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惡人遇惡人
隨著天氣越來越冷，地里的活計變少，這時候是鄉(xiāng)下人難得的農(nóng)閑時間。宋喬安決定除了賣饅頭還賣豆?jié){，熱乎乎的豆?jié){下肚，不僅營養(yǎng)豐富，還能驅(qū)散冬日的嚴(yán)寒。
可天氣越冷，饅頭和豆?jié){的保溫就顯得尤為重要。
宋喬安編了兩個大竹筐，雖然丑了些，但還算結(jié)實耐用，關(guān)鍵省了買筐子的錢。
先在筐子里鋪上稻草，然后鋪上厚厚的棉絮，將蒸籠和盛豆?jié){的桶放進(jìn)去，最后再蓋上棉絮。這樣，便是起到一定的保溫效果，往往到了集上，打開蓋子依然熱氣騰騰！
宋喬安做的豆?jié){香醇濃郁，只賣一文錢一碗！薄利多銷，她想趁變冷之前盡快賣完，早賣完早回家，下午還有很多事要做。
下午用水泡上豆子，然后便是和面。冬天面醒的時間長一些，宋喬安臨睡前要將饅頭做好放進(jìn)屜里，睡上兩個時辰，起來磨豆子煮豆?jié){，蒸饅頭。
因為賣了豆?jié){，活計繁重，喬氏也會起來幫忙。
天蒙蒙亮?xí)r，宋喬安便要趕著驢車上集，道路兩旁的干草上結(jié)著薄薄的冰晶，空氣干燥寒冷。棉褲不太保暖，宋喬安經(jīng)常到了集上，腳都是僵的。
雖然辛苦，但賣了豆?jié){后，的確多了些進(jìn)項。往常只買饅頭的人看著熱騰騰的豆?jié){也會再花一文錢買一碗。
轉(zhuǎn)眼到了年關(guān)，寒冬臘月，天氣愈發(fā)寒冷。宋婆子自打入了冬便又病倒了，吃喝拉撒都在床上。
村里人說是因為宋婆子將喬氏趕出了門，宋老大泉下有知不樂意，陰魂責(zé)怪起來，宋老二和宋婆子遭了報應(yīng)。也有人說是劉氏苛待，不敬長輩，病了也不請郎中。
宋喬安在屋里聽見外面雞叫，忙出來查看。只見喬氏捉住了一只母雞，正用稻草編繩將雞捆起來。
“娘！你抓雞做什么？咱們眼下日子過得去，沒必要賣雞啊！”
喬氏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低聲道：“聽說你奶……不，大郎的娘病的有些重，我尋思著給她捉只雞去！劉氏是什么樣的人，你也知道，定不會善待她……”
宋喬安聽不下去了，冷聲道：“那也是她咎由自??！娘，你好糊涂！她當(dāng)初那么絕情，想把我賣去青樓，還把你趕出來，如今，就是死了，我也不會去看一眼！”
“她雖然可惡，但是……畢竟是大郎的娘！”喬氏站起來，拉著宋喬安的手，“安兒，讓娘去吧！這樣娘心里也好受些！”
宋喬安嘆口氣，她知道攔不住喬氏，畢竟宋老大生前待她不薄。無可奈何道：“就算你做的再多，她也不會領(lǐng)情！”
喬氏欣喜：“安兒，你是答應(yīng)了？”
宋喬安點點頭，“我陪你去吧！”劉氏就是潑婦，她擔(dān)心喬氏會吃虧。
劉氏端著一碗稀粥，一碟咸菜進(jìn)到宋婆子屋里。因屋里有一個夜壺，所以彌漫著一股屎尿味。
劉氏捂著鼻子將飯菜放在床邊，喊了聲：“娘，吃飯了！”
“老三媳婦！”宋婆子虛弱地睜開眼，叫住劉氏。
劉氏顯然不耐煩，“娘，你還有啥事？云兒等著我喂奶呢！”
“老三媳婦！”宋婆子掙扎著坐起來，面容憔悴不堪，本來瘦削的臉如今更是脫了相，頭發(fā)亂糟糟的像個鳥窩。
用手理了理頭發(fā)，宋婆子用一種近乎帶著哀求的語氣說道：“我這全身不得勁，抓的藥也不管用！要不，還是請郎中來瞧瞧吧！”
“請郎中？”喬氏一聽不樂意，“娘，咱家如今什么情況您還不知道？一大家子人都指著我變錢出來！可憐你孫子連件過冬的衣服都沒有。您想請郎中也可以？您拿錢出來，我就去請，生平鎮(zhèn)最好的郎中都給你請來！”
宋婆子咬著牙忍氣吞聲，這個往常尖酸刻薄雷厲風(fēng)行的女人如今不過是個病床上茍延殘喘的老婆子罷了！她的確還有些積蓄，劉氏以前旁敲側(cè)擊地來要過多次，她沒給！
那可是她的棺材本！
劉氏一見只要提到錢，這死老太婆就是這副表情，惱怒卻又無可奈何，恨恨拋下一句“老不死的”，出了房門。
待她走遠(yuǎn)，宋婆子掙扎地伸手端過那碗粥，她又冷又餓，喝了粥興許會暖些。
可粥……卻早已涼了，還透著股餿味。
宋喬安站在宋家大門前，猶豫了很久，才上前敲門。
等了許久，里面才傳來劉氏罵罵咧咧的聲音：“敲什么敲，大冬天的不待在自個家，串什么門子？”
她只以為又是一些村里的婆娘借著串門嘮家常到家里蹭火盆。
打開門，見是宋喬安母女，冷笑一聲，雙手操在腋下，“我當(dāng)是誰呢？原來是你這個喪門星！怎么？你那野男人不要你了，又跑到咱家做什么？得虧你不是宋家人，不然，宋家這臉可都丟盡了！你還好意思來晦氣我們，滾！”
“劉文秀，我今天不是來找你吵架的！”宋喬安語氣平靜冷漠，“不過，你若是想吵，我奉陪，打一架都行！只是，我怕你兒子才幾個月就沒了娘！”
“你敢……”劉氏還想罵幾句，迎面撞上宋喬安兇狠的眼神，氣焰降了一半。之前村里那些流言那樣難聽，也未傷到她分毫，大喜之日被拋棄還能若無其事去地里干活……這樣的女人，還有什么做不出來。
見兩人劍拔弩張，喬氏抱著雞上前來，“三郎媳婦，你別誤會，我今天來只是想看看娘，哦……看看宋大娘！”
劉氏冷瞥一眼，“當(dāng)日你們走的時候，娘就說過，不想再見到你們，如今她病了，怎么？你們來是想早點將她氣死？”
“不……不是！”喬氏想解釋卻又住了嘴，把雞遞上去，“家里養(yǎng)了些雞，如今天冷，老人家喝些雞湯能暖身子！算是替大郎盡一份孝心，就麻煩你了！”
劉氏看著那雞毛色鮮亮，個頭也大。臉色稍緩，“算你還有點良心！”一把奪過喬氏手里的雞，回頭關(guān)了門。
宋喬安冷哼一聲，“恐怕我這雞，要進(jìn)了狗的肚腹！”
喬氏嘆口氣，“希望劉文秀還有點良心！走吧，天冷，咱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