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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杯酒意氣長

第五十八章 野人,豹(第一更,各種求)

少年杯酒意氣長 發(fā)呆向日葵 4039 2020-03-02 12:00:00

  如此又過了大約半個時辰,扶蘇終于遇到了一個人影,正準備呼叫,卻見人影一看到自己,立刻就轉身往林中逃。

  少年跑得極快,竟與奔馬之速不相上下。

  扶蘇心中疑惑,御馬加速而上,準備看清對方身份。

  踏云何等速度,不過十幾秒鐘就拉近了距離,扶蘇這才發(fā)現(xiàn)居然是個穿著獸皮,渾身骯臟的少年。

  王室禁地,又多有猛獸出沒,怎么會有一個不過十三四歲的少年?扶蘇心中一驚,如此一個少年,幾乎是不可能單獨生存的!

  心念電轉,扶蘇趕忙停下腳步,未追入林子,反而調轉馬頭,決定先離開再說。

  這孩子極有可能是個野人,而且是眾多野人中的一員!

  所謂野人,不是后世科學怪談中的奇妙生物,是官方對流民的說法。

  指的是不被各國承認的逃民,或許因為犯罪,或許因為逃稅而躲入深山,與野獸一般,故稱之為野人。

  各國對野人的處理方式往往都是很直接的一個字:殺!

  對統(tǒng)治者而言,不能繳納稅賦,卻要在自己的國土上消耗資源的,根本就是毫無生存價值的害蟲而已。

  除了直接針對野人的法條,各國都有相似的規(guī)定嚴禁國民與野人交往貿易,違者以通敵論處。

  野人聚居地一被發(fā)現(xiàn),往往都會面臨大軍圍剿。

  因此也導致了野人對出現(xiàn)在聚居地附近的陌生人,下手往往十分毒辣,甚至有國人誤闖入野人聚居地而被生吃的傳聞。

  扶蘇可不想因為好奇而搭上自己的性命。

  無論是古代還算現(xiàn)代,小孩子的玩耍范圍,永遠不會離開聚居地太遠。對時刻面臨死亡威脅的野人來說,肯定更是如此。

  眼角余光看到那個看似慌亂逃跑的身影突然停步,甚至往自己這邊追了過來,扶蘇更為警覺,這個少年竟似乎是個誘餌!

  果然,就在扶蘇剛剛調轉馬頭之時,那個少年突然發(fā)出極為高亢的喊聲,刺得扶蘇耳膜生疼。

  是報警還是呼喚?扶蘇不打算停下來打探清楚,強忍著捂耳朵的沖動,立刻催動馬匹,先離開再說!

  奔不數(shù)步,之間前方灌木突然一陣抖動,兩個同樣身披獸袍的野人握著一頭削尖的粗木棍擋在了路上。

  粗糙的木棍配上野人臉上猙獰的表情,扶蘇毫不懷疑在錯身而過之前,對方就會將木棍狠狠捅進踏云,甚至自己的身體里。

  此路不通,扶蘇趕忙又調轉方向。

  然而就在這片刻功夫,野人仿佛從地里冒出來一樣,從四面八方圍了個大圈,還在快速逼近。

  扶蘇哪還不知自己中了埋伏,心中懊喪之余又有些疑惑,自己到此絕對是出于偶然,怎么會有一個埋伏圈等著自己?

  離扶蘇最近的一個野人挺著木棍正要逼上來,卻突然猛地往前一撲,趴在了地上,竟是背上中了一箭。

  “大兄莫慌,嬴騏在此!”

  隨著這一聲怒吼,大地震動,一支昭軍騎士從一旁的土丘上飛速馳來救援。

  為了避免誤傷扶蘇,昭軍放棄了臨敵之前的弩箭齊射,只從坡上飛快沖鋒而來。

  在昭軍鐵蹄的威懾下,野人們迅速喪失了抵抗欲望,在騎兵兵鋒還有數(shù)百米之時就早已全部扔掉了武器,跪倒在地。

  扶蘇并未等在原地,而是準備先駕馬出了險境,與放緩速度的騎兵隊以及三弟嬴騏匯合。

  直到扶蘇快要脫離包圍圈,才有野人想起要捉拿人質。急忙拿起木棍想要阻止,卻還未起身就被一支羽箭釘死在了地上,這自然又是一直注意著場間動靜的嬴騏所發(fā)。

  于是野人們更加戰(zhàn)戰(zhàn)兢兢,一人帶頭,其余人也跟著完全趴在了地上,做五體投地狀。

  直到被騎兵圍在中間保護起來,扶蘇才算完全放下心來。

  感謝小太監(jiān)與老巫祝的連番驚嚇,如今再遇險情,扶蘇已經沒了當初在江邊猝然遇襲時的手足無措。

  除了額上微微冒出冷汗以外,扶蘇甚至連心跳都沒有加速多少。

  嬴騏先吩咐手下將看著有一百來人的野人綁起看押,這才跑到扶蘇跟前下拜:“騏來遲了,王兄恕罪?!?p>  扶蘇大笑,下馬扶起嬴騏,親切地拉著他的手臂,對在場眾人說道:“非是吾弟,扶蘇危矣。嬴騏,真乃是吾家千里駒啊。”

