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素未謀面
說點什么，該說點什么。
祭千凌捏緊了拳頭，恐懼在不知不覺中散去，隨之而來的是緊張與焦急，尤其是當(dāng)他看見九幽潯又動了，不安在心頭翻涌，心口莫名的疼了起來。
“姐姐別走，我，我也不知道要如何與你說，我剛剛，我剛剛是有些害怕，覺得姐姐那樣有些可怕，可我更怕姐姐不要我了。”
話一旦開了口以后，好像也就沒那么難接下去了，其實他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說，卻一直不敢開口，不是怕她，而是怕驚醒了這夢一般的幾天，只能一邊享受著，一邊懷揣不安。
現(xiàn)在，他都想說，說完以后，是夢醒了，還是生活繼續(xù)，他都會勇敢的去面對，像娘親說過的那樣，做一個敢作敢當(dāng)?shù)拇笳煞颉?p> 于是祭千凌將懷里一直抱得緊緊的書取了出來，跑到桌邊隨手一丟，轉(zhuǎn)身就沖了出去，想要撲進(jìn)九幽潯懷里，卻礙于不夠高；想要抱住九幽潯，又因為太矮了，這動作不太雅觀，于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抱住九幽潯的腿，哭哭啼啼的訴說起來。
“姐姐，我不怕你，只有剛剛，剛剛又一點點害怕，往日里，我是想要與你親近些的，可我總怕你嫌我笨，嫌我吵，會將我丟出去?！?p> “與姐姐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是覺得心安，好像什么也不能再傷害我了，可我總也找不到姐姐，又不敢亂跑，更不敢放聲大喊，要是吵著姐姐了，那怎么辦？”說到這里，祭千凌就覺得委屈，他滿心期待能見著這人，她卻隨手將他丟給別人。雖然白大哥對他很好，可那不是他所期待的，總歸是不一樣。
九幽潯低頭就只能看見一個寫滿了委屈的小腦袋，擱在她的腿上，雙手緊緊地抱著她還不夠，手里還拽著她的裙擺，生怕她跑了似的；她抬起頭，目光落在遠(yuǎn)處的樹杈上，那只鳥還在枝頭站著，腦袋歪著，小眼兒一眨一眨地看著他們兩人，似乎在奇怪他們是怎么了。
沒聽到回答，祭千凌也不失望，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說什么，反正想到什么了就說什么，可能這會兒還說著這個事呢，下一句就跳到了別的事上。
“......我當(dāng)時害怕極了，覺得自己真的要死了，可不知道為什么，一想到姐姐，又莫名覺得不那么怕了。我雖只見過姐姐兩回，卻總愿意相信姐姐，覺得姐姐無論如何也不會傷害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可我總有這樣的感覺?！?p> “既然姐姐不會害我，那姐姐派來的白大人肯定也不會害我的，哦，白大人就是白大哥，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改叫他白大哥了，因為他對我好?！?p> “好奇怪哦，我第一次見姐姐就喊姐姐了，可第一次見白大哥怎么就叫了白大人呢？”
祭千凌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我昏迷那兩天，好像還能感到知周圍的情況，那時我總覺得隔一段時間就有人來到床邊，然后就能聞到一陣很淡的香味，好像是，好像是......”那味道他覺得熟悉，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來還在哪里聞過。
不過沒事，他很快就能有另一件事可以說。
“那本《九行賦》真奇妙，里面好像什么都有，我聽過的，未曾聽過的，全都有。謝謝姐姐將這么珍貴的書給我看，等熟悉了第一卷的內(nèi)容以后，我就能開始修煉啦！一想到這，我就開心。”
“誒，對了，我的書呢？”祭千凌才發(fā)現(xiàn)《九行賦》已經(jīng)不在他懷里的事情，然后想了半天才想起來，剛剛被他丟在桌上了，一時有些尷尬，“嘿嘿，書好像被我丟在桌上了。”
好在，沒有第三個看到他的傻樣，而他的姐姐顯然不是會借機(jī)笑話他的性格。
話說多了，祭千凌有點累，喉嚨還有些干，但又不想松開，一時就停了下來，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忽然抬起頭來，看著九幽潯，語氣前所未有的認(rèn)真的問：“姐姐，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否則怎么見著第一眼，他就忍不住想要親近她？怎么時時刻刻盼著能見到她？
他說這話的時候，是沒想著能聽到回答，畢竟依著九幽潯的性格，她大多數(shù)時候只會當(dāng)一個傾聽者，然后一言不合的離開。然后他又驚覺，才不過短短兩日，他竟然從每一次開口都希望有所回應(yīng)，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逐漸習(xí)慣自顧自的說著，只是簡單的說給她聽，并且他還有一種，本該就是這樣感覺。
就好像，他也曾這樣對一個永遠(yuǎn)不會給他回應(yīng)得人喋喋不休一樣，只是想說給對方聽，就算沒有回應(yīng)也沒有關(guān)系。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樣的想法太令人難過了，祭千凌忽然覺得心口傳來微微痛感，一陣一陣，揪著他的心口，他忍不住收回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心口。
“那日之間，你我素未謀面，我不曾見過你?！彼麄儧]有在彼此清醒的情況下見過面，她也沒單方面見過他。但是在她不清醒，無法自知的時候，他見沒見過她，那她就不能確定了。
畢竟那漫長的一段時間里，她以為自己已經(jīng)死了，該是魂飛魄散的。
祭千凌心口的那點痛突然又散了，他呆呆地抬起頭，正對上九幽潯的目光，是墨色的、深沉的，仿佛要將他吸進(jìn)去一般。
“姐姐……”
“我能確定。”確定，我沒見過你。
祭千凌沒懂這話里的深意，九幽潯也不解釋，只是伸手將他拉了起來，牽著他的手重新走進(jìn)書房，然后松開了他，轉(zhuǎn)身進(jìn)了里屋。
等過了一會兒她再出來，又不知從哪里取來了一只手帕，將祭千凌輕輕推到桌邊，自己就坐在了椅子上，輕柔地給他擦拭臉。
祭千凌便想起了剛剛自己坐在地上，抱著人家大腿哭的場景，后知后覺的意識到一個重要的問題: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別是都抹在了姐姐的裙子上了吧？
一想到這樣可能，祭千凌就有些慌了，眼神似有若無地飄過九幽潯的裙擺，卻什么也沒看出來。
對于這樣的目光，九幽潯自然感覺到了，但只是將擦完的手帕丟進(jìn)祭千凌懷里，便慢悠悠地起了身，意有所指地說:“叫白濯帶你去，洗干凈了?！?p> 而后自己先出了書房。
祭千凌一晃神的功夫，九幽潯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他只好追了出去，一出門就看到了遠(yuǎn)遠(yuǎn)地迎面而來的白濯。
“白大哥!”
牽著祭千凌手的人就從九幽潯變成了白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