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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流:大江東去

第40章 商有商道無情義,倉有倉儲走東西

荒流:大江東去 夜半微風(fēng)之老鬼 4020 2020-01-09 13:07:11

  “對,就是我開的?!鳖櫨赐u頭晃腦道:“咱哥仨不是早就說開個茶館嗎?你現(xiàn)在當(dāng)大少爺了,還不能讓我開了?這茶館說不上日進斗金卻也不少賺,徐河嘴孬好不計也是個碼頭,十里八鄉(xiāng)沒個正經(jīng)園子,想要聽聽故事每次都還得去滁州樂呵,這不扯嗎?所以這里不是沒生意,而是沒合適的生意,找到了就能發(fā)大財?!?p> “可要是唱戲賣藝,百姓總會聽膩看煩,來上幾次就聚不住人了。說書不一樣,環(huán)環(huán)相扣,就得常來常往成天來聽才行,斷的久了就接不上了,你夠賊的啊?!背F狡沧斓?,話鋒一轉(zhuǎn)問道:“可誰讓你拿我說事兒呢?拿著我家的錢開店,還拿我的故事編排,這錢你說怎么分的?”

“分個屁,這是咱們之前的積蓄和我倆的工錢,攏到一塊兒開的,茶園子的東家里也有你的一份?!鳖櫨赐ちR道:“我是大東家,天雄是二老板,你是三老板,仗義吧?”

常平搖搖頭咋舌道:“要不說書先生總是說,仗義多是屠狗輩,負心總是讀書人呢。秀才,你真他媽不要臉,明明大頭都是天雄哥拼死拼活弄來的好吧,怎么你就成了大東家了呢?!?p> “就是這么個排位而已,再說能者多勞,多勞多得。天雄忙活你家的買賣,我一個人又蓋房子又找人,太不容易了。你說,花錢勞心的為你正名,你不感謝我,還說我不要臉,小常子這名還真沒叫錯,果然是個臟心爛肺的臭下水。”顧敬亭說著伸手去拿茶杯,卻被阮天雄給搶了過來。

一直不吭聲的阮天雄喝了一口剛剛泡好的香茗,淡淡的說道:“那爺孫倆再叫我二老板我就抽你,對沒錯,抽你,你才二呢?!?p> 三人頓時笑了起來。

姜家的糧店不是污蔑常家嗎?顧敬亭不屑于跟他們互相誹謗,胡說來胡說去最后只能兩家都聲名狼藉。

先前所做的聚攏目光,引起討論,提出疑惑,最終由說書先生的嘴推向了高潮。不光給常老爺正了名,讓形象重新正了起來,還捎帶手的把林平變成常平的事情給解決了,與姜家相比顯然是顧敬亭更加棋高一著。

常老爺為啥不給別人說,因為解釋不過來,更無法控制別人的言論。他若告訴了其他人,人嘴兩張皮,人家轉(zhuǎn)過頭來,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啥話都能說出來。一傳十十傳百,不光說的常平名不正言不順,估計還要說常老爺瘋了。要是有反駁者,就會被眾人說成不辨是非的傻子。

可如今說書先生講了,大多百姓都信以為真,還覺得頗為神奇,更是好人有好報的象征。這年頭世態(tài)炎涼的,大多是殺人放火金腰帶,好人多是沒好報,所以百姓心中正渴望這種故事的出現(xiàn),恰故事又是身邊的人,故此很快就傳遍了附近。

三人成虎眾口鑠金,當(dāng)大多數(shù)人都口徑一致的時候,那些說常老爺瘋了的言論就算傳出來也只能被當(dāng)成說怪話。別人還會鄙夷的說,這就是嫉妒,這就是小人,這就是見不得別人好。

你看同樣的一件事,卻在輿論導(dǎo)向不同中變成截然不同的結(jié)果。所以大部分人都是人云亦云隨波逐流的,人善乃世道善,人惡乃世道惡。

“對了,店里為啥突然人多了起來?”常平問道。

“嘿,天雄的主意正啊??偟陚z字一掛出來,家大業(yè)大的感覺就出來了。這么大的買賣,豈能不比姜家實惠。加上我在外面一攪和,大家便對姜家的糧食產(chǎn)生了懷疑,其實咱哪有分店?!鳖櫨赐男Φ馈?p> 常平拍手道:“那正和我的招,咱兄弟仨算是湊了撇子了,嘿嘿,招數(shù)中相輔相成,有點意思?!?p> “你到底用的啥招?”阮天雄奇怪道。

常平搖頭晃腦答曰:“山人自有妙計,天機不可泄露,就這幾天,你坐等著看吧?!?p> “那我是看不了了?!?p> “此話怎講?”

