?!?p>  沒錯,是光!我心中喜悅溢于言表。身在魔界不知多少天了,終于見到白晝的我簡直如魚得水,元氣大增,精神上的緊張壓抑也得到了緩解。

  逐漸的,當(dāng)我慢慢適應(yīng)了天光,帝尊才將手放下。

  視線愈來愈寬廣,我如新生嬰兒一般,迫切的望向這個與我所熟知世界相似的場景。日光所到之處,經(jīng)停生命之靈氣。萬物周而復(fù)始的法則,跟隨這日升日落而輪回變換。我再次閉上雙目,雙手敞開懷抱,迎接璀璨的生命之光,感受失而復(fù)得的自由。全然已忘記自己所身處的險境和這絕美奇境下隱匿著的危機(jī)四伏。

  與我的歡喜截然不同的是身旁的帝尊。只見他半晌沉默,心事重重,細(xì)長而深邃的眼眸中是藏不住的一抹黯然,顯然與這景致格格不入。難道他因從未照曬過太陽光線,所以身體不適?

  “你怎么了?”我輕輕懟了懟他的手臂,試探道。

  “這花殺迷谷,大概就是我的心魔?!彼樕幊脸恋模涌炝四_步向前走。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為何叫花殺迷谷?”我向前緊跟幾步,全神觀察周圍的情況。

  迷谷中山巒疊嶂,云山霧罩,光影所到之處盡是明媚。一眼望去,原始古樹那卷曲的枝干層層環(huán)抱,影影綽綽之中,長青的藤蔓無所忌憚的攀爬著,在沿途肆虐延伸瘋長,扼住了路口的呼吸。腹部紋有奇特圖形的巨形蜘蛛懸于絲毫分明的網(wǎng)中,那網(wǎng)遮天蔽日,仿佛極力隱藏森林中透明的秘密。濕漉漉的地上鋪滿了一株株邪艷的曼珠沙華,那逼人窒息的香氣宛如是惡魔贈予的致命溫柔。一旁的怪石丑陋不堪,卻坐落在路邊一動不動,如同譏諷著生命的短暫。我們就這樣腳步倉促的走向唯美致幻的密林,卻擺脫不掉這景致所帶來的,陰森而毛骨悚然的恐懼,仿佛一雙無形的大手將我們硬生生推向死亡的陡壁。

  難道這愈明艷而愈恐怖的光景就是帝尊的心魔?

  片刻,帝尊才開口答復(fù)我道,“這場景復(fù)刻的是我幼年時的記憶。那時魔界還區(qū)分白夜,我和母后一同去過一個叫花殺迷谷的地方。”

  我仍不解,他頓了頓,繼續(xù)道,“花殺是魔族的一個神話傳說。相傳,森林之神在一次游歷之時心儀一株美麗動人的凌霄花。本想將她采摘下來,送給心愛的風(fēng)之女神,但又不忍傷其性命,于是化為一棵千年古樹,日夜守在凌霄花的身邊,等待風(fēng)之神的降臨。然而,風(fēng)雨兼程的守候沒有等來風(fēng)之神,卻等來了凌霄花的愛慕。凌霄花用修長的藤蔓環(huán)繞著森林之神化為的古樹,任由驟雨暴風(fēng)的摧殘不為所動。長此以往,森林之神被凌霄花所感動,于是他們互相立下“我心匪石,不可轉(zhuǎn)也”的誓言?!?p>  “本不同命,何苦非要執(zhí)意相愛?”我不禁困惑。

  他無奈搖搖頭,繼續(xù)道,“直到有一天,風(fēng)之神到來,凌霄花親眼見得二人親密無間,互訴柔腸。以為說好的永垂不朽,可森林之神對渺小的凌霄花之愛就如過境颶風(fēng)。至此以后,凌霄花開始瘋狂生長,藤蔓越來越堅韌,如殺人的枷鎖般死死圈牢自己的愛人,生怕他背棄誓言跑掉。終于,森林之神被勒痛到窒息而死。那凌霄花生出的絞殺藤卻沒能停止瘋狂的殺戮,最終毀滅了整個森林。”

  “我就知道!”這一傳說,我早已料到結(jié)局,“什么情呀愛呀的,又非同類,到最后還不是落個魚死網(wǎng)破的結(jié)局?”

