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前,南夢溪回到了武夷宮,她一如往日,神清氣爽,高高興興,沒有向任何人提起她遇到張定邊的事。
南夢溪來到武夷宮后山看日落,巧的是弘基道長也在這里。弘基道長看到南夢溪走過來,首先說道:“今天回來地很早嘛!”
“周邊都轉(zhuǎn)遍了,所以就早點回來了?!蹦蠅粝f道:“師伯,最近正一派有什么動靜嗎?”
“沒有,九月初九馬上就到了,想來也是不想節(jié)外生枝。”弘基道長說道:
“師伯,你師父是誰,從未聽你提起過,我?guī)煾敢矝]說過?!蹦蠅粝f道:
“我?guī)煾福课規(guī)煾甘驱堥T派第六代掌門,道號北穹,復(fù)姓耶律?!焙牖篱L說道:
“耶律?皇室后裔!”南夢溪挺吃驚的。
“幾百年前的事了。你怎么突然問這些?”弘基道長說道:
“我只是想理清全真教的輩分,因為我的身份挺尷尬的,有點兒低,見了沈丘都得叫師伯,不過我從來沒叫過?!蹦蠅粝f道:
“這也難怪,青松的師傅虛谷子仙逝地早,要不白石和青松應(yīng)該是師兄弟,畢竟他們倆也沒差幾歲。既然現(xiàn)在你糾結(jié)這兒個,那你就叫我?guī)煵瑥那嗨赡情_始論,這樣你跟沈丘就同輩了,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焙牖篱L說道:
“哎?師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看不慣沈師兄官場上的那一套,我倆沒戲,師伯你也別亂點鴛鴦譜。”南夢溪說道:“日后沈師兄肯定是要入朝為官的,我能被江湖接受就不錯了?!?p> 南夢溪知道自己與常人不同,一旦被人知道,一向以除魔衛(wèi)道為己任的道門就得把自己當(dāng)妖精滅個千百回。弘基道長不知道南夢溪的秘密,他以為是金蠶蠱的事,于是說道:“你是說天蠶魔功嗎。如若沈丘能金榜題名,你能跟他在一起,或許也是條退路?!?p> 南夢溪知道弘基道長沒能正確理解自己的意思,可是她又不能否定,只能接茬說:“他們還是揪著不肯放嗎?”
“人心叵測,北宗那邊已經(jīng)相對安靜,可是你的處境依然不好,天門道人在找你尋仇,而且是私仇。”弘基道長說道:
“他打不過我。”南夢溪說道:
“如果他也毒瞎你的雙眼呢!”弘基道長想說的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南夢溪沉默,卑劣的手段光明磊落之人不屑使用,可是天門道人呢,他講原則,講道義嗎?
太陽下山了,天空已經(jīng)有幾顆疏星在閃爍,天色不早,南夢溪和弘基道長一起下山,回了武夷宮。
南夢溪為了躲避天門道人尋仇,她不能跟白石等人一起出席天游峰比武大會,所以她只能使用白千羽這個身份,提前離開武夷宮。
武夷山有九曲溪,溪水彎彎曲曲,繞山而行,故而得名。南夢溪從武夷宮出發(fā),沿九曲溪逆流而上,山路荒蕪,很不好走。
南夢溪走了一天,此時在溪水旁,遇到一塊大石頭,南夢溪就停下腳步,倚靠在石頭上歇歇腳,順便看看對岸的風(fēng)景,那里是一座山峰,和背后這座隔溪相望。南夢溪抬頭往上看了看,感覺這座山好高,還有一塊白云停在山頂。
這時,有一藥農(nóng)從溪水上游走來,往下游而去。藥農(nóng)頭發(fā)花白,已有六七十歲,他骨瘦卻很硬朗,背著一個藥簍,里面裝了半簍藥草。
藥農(nóng)應(yīng)該是從山林里采藥剛回來,南夢溪看到藥農(nóng)走過來,起身上前問道:“老伯,請問天游峰還有多遠,我沿著山溪走,這都過了好幾道彎兒了。”
藥農(nóng)停下腳步,友好地說道:“姑娘,要去天游峰???”