阮天雄道:“我要去曹家莊和南京那邊看看,知己知彼方能百戰(zhàn)百勝,我要看下兩邊的倉儲數(shù)量。現(xiàn)在雖暫時挽回頹勢,但并沒有什么根本性的突破,不過是嘴上占了些便宜,接下來才是真正的殺招?!?p> 阮天雄說著握緊了拳頭,下定了決心。

散戶的爭奪在姜家先前的大幅降價中已經(jīng)消磨殆盡,而所起到的轟動效應(yīng)也在常家糧莊避其鋒芒的重修和諸多事情的混淆視聽中降到了最低??蓛r格還是大問題,即便常家糧莊做了陳糧新糧按照年份產(chǎn)地進行分類售價,卻還是要比姜家的糧店貴一些。

這對于常家來說是個大問題,但對姜家來說同樣如此。姜家的院子就是個三進的跨院,就在汊河鎮(zhèn)里面,看起來沒有南方院子的清幽也沒有北方的大氣,奇石異草堆積在一起,反而土里土氣的不倫不類的。

姜重在屋里團團亂轉(zhuǎn),對著坐在太師椅上的常寧居道:“岳父大人,您怎么不急呢?”

“急?急什么,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呢?!背幘拥恼f道。

姜重嘆了口氣道:“可我爹馬上就要回來了,他老人家若是知道了我這么瞎搞,由此跟常思福結(jié)了梁子,還不得活劈了我?”

“你爹那是老糊涂了,一個女婿半個兒,我還能害你不成?”常寧居道,說話間有下人進來通稟說常如龍來了。

常寧居立刻道:“快請進來?!彪S后對姜重笑道:“這不,個高的來了?!?p> 也就一炷香的時間后,常如龍離開了姜家,上了那豪華寬大的馬車,車夫揚鞭打馬,車輪轉(zhuǎn)動緩緩前行。車里除了常如龍還有個四五十的老頭,那老頭窄瘦臉,小胡須,正在閉目養(yǎng)神,一直沒有說話,待車子開出一陣了,才猛然睜開了眼睛。

那眼睛中目露精光,好似一只荒野中的狼一樣,充滿了狡詐和狠辣。常如龍見此忙從懷里掏出了一疊票據(jù)遞給了他爹,說道:“這是姜家的房契地契和田契?!?p> “嗯?!崩项^沒接過來,甚至嘴都沒張只是從鼻腔中發(fā)出了一聲。

“爹,這么一來,若讓我二伯發(fā)現(xiàn)……而且咱家和二伯都是嫡出,常寧居是庶出,嫡庶本就不合,常寧居只怕沒安好心吧?姜重這邊咱們一直在砸錢,到底什么時候是個頭?。磕嬖V過我,虧本的買賣不能做,常家糧莊跟他耗得起,可咱們卻是真金白銀的往里砸錢,我……我實在想不明白。”常如龍道。

那老頭正是常思福一奶同胞的弟弟常思齊,此刻他的嘴角撇了撇說道:“常寧居不過是一廢物,和他閨女常棋臻女婿姜重一樣,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打草驚蛇?我看是障眼法才對,你以為你二伯他不知道?他比誰都聰明,我就是要摻和進來,讓他以為我只會在這里折騰,反而降低了對其他方面的警覺。再說,我是跟他正常的商業(yè)競爭,什么嫡庶的,又不是想搶他家產(chǎn),是他礙了我的道,就算沒有我常思齊,也總會有張思齊王思齊的?!?p> 常思齊清了清嗓子又說道:“虧本的買賣是不能做,但咱們做的買賣不虧本啊。我是不是讓你對常寧居和姜重說,我們只是想看常思福吃癟,想壓制常思福的生意,是看他不慣?我們可以出錢幫他們打贏,并不分任何利益。但為了保障我們的出資,必須讓他們質(zhì)押房產(chǎn)田地?

我讓你說的都是實話,實話最能蠱惑人,可實話中的謊言也最為傷人。其實本來姜家還有三成勝算,足以撬走一部分小商販,分得不少利益??涩F(xiàn)在常家糧莊這么一搞,只怕他們要雞飛蛋打了,所以我才要了這些。

不過也好,不用我費力了,但我們的計劃卻要變上一變。你再仔細看看這些契書,發(fā)現(xiàn)什么沒?”

