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這是成心捉弄我,明知道我在里面會手足無措,還要等我無可奈何的時候,再看我的笑話來“解圍”。
我接過她手上的披肩,好在這里挨著臥房的距離不遠,也沒有其他的房間,穿上以后我灰溜溜地往回走,推開門舒口氣。
我聽見一陣竊笑,抬眼看到他栽在沙發(fā)上,屋內(nèi)的燈都被關(guān)閉,只剩下兩盞壁燈,瑾瑜悠哉的晃著手上的紅酒杯。
“你故意的是不是?”我走到他身邊,一手扯著身上的披肩指著他。
“是啊。”他居然毫不掩飾的直接承認。
“行……”我轉(zhuǎn)身想要去換平日的睡衣,被他抓著胳膊,整個人向后一仰,坐在他腿上。
覺得肩上有些涼,才發(fā)現(xiàn)披在外面的那件掉在地上。
我聞到他身上的酒氣,瓶中的酒已然下去小半,看來他坐在這兒也沒閑著。
“看來我的眼光還不錯,這件藕荷色的很適合你,也很合身?!?p> 我雙手不自然的遮來遮去,無處安放,感覺手腳不聽使喚。
瑾瑜壓著我的胳膊,右手輕捏在我下頜,我閉著眼,緊蹙眉。
只覺中他的氣息越來越近,背后一涼,扭過頭打出噴嚏,抱著胳膊,從瑾瑜身上起開。
撿了那件外衣,搭在身上,打了個寒顫。再轉(zhuǎn)身,就見他愣在那里,貌似破壞了方才的氣氛。
我坐在對面的沙發(fā)上,拿起那杯放在茶幾上的紅酒喝下,輕咳一聲,
“不如……我陪你喝兩杯吧,聽說紅酒有解乏的功效,不過還是……”
還沒等我說完,瑾瑜就站起身走向門口,我還以為他要出去。
“你……”
結(jié)果我聽見門鎖關(guān)上的聲音,他轉(zhuǎn)頭大步流星的過來,不由分說徑直將我拎起來,抱著丟在床上,兩三下扯了自己的衣扣,甩在我身后。
我呆在一旁,自從他和大哥去過軍營,就感覺出他比以往更魁梧,身上又多出些許傷疤??磥斫裉焓嵌悴贿^了,我想起文茵的事,想著能不能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
“那個……瑾瑜,有件事我覺得有必要……唔……”
瑾瑜連開口的機會都沒給我,直接壓在我身上。我一抬手,還沒等動就被她按住,他抽了睡衣上的腰帶,綁在我雙手手腕上,用左手扣住。
整個人被瑾瑜“控制”住,感覺到他身上炙熱的氣息和身體的變化,瑾瑜的雙唇貼著我耳后環(huán)繞到頸前。
不知可是因為那杯酒讓我頭腦暈眩,已經(jīng)全然不能顧及其他的事。
他的右手沿著我的腿股到腰肢,滑進衣衫,我支吾著,瑾瑜松開左手,抬起頭。
瑾瑜用手指挑開綁著我的繩帶,我頓時抓緊床褥。
這下可好,日上三竿,我才拖著身子起來,問起瑾瑜的去向。侍奉我洗梳的丫鬟告訴我,他一早就起身,看起來容光煥發(fā)。
容光煥發(fā)?也不知道他哪里來的精神,我右手撐在梳妝臺上,眼皮都懶得抬。
小年過后,二十七,我收到師父和薛先生的消息,似是有事找我,瑾瑜這次說什么都要跟著,只好帶上他前去。
斐然抱著一個方盒進來,放在桌案上,師父動了動下巴,示意我打開。
我出于好奇,掀開蓋子,里面是白釉的飛馬香爐,我回身盯著師父,他拍了拍膝蓋。
“差點兒忘了,你沒見過,你仔細看看?!?p> “這……”我將信將疑。
“你爹留下的……本來是當年送給你義祖父,就是陸離師父的禮物。連府修繕以后,照宣堂的弟子見連家落寞,順了這鼎香爐,想暗中轉(zhuǎn)手,從中牟利。幸好,靈犀將它買回來,讓我交給你。雖說現(xiàn)在白釉不比當年,但怎么說也是你父親留下的,算是給你留個念想。”
那鼎香爐因為保管不當,上面出現(xiàn)了裂痕,不過好在幸免于難。
“對了,還有件事……言軒,你來說吧。”師父抬手拿著茶碗,仰下手肘。
薛飛站起身輕踱步,
“前兩天,我?guī)熜衷谏虾骰叵?,秦家老爺子去世了,留下遺囑,將名下的盡數(shù)家產(chǎn),留給了秦翰?!?p> “秦翰?他不是從上次出逃以后就沒有消息了嗎,怎么還會返回上海?”
“他消失的這段時間,依然沒有放棄培養(yǎng)勢力,依著秦老爺子的性子,若是知道他不僅和日本人勾結(jié),將自己的外甥和妹妹都送上絕路。還會將自己打拼的家業(yè)想讓這等虎狼之輩,實在難以置信?!彪y得見薛飛棄去長衫,身著豎紋襯衫搭著深藍色的西裝馬甲,我邊聽著,隨著他的腳步注視。
我聽見瑾瑜的咳嗽聲,轉(zhuǎn)頭看著他,
“可能是最近染了風寒,嗓子不太舒服?!?p> “斐然這就為各位上茶。”
“有勞……”他扯了扯嗓子,有一搭無一搭的,生怕我看不出他是刻意裝出來。
“先生,那就是說,已經(jīng)查到他的行蹤了?”