“嗯,是啊?!蹦蠅粝貞?yīng)道:
“天游峰在九曲溪的六曲,這才四曲?!彼庌r(nóng)指著溪水對面的山峰,告訴南夢溪道:“咱眼前這座山峰,那是大藏峰,背后這座是西釣臺,因為在遠處看,像垂釣的老翁。沿著溪水再往上走是五曲,那里就開闊了,山林茂密,有很多藥草。姑娘要到六曲,今日天色已晚,就算到了,天也黑了。夜晚山里不安全,不如就到老朽家里住一晚吧?!?p> 南夢溪想了想,今日是九月初七,自己也不急著去天游峰,現(xiàn)在遇到好客的老伯,所幸就留一晚好啦。南夢溪高興地回應(yīng)藥農(nóng)說道:“那就打擾老伯了?!?p> “不打擾,老朽家在四曲,不太遠?!彼庌r(nóng)說道:
“老伯,我?guī)湍惚乘幒t吧!”南夢溪說道:
“多謝姑娘?!彼庌r(nóng)說道:
南夢溪接過了藥農(nóng)的藥簍,背在肩上,和藥農(nóng)一起往回走。南夢溪跟隨藥農(nóng)沒走太遠,就拐進一個小山谷,大約也就是兩山的夾角。南夢溪剛剛路過這里的時候,并未太注意,沒想到這里還藏著一個小村子,村子不大,五六戶人家。
南夢溪詢問藥農(nóng)貴姓,藥農(nóng)告訴說:“免貴姓李?!卑恚蠅粝屠罾喜猛晖盹?,李老伯又沏了一壺清茶。在這山村農(nóng)家,喝茶的器皿沒啥講究,茶水直接用粗瓷大碗。南夢溪端起碗,喝了一口,感覺茶香很清淡,味道她很喜歡。
這個時候,李老伯的鄰居來了,他來向李老伯要一些治刀傷的草藥,他年紀四五十,管李老伯叫李叔。
“好好,有呢有呢,今天剛采的。”李老伯說著起身,去找藥簍。
“你家有人受傷了嗎?”南夢溪問鄰居道:
“不,不是我家的。大前天,我采藥回來在河邊遇到的,應(yīng)該是從上游飄下來的,后背被人砍了一道口子?!编従诱f道:
“有性命之憂嗎?”南夢溪說道:
“沒有,當(dāng)天就醒了,只是流了不少血,身子很虛,又是個讀書人。身子骨不好,就得勤換藥,要不傷口化了膿,就麻煩了。這不自家的藥不夠了,就過來再找點。”說話間,李老伯已經(jīng)把藥簍拿來,鄰居一邊在藥簍里找他要的藥材,一邊跟南夢溪講述事情的經(jīng)過。
“你帶我過去看看吧,反正我在家也沒事干。”南夢溪說道:
南夢溪去了鄰居家,令她沒想到的是,這個傷者是崔岱。真是太令人意外了,八竿子打不著的倆人居然在這小山村里相遇,說這是巧合恐怕都不會有人信。
“崔大人!”南夢溪驚訝道:
“白姑娘!”崔岱一下子就認出了南夢溪。
“你怎么在這兒,曹將軍說你去南昌了!”南夢溪說道:
崔岱為什么會在九曲溪,這說起來話就長了,不過也簡單。崔岱在南昌與千音閣取得了聯(lián)系,千音閣從成都來信說御天神派天字號殺手來了武夷山。
南夢溪聽崔岱講完,然后說道:“天字號殺手做事滴水不漏,你背后的傷應(yīng)該不是他們砍的吧?”
“我一個被朝廷貶了官的人,天門哪瞧得見我。”崔岱說道:
“也是,你一文官,要殺你,也用不著天字號殺手。”南夢溪說道:“既然不是,那你是怎么受傷的?”
“哎,別說了!我半月前就到武夷山了,走訪了不少佛道兩家的圣人高僧。三日前,我在九曲溪第九曲乘竹筏順流而下,準備去武夷宮。我沒想到,那劃水的是個強盜,搶了我的錢,還想殺人滅口。”崔岱遇到南夢溪心里是說不出地高興,一邊說,一邊笑,笑自己倒霉,游武夷山還遭搶劫!真是出門沒看黃歷。
南夢溪也笑了,說道:“這你能怪誰,你一文官,不帶隨從,見財起意,不打劫你,打劫誰?你看,同樣是游九曲溪,誰敢打劫我,借他倆膽也不敢?!?p> “是是,姑娘英姿颯颯,武功高強,我比不了,比不了!”崔岱說著,又高興地笑出了聲。
南夢溪被人夸得心里高興,隨后她收起笑容,說道:“崔大人,你知道御天神派了什么人嗎?”