常如龍看著各種契約喃喃道:“縱然產(chǎn)業(yè)頗多,可也不值……”說著說著他突然怔住了,叫道:“連起來了!”

常思齊點了點頭道:“是啊,連起來了。這些房產(chǎn)地產(chǎn)與我們相連,尤其是在汊河鎮(zhèn),和我們家的地段連了起來,對你二伯家呈包圍之勢。從此他們家來什么人,運什么貨,有什么動靜,咱們都能略知一二。常家莊外,便有了我常老三的新常家莊。況且姜家一直在模仿常思福的路子,雖然小但方方面面卻都有涉及,咱們正好全盤接手,看似貴了但實際卻省了很多麻煩。”

“我明白了,親兄弟明算賬。做生意要么走南闖北,要么就在自家地頭上。常言道強龍難壓地頭蛇,咱們要是避開二伯,去了他地依然會遇到強敵。可在本地,二伯又把生意做絕了,各行各業(yè)都有所涉及,這讓咱們無路可走,只能看別人吃肉咱們自己喝粥。所以……父親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背H琮埖?。

常思齊笑了:“不用掩飾什么,自古商場如戰(zhàn)場,哪有這么多說辭。不過我倒真是小看了那幾個小家伙了,我這二哥本事不小,但運氣更好,不說別的,就是撿個兒子也能抄來兩員大將,這倆年輕人了不起啊?!?p> 常如龍沒說什么,只是略有不屑的撇了撇嘴。

再說阮天雄,他帶了點錢,抄了一把小攮子傍身,輕裝從簡獨自一人趕往江寧府。這一路上阮天雄沒有風(fēng)餐露宿沒有省錢徒步,而是能乘車就乘車,過江坐大船過河不繞路。

倒不是鋪張浪費,而是時不我待,如今時刻便是要一個快字,這點兒錢算什么。江寧府南京城如何繁榮熱鬧,阮天雄也只能走馬觀花涮涮眼珠子,他直奔下碼頭見到了倉管常良。

常良就是常家糧莊老掌柜常興貴的兒子,如今二十六七的年紀(jì)。

這邊坐鎮(zhèn)的原本是常家的一個老人兒,后來年紀(jì)大了就告老還鄉(xiāng)了,最近一段時間這里的倉庫便暫時交給了常良管理。他十四就來了江寧府常家的買賣干活兒了,也是這兩年才調(diào)到下碼頭的。

常良聽阮天雄一說情況,立刻認真了起來,又有常興貴留下的紙條和做好常家糧莊標(biāo)記的票據(jù)做信物,常良十分配合的調(diào)取了倉庫的米糧賬本。

阮天雄稍作了解沒做耽擱,立刻再度趕往揚州邊上的曹家莊。去曹家莊便輕車熟路了一些,不似南京城一般找了半晌才找到。雖未來過,但這里離著曾經(jīng)住過的太平村著實不遠。連上過運河,也不過一個半時辰就能徒步走到,聽也聽說過。

曹家莊的糧食儲備量也統(tǒng)計了上來,那邊很是配合,賬目清單同樣詳實。曹家莊的貨倉可比南京城的貨倉大得多,而且不光是糧倉還有其他種類貨物,占地極廣,倉有十余座。

阮天雄稍作記錄就要回程,管事的倉頭單大川親自相送,絲毫沒有因為阮天雄的年輕而輕視他。相反正因為他的年輕,且沉著而冷靜,現(xiàn)在就掌管著徐河嘴常家糧莊,日后或許前途不可限量。單大川今年才三十多,他覺得到自己養(yǎng)老之前,是有希望看到的,這樣的能人不趁早結(jié)交更待何時。

單大川與阮天雄邊說著話邊往外走,外面有個伙計迎著一人往里走,兩邊正好堵在門口。這是常家的買賣,阮天雄又在常家做事,算是半個主人,當(dāng)即讓到一旁。單大川看在眼里,不禁更加欣賞,小小年紀(jì)并未因自己相送和初登高位而得意洋洋目中無人,這樣努力且謙遜的人或許會走的更遠。

單大川看向走進來的這人,這人可夠胖的,此刻正在不停的擦汗,氣喘吁吁的好似剛剛跑了一圈進來一樣。單大川認識這人,看來他的這批貨很重要,高郵離著曹家莊沒多遠的距離,又有水路相連,沒想到他還是親自出馬來接貨了。

讓單大川更未想到的是那人一把抓住了阮天雄,臉上的表情既驚喜又有些別的復(fù)雜意味:“天雄,還識得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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