“還沒有,當時我?guī)熜稚祥T為老爺子主持葬禮,并未見秦翰。聽秦家的丫鬟說,也說沒見過。”
“您的意思是,他人沒有出現(xiàn),權(quán)勢卻在膨脹?!?p> 薛飛轉(zhuǎn)身應了一聲,輕嘆,
“最關(guān)鍵的是,我們四處的人,都沒有見到他的行蹤,連日本人那兒也沒有半分消息?!?p>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先生的好意我們知道了,在查到他的消息之前,我和內(nèi)子會多加小心……”瑾瑜站起身,“好了,時候不早了,二位若是在昌南過年,不如到府上作客,也好一同熱鬧熱鬧。”
師父倚靠在桌案上,依舊是一副懶塌的樣子,搖了搖手,
“不必了,不想見到那個沒良心的丫頭,我打算回德化,最起碼還能到靈犀那兒討夠茶喝。”
“師父再三囑咐我,今年要回黔北,與家人一聚,恐怕要辜負二少爺和少夫人的美意了?!?p> “沒關(guān)系,那就祝先生一路順風?!辫ぢ犚姶嗽捴苯邮歉彼涂偷哪?,抱著我肩頭離去。
除夕,家中一派祥和之氣,順帶著為文茵和鐘毓準備生辰,我見文茵氣色不錯,也就沒有再追問之前的事。
夜宴開席,酒食相邀,長幼聚飲,辭舊迎新。
我坐在大嫂身邊,逗著既明,想喂他吃了年糕。無意間瞥見四娘一直盯著這邊,捏著手上的帕子。
“哥,你怎么了?”我聽見文茵的聲音,抬眼看著鐘毓。
他站起身,捂住胸口,一離開餐桌,仰頭吐出血。
“鐘毓!”四娘站起身,鐘毓跪坐在地上。
我繞過餐桌,瑾瑜追到鐘毓身邊,看著他吐在地上的血,我也注意到是暗黑色。
“他中毒了,申伯……”瑾瑜話音未落,秦翰帶人沖進來,圍在四周?!笆悄恪?p> 秦翰摘掉頭上的帽子,輕拍著帽頂,輕蔑的笑出,
“你高看我了,就算我有辦法,又怎么知道你們有沒有防備?這還要感謝岳丈,娶了這么得人心的姨太太?!?p> 我如夢初醒,看到四娘抱著鐘毓的頭,呆坐在地上,
“為什么……為什么會……是鐘毓?明明應該是……”
底下的丫鬟跪在地上,原來阿茶本吩咐她要按著座位擺放吃食,可是記錯了擺盤,將鐘毓和既明面前的餐食對調(diào),弄巧成拙。
鐘毓抓著四娘的手,奄奄一息,轉(zhuǎn)眼間咽了氣。
“鐘毓……鐘毓!”四娘眼看著鐘毓斷氣,沖到秦翰面前,抓著他的衣襟,“你明說過,這藥不會致命,為何會害死了我的鐘毓!”
他手下的人舉起槍,對著四娘。秦翰抬手示意,讓他們放下槍,拽開四娘的手,
“婦人之仁,我若不用此法,留著那個小雜種,你兒子何時能奪得姚家的繼承權(quán)??烧l知你這么蠢,害死你兒子的……是你自己。”
四娘回身看著我們中間的鐘毓,追悔莫及。她腳下不斷踉蹌,倒在地上,失去神志。
“哥……”文茵伸出的手又縮回,站起身走到前面,“你騙我……”
她剛抬手,就被秦翰接下來,嘴角一撇,
“別動怒,小心動了胎氣。你現(xiàn)在有了我的孩子,我自然不會虧待你,但如若你要站到我對面,我也無可奈何,當初可不是我逼著你……”
秦翰走過來,走到公公身前,彎著身子,
“老爺子,你還不知道,我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兒呢吧。多虧了文茵,這段時間可都是她幫我在原來的宅院里掩護,我才有機興和你的好親家認識……想不到吧。”
公公兩手握著拄杖,付諸一笑,秦翰站起身,
“看來不出我所料,您早就有所察覺,可是沒有想到我會回到這里。你對文杰元有所防備,可是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和枕邊人,卻防不勝防。我敬您一世英名,畢竟您是我岳丈,現(xiàn)在文茵又有了我的骨肉。岳母,您好好勸著岳丈大人,早點兒將手上的兵權(quán)交給我,還有那份完整的秘法。我雖然不知道這東西究竟有什么用,只不過答應了文杰元,他可是在關(guān)鍵時候?qū)ξ沂┮栽?,總要換他這個人情?!?p> 說罷,他戴上帽子,攜著身邊人離去,還帶走了文茵。
“放開我!放開我!”
“文……”瑾瑜拉住我,輕搖頭。
師父和薛飛正趕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都不在,正值年關(guān),大哥分派在軍中的人都守著各處關(guān)卡,沒有調(diào)令過不來。
方才我聽見秦翰說向公公討要完整的秘法,難道那下卷不在文杰元手上,那就是四娘還沒有將秘法交出去??墒撬F(xiàn)下已然因為鐘毓的事得了失心瘋,因為家中被包圍,只能暫且掩埋了鐘毓的尸首。
新的除夕夜,就這樣伴著悲痛度過。既明險遭毒手,大嫂誠惶誠恐,整夜守著孩子。
大哥和瑾瑜一直在公公的書房中,商量了一整夜。
后來瑾瑜告訴我,下半邊的卷軸,始終在公公的手上,四娘交給文家的,是假的。
也就是說,公公早就有所防備,之所以沒有拆穿,就是希望能四娘能醒悟,沒想到釀成這樣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