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落姐姐,我們準備出宮?!被氐降钪?,我就讓阿落準備。
“公主,高堅的事怎么樣了?”
“還不完全清楚,現(xiàn)在我們就去見高堅,問問真實情況?!?p> 我們趕出宮,剛出來沒多久,阿落就拉住我,“公主,有人跟著我們?!?p> 我往回看,阿落阻止我,“他們正看著我們?!?p> 以前我出宮從來沒有這種情況,這種時候對我的行蹤感興趣的,只有那兩家的人了。
“沒事,讓他們跟?!?p> 我去看高堅的事,早晚都瞞不住。
到了刑獄司,從大門到每一道關口,都有人把守,哥哥說的對,這里已經(jīng)被老東西控制了。他們看到我的令牌,先是對視一眼,才放我進去。
一開始走過的地方應該都是關押犯了小事的人,他們零星地坐在地上,或鋪滿稻草的石床上,模樣只是普通的臟亂,還有精力盯著陌生的來人看。
“公主,這里面的人沒一個愛干凈,臭烘烘的,您小心聞著這味。”一個帶路的獄吏說。
他帶路的時候是直起腰背,回來跟我說話,才側身屈腰,又不至于像盯著我看。我朝阿落一使眼色,她就上前拿了一小袋銀子給他。
“這是公主賞你的,獎你說話伶俐?!?p> “哦喲,謝公主賞賜,謝公主賞賜?!彼蛳驴牧藥讉€頭。
“起來吧,公主賞識你,待會做事可也要有點眼力見?!?p> “是是是,小的明白?!?p> 再往里走,下了個狹窄的旋梯,一股陰濕帶著腐爛的血腥氣沖來。
“咳?!蔽椅孀”亲?,這實在不是什么好聞的味道。
“公主您還好吧?”阿落扶著我。
“公主您還要走嗎?”獄吏問,“下面可比這氣味還要大,您金枝玉葉受不了啊?!?p> “是啊,公主,您要問什么話,奴去就成了?!?p> “不,有些話我要親自問?!?p> 我要看看,他回答我時,是什么神情。
“公主,小的要不去把犯人帶過來,省得您去沾了晦氣?”
阿落也同意。
我問,“他有沒有受刑?”
“這個……”他猶猶豫豫。
“沒事,你照實說。”
“那小的就說了,來這個地方,哪有不吃點苦頭的?再說他殺的人是張李兩家的公子,尚書令審他都是親自來的,那臉色,我們屁都不敢放一個?!?p> “在公主面前,你說話小心點!”阿落呵斥他。
“誒誒,小的掌嘴,這嘴欠?!彼蛄藥讉€巴掌,我給叫停。
“你繼續(xù)說,除了尚書令,李明翰就沒來?”
“您說李大人???他來收走李二公子的尸體,就沒再來過了?!?p> 連追究都沒有?著實奇怪。
“尚書令他對高堅用了什么刑?”
“都是我們牢里最狠的,那位骨頭硬,除了說人是他殺的,基本沒說什么,但是尚書令不知道還想問出什么來,就一直在給他用刑,不過最后還是什么也沒問出來?!?p> 大概是想問,是不是我指使的。
“他受了刑,傷得怎么樣?”
“這,倒是沒要命?!?p> 那就是快去了命了。“帶路吧?!?p> 阿落給了我一塊手帕,用它捂住鼻子,能好受些。
走下臺階,下面的濕氣更重,不要說受傷了,就是正常人待在這里,都要落病。相對于上面,這里要死寂得多,只偶爾能聽到幾聲痛苦的呻吟。
“公主,這里收押的是重犯,待會您別往里頭看?!?p> “怎么?”
“小的是怕他們的樣子嚇到您。”
“……”
我應了,卻起了好奇心。走過第一個牢房時,瞥見一個人被綁在木樁上,垂著頭,他身上有一道道血痕,看起來沒有多恐怖。
到第二第三個牢房,犯人有被綁的姿態(tài)各異的,有的坐在木樁上,有的還坐在一根麻繩上。
“嘔?!?p> “公主您怎么了?!”
“沒……”我抓著阿落的手快步往前走。
剛才那兩個人身下都是血,順著木樁和繩子流下,除了血,還有黃色的液體。
接下來我沒有再看兩邊,等到了高堅的牢房才停下。我還擔心他也正在遭受剛才我看見的酷刑,竟生出不敢抬頭的膽怯。
“高堅?”
“……”他在陰暗的角落里,我看不清他的面目。
“獄吏,把門打開?!?p> “公主為難小的了,重犯只能在牢房外探視,再說里面臟亂,公主您落腳的地方都沒有?!?p> “連人我們都看不清楚,這還算什么探視?公主叫你打開就打開,你腦袋還想不想要了?!”阿落馬上反駁他。
“我這,我沒有鑰匙啊,一般這種地方的鑰匙我們都不能帶在身上的?!?p> “那你就去拿!”
獄吏苦哈著臉。
“公主?”他的聲音沙啞沉悶。
“高堅你清醒了?快過來,公主有話要問你?!?p> 一團晃動的影子靠近,伴隨著叮叮當當?shù)穆曧?,他走到一半走停住了?p> “公主見諒,屬下被綁住手腳,只能到這了?!?p> “你的傷怎么樣?”
“不礙事,這里污穢之地,公主鳳體,不該來這?!?p> “你如果不擅自做這件事,我怎么會來這?”
我示意阿落,她馬上對獄吏說:“你出去?!?p> “是,小的就在那邊守著?!?p> 我問高堅,“他們真是你一個人殺的?”
“是。”
“殺完以后為什么不跑?”
“殺人償命?!?p> “哼?!蔽也粷M他的隱瞞,“那你第一次殺人的時候,怎么不償命,偏偏等到這時候?”
“公主,我伏法了這件事就完全結束,您不用再費神?!?p> “你的意思是為了殺他們要用你的命來賠?賺到一個我還劃算了?”
“……”他不說話了。
“你這么做,我寧愿讓這件事就這么算了。高堅,我還是不明白,你可以過后的任一個時間殺他們,為什么要挑在昨天,你有什么目的?”
“屬下沒有任何目的,他們該死,死在他們知道自己要出獄的前一天?!?p> “你有這樣的想法,為什么不早說?”
“這是屬下的私事,告訴公主,只會讓事態(tài)變得更復雜。就讓這件事到此結束吧。”
我聽他的意思,不打算活著了。
“你別想騙我,是我的護衛(wèi),整日跟隨在我身邊,我不信你能與清月有交情,即使有,能讓你做到連命都不要?”
“為什么不能?”他似乎抬起了頭,眼睛在昏暗中熠熠發(fā)光。
“……”我一時凝噎,我當然知道這世上的事無絕對,即使再不相信,它也有可能發(fā)生?!澳悄阏f說,為什么他值得你這樣做?”
“……琴音?!?p> “……”
我不禁嘆氣,高堅一生循規(guī)蹈矩,卻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遵循了自己的意愿,不知該為他高興,還是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