  這原本是曹操夸贊曹休的說法,如今扶蘇借來表揚嬴騏,因為其名中的“騏”字,無疑更為妥帖。

  果然,聽得長兄不遺余力的夸獎,嬴騏喜不自勝,心道如此一來,自己日后性命前途,理應無憂了。

  兩人一番親昵后,各自上馬,扶蘇向嬴騏問出了自己的疑惑:“三弟是如何來這里的?”

  嬴騏解釋道:“騏府中有一犬奴,極為擅長追蹤猛獸。今日晨間,他報知我說發(fā)現(xiàn)了大蟲的蹤跡,于是一路尋來,不想在此處遇到了大兄。”

  扶蘇此時方覺恍然,原來那個野人設下的圈套,是針對老虎的??磥砟莻€野人小孩的用途,的確是誘餌,卻不是為了誘惑人的。

  恐怕只是偶爾被自己碰到,野人們?yōu)榱瞬槐┞缎胁兀艣Q議拿下自己。

  至于野人為什么要圍獵老虎,很有可能是因為老虎捕食的范圍靠近了他們的聚居地,甚至有可能已經有過人員的喪生。

  扶蘇往身后的俘虜里看去,沒有發(fā)現(xiàn)那個小孩子的身影,不由地停下馬蹄。

  嬴騏見狀也勒馬而停,“大兄?”

  “我方才在此處遇到一名孩童,因為追趕他,才落入了野人設下的圈套。”

  嬴騏聽懂了扶蘇言下之意,“看來,附近的確有他們的聚居地。只是這些野人藏匿得極深,很難發(fā)現(xiàn),如果沒有人帶路,幾乎不能找到。”

  “審問俘虜?shù)囊叭艘膊恍袉???p>  “可以試試,”嬴騏微微搖頭,“只是很難讓他們開口。我們這次俘獲的都是青壯年,想必留在他們寨子里的都是婦孺。野人本就非常頑固,如今為了留守的老幼,想必要讓他們開口就更難了?!?p>  扶蘇點點頭,明白了嬴騏的意思。

  兩人繼續(xù)打馬前行,“三弟此次狩獵,收獲如何?”

  提到自己最拿手的事情,嬴騏不由神采飛揚了起來,“不瞞大兄,雖然狩獵還有三日時光,但是大兄現(xiàn)下就可以將玉玦送予我了!”

  扶蘇略有驚訝,好笑道:“如今不過是兩日時間,你怎么知不會有人趕超與你?”

  “大兄且隨我來?!辟U見扶蘇不信,揮手停下了馬隊,帶著扶蘇到了重新與騎士們匯合的車隊前。

  一看到車上的獵物,扶蘇就知道嬴騏的自信是源自何處了。

  掛著嬴騏旗幟的馬車共有三架,車上都裝滿了獵物。其中一架車上凈是些貂、麝之類的小動物,雖然數(shù)量多,但也算不得什么。

  另外兩架就不得了了。

  當先一架馬車上,是一只體型巨大的黑熊,單看身長就有將近兩米!黝黑的皮膚上,扎著無數(shù)弓矢,然而最致命的傷口是來自一桿自黑熊右眼貫穿了顱腦的斷矛。

  見扶蘇看著熊眼中插著的斷矛,嬴騏得意洋洋地為扶蘇解說:“昨晚,吠發(fā)現(xiàn)了一頭被啃了一大半的麋鹿尸體,從齒痕中推斷出是一頭巨大的黑熊。

  “我?guī)е鴰讉€好手一路追索,直到半夜,才在一處山洞中發(fā)現(xiàn)了它。當時這畜生正在休息,聽了人聲,狂性大發(fā),從洞中狂嘯而出就要傷人。

  “幸而吠豢養(yǎng)的獵犬兇悍,數(shù)條猛犬死傷殆盡,為弟爭取了一矛之機?!?p>  雖然只短短幾句,扶蘇仍能想象得出,黑暗之中,突然一個黑影怒吼殺出,猛犬面對數(shù)十倍于己身體重的兇獸死戰(zhàn)不退,為主人覓得一線勝機。