提到這個性命攸關(guān)的事,崔岱的笑容漸無,而后說道:“千音閣那邊說有三個人,百變小生周延平,天絕劍安平日,還有鬼鏈手韓成,都是身懷絕技的高手?!?p> “安平日是天絕劍?”南夢溪更加在意天絕劍三個字。
“你是想說李霄升對不對?”崔岱說道:
“崔大人對江湖事也挺了解!”南夢溪感覺挺驚訝的。
崔岱笑了一下,說道:“我們對天門二十八星宿的了解太少了,千音閣那邊也沒搞清安平日的身份?!?p> “二十八星宿?”南夢溪突然想到了青龍七宿,而后她說道:“這個二十八星宿跟青龍七宿有關(guān)系嗎?”
“應(yīng)該說沒有,但又有點。事情是這樣,天門的二十八星宿是二十八名頂級殺手,而李霄升就是二十八星宿之一,歸屬在無極門獨孤無敵麾下。二十年前,李霄升借著組建二十八星宿的名義,走訪中原各派,他所聯(lián)絡(luò)的那一批江湖人就叫青龍七宿。后來,青龍七宿被完顏德明上報給了元朝廷,朝廷認為龍乃華夏之祖,所以李霄升組建青龍七宿帶有謀反之意——應(yīng)該算是斷章取義吧,不過要借此清除異己已經(jīng)足夠了,于是朝廷下令繳殺。從此,原本的江湖事,逐漸變成了朝廷以及全真教內(nèi)部的黨爭,一直持續(xù)了好幾年?!贝掎氛f道:
“你是做官的,對青龍七宿怎么了解的這么清楚?”南夢溪說道:
“不瞞姑娘,二十年前家父在朝中做官,任禮部侍郎,是漢人,因青龍七宿被貶成了庶民,其實這也不干青龍七宿什么事,只是個由頭,元朝廷對漢臣本來就心懷芥蒂,猜忌排斥。”崔岱說道:
“你現(xiàn)在有什么打算,武夷宮我想就不要去了,后天就是九月初九,天門老道約戰(zhàn)PY真人,在天游峰比武,這事你應(yīng)該知道?!蹦蠅粝f道:
“當(dāng)然知道,要不是遭了劫匪,早就到武夷宮了?!贝掎氛f道:
“要不,明天我們一起去天游峰吧,你這傷有大礙嗎?”南夢溪說道:
“沒什么事,只要不劇烈運動,傷口應(yīng)該就沒事?!贝掎氛f道:
“行,那明日一早,我過來找你?!蹦蠅粝f著,就起身,往院外走。
崔岱也起身,送南夢溪離開,而后回屋,給傷口換藥。
南夢溪和崔岱次日清晨出發(fā),當(dāng)天就到了天游峰。天游峰雖然風(fēng)景秀麗,卻畢竟是深山里,宮觀樓宇是甭想了,好在氣候宜人,在溪邊露宿也是不錯的選擇。
南夢溪和崔岱到天游峰的時候,天色還早,南夢溪本來想直接爬上天游峰峰頂,看看它是否名副其實,仿佛天上游??墒牵掎飞砩蠋?,他上不去,南夢溪又不能把他一個人留在下面,再遇強盜怎么辦?這周邊聚集著不少江湖人,誰知道有沒有黑心爛肺的!