  他默默瞟了我一眼,沒有說話,還明明擺出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神情。

  “不過,既然是你的心魔?難道你喜歡過某個姑娘,但是她...”我自言自語分析著。

  他一定是極不想聽我后面的惡意揣測,冷冷打斷道,“恐怕這三界之中,還沒有能讓我心動的姑娘?!?p>  “那到底何為你的心魔啊?”

  “既然是心魔,那就一定是扎根于內(nèi)心深處的雜念,只怕連我自己都解釋不了。”

  聽他如此答復(fù),看來面對這幻景再無法回溯根源,除非他自己強(qiáng)大到足以排除內(nèi)心的陰暗,否則這境象我們怕是走不出去。

  想到這里,我又加快步伐緊緊跟隨在帝尊身后,抓起他的袖袍,鬼鬼祟祟的三步一回頭,時時刻刻注意周圍的動向,以防發(fā)生不測。

  突然,背后的地上傳來“嘶嘶”的聲音。我一回頭,原來一只色彩斑瀾的五頭毒蛇悄聲中逶迤而過,它那一雙雙敏銳的金黃瞳仁直豎,口中的信子時不時試探的吐出,警覺的弓起身子來仿佛準(zhǔn)備好了要偷襲我們。

  我“啊”的叫了一聲,跳起來多高。帝尊別過頭不屑的看了一眼,鎮(zhèn)定的提醒我,“運你的氣脈,沖退它?!?p>  “哎呀,我不會,”我試了兩下,腦中一片空白,什么氣力也用不上,急的直搖頭跺腳,“你快幫我。”

  然而,他并沒有幫我的意思,而是一把將我推到蛇的面前,“集中精神,將氣脈推動到手掌中?!?p>  眼看那毒蛇離我越來越近,顧不上許多,求人救不如自救。于是我提起一口氣,運于掌上,對準(zhǔn)蛇頭推去。那股氣脈并不夠強(qiáng),勉強(qiáng)將蛇擊退了半尺。蛇一看,被我這種弱者如此侵犯,深感憤怒,弓起身子,晃動著腦袋,向我頻頻發(fā)起進(jìn)攻。

  禍不單行,大概是聽到此處嘈雜的響動,森林里飛鳥四起。剛還寧靜的林中不斷出現(xiàn)窸窸窣窣的聲音。片刻之間,巨大的陰影籠罩之下,萬千的毒蛇從四面八方探道而來,欲群起而攻。

  “怎么辦?”回頭看那鎮(zhèn)定自若的帝尊,我卻早已心急如焚。

  “氣脈下沉,不要積淤胸口!”他嚴(yán)肅提醒道,“再運氣!”

  要放松,我心里告誡自己。再次嘗試將氣脈下沉于丹田之后,推向手掌。掌風(fēng)一立,一道微光射出,密密麻麻如草繩一般繁多雜亂的毒蛇被擊出一尺有余,有的甚至盤結(jié)到了一起,擰成一股。

  我有些不可置信,為自己成功擊退毒蛇而意外驚喜。“你看!”同時,我晃著浮腫漸漸消退的右手,向帝尊炫耀。

  他并未看我一眼,只是微微嘆息一聲,一拂袖,一股強(qiáng)勁的風(fēng)飛馳而出,瞬間將周圍的毒蛇劈成幾段,清掃而光。

  “你早擊退他們不就完事了嗎,干嘛要在這么危險的時候讓我練手?!蔽覍λ耙娝啦痪鹊男袨轭H感不悅。

  他這才嚴(yán)肅的看了我一眼,苛責(zé)道,“就是因為我在你身邊,你才一定要依靠于我,危險之時你怎么就不能自己想辦法?”

  我一時被他懟到無話可說,怒視他,氣鼓鼓憋了半晌,才道,“你怎么是這種人?這種危險的時候難道不應(yīng)...”