  昭軍的戰(zhàn)矛與別國形制有異,矛身可達7米,臨敵對戰(zhàn)之時須結成方陣作戰(zhàn),且左右必須有騎兵保護。

  操縱長達7米的長矛于黑暗中一矛命中不過黃豆大小的熊眼,且能造成如此致命的貫穿,嬴騏的戰(zhàn)力的確堪稱頂尖。

  扶蘇贊嘆不已,又將視線投到了另一架馬車上的獵物上。

  這是一頭體型只比黑熊小上一圈的巨型野豬。依然銳利的倒刺之上滿是干涸的鮮血,顯然這頭野豬并未束手就擒。

  環(huán)視了一圈,扶蘇都沒有從表面上發(fā)現(xiàn)對這頭巨獸真正稱得上是致命的傷口。

  嬴騏得意洋洋,正要為長兄解釋,卻被一聲高亢的尖叫聲打斷。

  這陣尖叫太過刺耳,嬴騏與扶蘇都只能捂住耳朵。

  扶蘇突然心生警兆,這聲尖叫之前也曾聽聞過!

  還未等他出聲警告,突然感覺腳踝一緊,就被仰面拖翻在地,隨后腰上一沉,像是有人坐了上來。

  沒想明白發(fā)生了什么,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一張污穢滿布的冷然臉龐,喉嚨也被銳器頂住。

  扶蘇這才知道,那個作為誘餌的少年去哪兒了。他從未走遠,一直埋伏在左右,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能躲過如此多兵士的視野,在層層守衛(wèi)之中成功制服自己。

  “放……放……”少年似乎并不習慣說話,不過扶蘇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讓我放了他們?”

  少年點頭不語,仍然冷冷盯著扶蘇,對周圍逼近的士兵和弩箭視而不見。

  嬴騏等人不敢靠近,也不能射箭殺死少年,以少年與扶蘇目前所處的角度,即便身死,他也能靠著身體重力將短棍刺入扶蘇喉內。

  “我拒絕?!狈鎏K根本不慌,自己的生命有沒有危險,他比誰都有數(shù)。

  少年一直冷靜的瞳孔突然緊縮,扶蘇成功捕捉到了這一陣慌亂,“大昭從未有過與挾持者談判的先例,我也不會。”

  扶蘇自然是在撒謊騙這個無知少年,無論他有多精于埋伏刺殺,也不可能對大昭的情狀有多少了解。

  果然,少年持棍的手臂再無方才的穩(wěn)定,“你……殺……”

  “我不會殺他們,這與你有沒有挾持我無關。但是如果你殺了我,他們必死無疑,聚居地的人也沒有一個可以活。我以大昭長公子的身份向你保證,放開我,我不會殺他們。”

  少年看著扶蘇狀若誠懇的眼神,信了他的話,手指一松,就要放下短棍。

  正當扶蘇正要脫險之時,他突然大喊一聲,“慢!”

  少年受此刺激,又突然捏緊短棍,并且將短棍的尖頭稍稍刺進了扶蘇皮膚。

  扶蘇沒有管那絲鮮血,而是張開手掌向嬴騏,笑道:“等這少年放開武器后,不可傷他?!?p>  “唯!”雖然不知大兄有什么盤算,但嬴騏仍然答應得沒有一點遲疑。扶蘇心中滿意,這嬴騏,果然是可以托付大事的。

  然后扶蘇笑著對少年道:“你可以起來了。”

  少年趕忙起身,他雖不大會說話,但是看得出來方才是這位自稱長公子的人救了自己,又為自己傷了這人而愧疚,于是將短棍交到了扶蘇手里,又向面露疑惑的扶蘇仰起頭指了指自己的喉嚨。

  扶蘇失笑,心知少年是要以這種方式道歉,他扔掉了短棍,笑著道:“誤會而已,無妨。”

  至于那點破皮的傷,扶蘇只要來了清水仔細清洗后就不管了。那點傷,等送到醫(yī)院怕是自己就好了。

  看到扶蘇處理完傷口,少年急切道:“放?!?p>  “我說過我不會放的?!鄙倌旮杏X受了欺騙,狠狠盯著扶蘇,卻到底沒有再撲上來,又聽扶蘇道:“昭國法度,流竄山林,不服教化者,殺?!?p>  聽到一個殺字從扶蘇嘴里輕輕吐出,少年一陣戰(zhàn)栗,雖然從未聽說過,但他感覺得到,在這個人言語中的那“昭國法度”四個字,是何等重量。

  “擅闖上林苑者,殺?!?p>  少年越發(fā)急躁,卻張口不能言,扶蘇笑笑,對在一旁緊張不已的嬴騏示意無妨,“所以,他們都欠我兩條命?!?p>  沒有聽懂扶蘇的意思,少年更為疑惑,卻聽扶蘇繼續(xù)道:“因此,你要隨我去戰(zhàn)場,為他們每人爭兩條命回來,才算扯平?!?p>  扶蘇笑著問這個差點于萬軍叢中取了他頭顱的少年道:“成交?”

  少年重重點頭。

  “你叫什么名字?”

  “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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