沒法子,南夢溪只好將其作罷,和崔岱一起在溪邊生火做飯。早上,李老伯給南夢溪帶了不少好吃的,還有她從武夷宮自己帶的,有白米、肉干、李子、大棗、還有一個鴨梨,品種很多,分量有限,因為帶多了累贅。
溪水對面有一片竹林,南夢溪過去,砍了一棵竹子回來。竹子是空心的,是非常方便的炊具,在風(fēng)林居白石就教過南夢溪如何用竹子做飯。南夢溪把竹子劈成兩半,里面的空腔可以盛水和米,新鮮的竹子含水量大,放在火上,短時間內(nèi)也不會燒著。南夢溪的竹子里除了放水和米,還放了幾塊肉干。
南夢溪劈了四個竹筒,她擔(dān)心一人一個不夠吃。南夢溪把兩個竹筒給了崔岱,他們把竹筒放在火上烤,沒用多少時間,米香和肉香就飄散出來了。
南夢溪和崔岱在溪邊,天色微暗,篝火照耀著他們二人。這時,有一個人過來了,南夢溪沒見過這副面孔,可是她確實認識,因為他是南子楓。南子楓易了容,換了一副長相,他認出了南夢溪,這才過來見個面。南子楓沒有摘下假面具,而是把護身符從衣服里拿了出來,然后才上前打招呼,這個護身符不是什么珍貴的物件,見過的人屈指可數(shù),用它表明身份,很合適。
“啊,好香的味道,如果再來一壺酒,就更好了?!蹦献訔鞯拿婵资莿e人,可聲音卻是他自己。
南子楓倒也不客氣,說著就坐在了南夢溪邊兒上。南夢溪不是瞎子,自然是一眼就看見了護身符。
“我不喝酒——想吃肉,你得付出點金子?!蹦蠅粝f道:
“咱這有天下最純的金子,只要姑娘肯賣?!蹦献訔髡f道:
“白斑梅花小鹿肉,很稀少的?!蹦蠅粝f道:
“紋銀三兩四分?!蹦献訔髡f道:
南夢溪對南子楓給出的價格有點印象,今年春在長安城南子楓給南夢溪買了一雙鞋,后來他們見面,南子楓開玩笑說,買這雙鞋花了三兩四分銀子。當(dāng)時南夢溪沒理他,認為他說話沒個正行,一雙鞋三兩四分銀子,哪有這么貴的鞋。
此時,這個生活小細節(jié)可以證實這個人確實是南子楓,于是南夢溪把手里的竹筒給了南子楓。
被劈開的竹筒一半盛米,另一半像一個蓋子蓋在上面。南子楓接過竹筒,打開蓋子,就要吃,這時南夢溪說道:“吃了會拉肚子?!?p> “啊?”南子楓驚奇道:
“沒熟兒?!蹦蠅粝忉尩溃?p> 南子楓聽完,把竹筒放回火上繼續(xù)烤。旁邊的崔岱一直認真聽南夢溪和南子楓對話,完全沒把注意力放在竹筒上,竹筒栽到火里,表面都焦了。剛開始時,崔岱以為他們是在扯淡,后來猜測他們是在對暗語,直到南夢溪把米飯給了南子楓,他才知道南夢溪確準了對方的身份。只是,崔岱不知道,他們其實就是在扯淡,他們根本就沒商量過暗語——白斑梅花小鹿肉,就是南夢溪瞎編的。
米飯熟了,南夢溪一邊吃飯,一邊問南子楓:“你怎么換了一副長相?”
“知道這張面孔是誰嗎——周延平?!蹦献訔髡f道:
南夢溪感覺這個名字好耳熟,隨后她突然想到了,并且看了一眼崔岱,而崔岱看著南子楓,兩眼都看直了。
“周延平也來武夷山了,你不怕撞上。”南夢溪擔(dān)心地說道:
“上次他敢假扮我騙你,你要記住這張嘴臉?!蹦献訔髡f道:
“他那么喜歡裝扮,應(yīng)該很少使用真面孔吧!”南夢溪說道:
“說的也是,我扮他做什么,我又不欠他的。”南子楓說著,就把臉上的假面具扯掉了,露出了他自己的面目,隨后又把護身符放回了衣服里。
“你跟他很熟兒嗎?”南夢溪問道:
“熟兒!一起穿開襠褲長大的?!蹦献訔髡f道:
“發(fā)小啊?”南夢溪說道:
“算是吧?!蹦献訔髡f道:“我十歲被送到成都,在唐門長大,他是在無極門長大,我們經(jīng)常在一起玩兒,還有唐天逸,我們?nèi)齻€。懷念那幾年的時光,說了你可能不信,那兒時候我就認識李常胤了,他是個孤兒,比我們?nèi)齻€年長,我們都認他做大哥?!?p> 南夢溪聽到李常胤的名字,心里起了一個疙瘩,沒回應(yīng)南子楓,只是繼續(xù)吃飯。
南子楓繼續(xù)說道:“沒多久,他就走了,多年以后我才知道他去了重陽宮,成了青松的徒弟?!?p> “你為什么告訴我這些!”南夢溪看似心平氣和地說道:
“我只是想說天門不全是壞人,只因御天神越來越癲狂,把自己視作主宰萬物的神,妄想一統(tǒng)天下?!蹦献訔髡f道:
“所以李霄升才聯(lián)合江湖同道抵制他?”南夢溪說道:
南子楓一直吃飯,沒回應(yīng)南夢溪的疑問。這時,崔岱為了緩解氛圍,說道:“這也說得通,天門從派系上說,應(yīng)該屬于正一派,而正一派可不就天天想著得道成仙嘛!”