  “閃開!”他倏地一掌推向我的肩膀,將我推出兩丈遠(yuǎn)。

  莫名其妙跌到地上的我有心發(fā)火,但馬上發(fā)現(xiàn),周圍高聳林立著的一排排灌狀樹叢居然迅速移動起來,鋪天蓋地著壓向帝尊所在的方向,任憑他如何發(fā)功,那叢樹木屹立不倒,如同分離出的鋼鐵牢籠一般,死死將他禁錮。而我腳下明明平坦的道路豁然割裂開,與帝尊形成兩條漸行漸遠(yuǎn)的岔路。我這面,夕陽下沉,萬物回歸寧靜,唯有潺潺溪水隨山谷的道路無盡向下奔流;而他那面,灌木茂密,濃蔭蔽日,我從外便感受到那由內(nèi)而發(fā)的陰冷潮濕的氛圍。屏息觀察,隨著有節(jié)奏的律動,居然能聽到灌木叢林的心跳,感受到忽緊忽松張弛有度的空氣,這叢林是有呼吸的!

  “你能聽到我說話嗎?”我憑空躍起,想看看里面的情況,他是否還安好?

  “楚清悠,楚清悠!”我又在灌木叢的外圍連著喊了好幾聲,山谷中充斥著我的回音,而我最終終于聽到答復(fù)。

  “別慌?!迸c我拼了命的大聲喊叫不同,他的聲音高亢鎮(zhèn)定而有力,像是從整個山谷上空傳來。

  聽到他的聲音我險些情緒崩潰,萬幸他還活著。不然我一個人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你還好嗎?”我忍住情緒,聲音帶著顫抖的哭腔。

  “我沒事,只是陷入了灌木叢分岔的迷宮。你呢?”

  “我不知道,這里和剛才沒有什么不同。就是太陽快落山了?!蔽矣行o措,不知道該不該繼續(xù)前行。

  “不行,你要在太陽落山之前趕快出去。夕陽與暗夜交界之時最為危險,你快走?!彼酱傥业?。

  “那你怎么辦?”

  “你我注定走的不是一條道路,我們只能在外面匯合。”

  我沒再說話,身體如同被抽干了脊柱,坐在地上蜷縮成一團(tuán),閉上眼睛眼淚簌簌掉了下來。他見我半晌沒了聲音,語氣有些急促,“你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了?”

  “沒有。”我哽咽道。

  他大概聽出了我聲音里的哭腔,有些無奈道,“你聽我的,不要害怕,盡快往前走。雖然你我看不到對方,但我能一直聽到你的聲音,也能答復(fù)你?!?p>  我站起身來,勉強(qiáng)緊著走了幾步,問道,“我們還能出去嗎?”

  “不要放棄希望?!?p>  “可是為什么,以你統(tǒng)法的實力,無法抵擋那些樹木圍起的牢籠?”

  “眼前的景象全是我的心魔。我或許可以敵過千軍萬馬,但如何抵過我的心魔,我也在嘗試?!彼D了頓,可能見我沒有搭話,繼續(xù)勸說道,“現(xiàn)在我們身處的險境完全不同,我無法立刻去救你,你一定要學(xué)會如何運用自己的氣脈?!?p>  他說的對,之前因為他一直在我身邊,哪怕我失手控制不住自己的氣脈,也絲毫不必畏懼,因此體內(nèi)的潛能也沒有被激發(fā)出來。可是現(xiàn)在,他也自身難保,而我只能靠著自己的能力逃出升天。

  這樣想著,也算是給自己鼓勁,我暫時忘記心中的怯弱,加快腳步往更深處走著。

  余暉映照,清流潺潺。偏斜的日光漸向山下奔去,那靈動跳躍的光影親吻著每一寸土地。我迷茫中沖撞著糾纏的絲網(wǎng),如同撲火的飛蛾為自己脆弱的生命盡力扇動翅膀。日暮將至,迷谷中卻依然充滿春之蘇醒的萬物靈氣。螢蟲隨著脆弱的光線和緩慢下降的溫度而活躍,蒼樹微卷的葉子和軀干伸展開來,接住欲靜而又不止的徐風(fēng)。無數(shù)野花帶著妖嬈多姿的笑靨拼命吮吸著即將凝固的露水,淡藍(lán)的天幕被涌動不安的激流撐破一道口子,使得上流的水源如銀河般不息的流淌。

  這一切看似美如仙境,卻時刻暗藏殺機(j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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