這一晚的氛圍沒有再變得愉快,南夢溪很早就休息了。天明,南子楓跟崔岱說了一聲就走了,沒有和南夢溪告別。準備早飯時,崔岱對南夢溪說:“他不是有意惹你不高興的,有些事不想瞞你,這種坦誠不是人人都能做到??吹贸鏊顷P(guān)心你的,我大膽猜了一下,他昨晚并不是來蹭飯的,而是來守夜的,想讓你安心休息,否則他沒必要現(xiàn)身的?!?p> “沒有,我沒有生他的氣,我知道她一直都挺關(guān)心我的?!蹦蠅粝贿吂呐艋?,一邊說道:
比武不同于決斗,天游峰陡峭,攀爬不易,沒人會到那上面去搭建擂臺。比武場在天游峰對面的山丘上,那里地勢平緩,上下都容易。
這次比武規(guī)模很大,重陽宮上臨時決定的那場比武與之相比簡直就像是友誼賽,而這次的天游峰比武才是重頭戲。
因為籌備一月有余,比武的會場、擂臺,該有的都有。官面兒上也來人了,是福州知府,他比崔岱聰明,帶了不少護衛(wèi)隊。
比武如期開始,這最先上去的都是小門小派,只能是熱熱場,江湖道眾最期待的是PY真人和天門道人的對決該如何收場,江湖同道大都也心知肚明PY真人的眼睛是怎么瞎的。
PY真人是全真南宗的代表,縱使雙目失明也得登場比斗。時至申時,也就是下午三五點鐘吧,天門道人現(xiàn)身了,并且立刻上了臺,直接點名叫PY真人,隨后PY真人拿劍就上了臺。
“PY,上次重陽宮一戰(zhàn)未分勝負,今日你瞎了眼,再打不贏你,就枉我練了二十年的無相神功。”天門道人說道:
“先天功和無相功都是道家法門,可你非要爭長短!”PY真人說道:
“多說無益,功夫上見分曉。”天門道人說道:
說罷,他二人就斗在一處。他們斗了十幾個回合,未分勝負,隨后天門道人換了策略,他把招式放緩,如此劍鋒劃過空氣就不再有聲音。沒有聲音,PY真人也就無法再辨聽劍招,于是立刻就亂了章法,接二連三的中劍,不過都是皮外傷。
慕容卓看到PY真人招架不住了,趕快上去救援,因為天門道人隨時都會給PY真人致命的一劍。
“去年你北宗輸?shù)匾凰浚裉爝€敢上來?!碧扉T道人見到慕容卓替PY真人擋了一劍,而后喊道:
“青青嫩竹,日長一節(jié)。今日,我借此機會,正好驗證一下自己的成長?!蹦饺葑亢軙裳陨妻q,給自己找了個不錯的理由,而且即使打輸了,也不至于太丟人。
PY真人被人扶下擂臺,隨后慕容卓和天門道人就斗在一處。慕容卓武功遠低于PY真人,很快就敗北了。
PY真人落敗,天門道人也就沒敵手了,狂傲地在臺上挑釁:“你們誰還敢上來,都是我的手下敗將?!?p> 南夢溪和崔岱在人群后面,他們占了一個制高點,對臺上的情況一覽無余。南夢溪看著天門道人在那里囂張,就跟看風(fēng)景一樣。南夢溪有打敗天門的本事,可她壓根兒就不想上臺。況且,天門道人揚言要送自己下地獄,還不得躲著點!
此時,有一人登上了擂臺,不報家門,拔劍就和天門道人斗在一處。此人一出招就震驚全場,因為他使用的是天絕劍法,南夢溪居高臨下,她看得很清楚,那個人的劍法確實是貨真價實的,難道他就是天門天字號殺手安平日?
天門道人更加吃驚,此人看年紀也就三十出頭,正當(dāng)盛年,決然不是李霄升,然而劍法卻跟李霄升一樣凌厲。
三兩個回合過后,二人后退分開,這時天門道人緊張急切地說道:“你是誰?你怎么會天絕劍。”
“蘇雪晴?!卑财饺盏穆曇艟拖袼膭σ粯永?,而且音質(zhì)厚重,字字千斤,極具威懾力。
天門道人聽到“蘇雪晴”三個字,驚得面如死灰。安平日話音落下,隨后就使出了絕招——氣貫長虹,此招一出,劍氣澎湃而起,天門道人隔著幾丈遠,被這一劍擊中,劍氣過后,天門道人就倒地身亡了,身前被劈出了一道大口子。
天門道人血濺當(dāng)場,令周圍一片嘩然,而安平日從容不迫,收起劍式,飛身離去。
安平日上臺根本不是為了比武,擊殺天門道人才是他的目的。崔岱吃驚不已,自言自語道:“天門來人是為了殺天門道人,這沒道理啊,他們都是正一派的!”
崔岱話音剛落下,旁邊的南夢溪飛身離去,崔岱喊道:“你去哪兒?”可是卻沒得到南夢溪的回應(yīng)。
南夢溪見到安平日走了,隨后就跟了上去,她得問清楚一件事。比武場雖然嘈雜,但南夢溪還是聽見了,她聽見了安平日說的那三個字——蘇雪晴。
安平日察覺到了南夢溪在追趕,沒有回擊,而是加快離去的速度。南夢溪提升一口真氣,一鼓作氣追上了安平日,攔住了他的去路。
南夢溪連招呼也不打,拔出魚腸劍就朝安平日攻去。安日平被南夢溪的攻勢驚了一跳,沒想到年紀輕輕,居然有如此高深的武功,逼得他只能拔劍應(yīng)對。
雙方都使用天絕劍術(shù),場面異常激烈,利刃相擊之聲不絕于耳,這可比會武場上的打斗激烈太多了。
正在雙方交鋒的瞬間,一個飛虎爪走直線軌跡,抓向南夢溪的后腰。南夢溪聽到破空之聲,用魚腸劍擋開安平日的平刺,同時腳尖點地,隨后便彈跳起來,緊接著一個后空翻,飛虎爪抓空,又按原路線縮了回去。
南夢溪完成后空翻,腳尖著地后,立即以陀螺旋轉(zhuǎn)式,向旁邊旋轉(zhuǎn),脫離安日平和飛虎爪的兩面夾擊。
南夢溪定睛觀察,發(fā)現(xiàn)這個飛虎爪有點特別,帶了一根鐵棍,鐵棍中空,爪鏈可以縮回到鐵棍里,而爪頭還可以安裝到鐵棍上。鐵棍上有機關(guān),必要時按下機關(guān),可以將爪頭彈射出去。這種構(gòu)造把飛虎爪和棍結(jié)合到了一起,一種兵刃,兩種應(yīng)用。
南夢溪猜想,此人應(yīng)該就是鬼鏈手韓成了,他既然在這,周延平是不是也在呢?
還不待南夢溪停止陀螺式旋轉(zhuǎn),南夢溪的猜測就應(yīng)驗了,一只袖箭劃破空氣,朝她飛了過來,與此同時,安平日和韓成也再次出招。安平日飛身而起,使的是一招凌空劈斬,招式簡單,卻極其霸道。韓成走棍法,揮舞著鐵爪,抓向南夢溪的胯骨。
南夢溪手疾眼快,抓住了袖箭,通過旋轉(zhuǎn)加速,又拋向了韓成。韓成眼見袖箭疾馳而至,被迫后退,規(guī)避袖箭。
面對安平日的凌空劈斬,南夢溪將魚腸劍劍鋒轉(zhuǎn)到虎口逆向,朝著安平日的劍鋒就迎了上去。
這一招凌空劈斬沒能壓倒南夢溪,反而將安平日彈了起來。安平日借著反彈之力,在空中暫停,而后調(diào)整姿態(tài)和氣息,讓身體保持近乎水平,右腿對準南夢溪,而后借著下落之力,使出一招飛龍在天,向著南夢溪的胸口飛踹而來。
南夢溪用魚腸劍迎接凌空劈斬,對撞產(chǎn)生的反作用力,讓她的手臂順勢下落,借著這下落的速度,南夢溪急速回防,用小臂迎接飛龍在天。安日平的這一腳踹到了衣袖里的護臂上,成功被防住。南夢溪腳底如扎了根,紋絲未動,安平日卻被撞飛出去。
真是說時遲,那時快,這所有的過程其實只在幾秒鐘內(nèi)完成,也就是轉(zhuǎn)個身兒的時間。南夢溪站起身,調(diào)整招式,呼吸絲毫未亂。剛剛這兩招防御都是實打?qū)嵉挠补Ψ?,沒有花里胡哨的技巧,如果沒有深厚的內(nèi)功基礎(chǔ),只怕會被打出內(nèi)傷。
縱觀打斗過程,南夢溪似乎也沒出全力,從凌空劈斬到飛龍在天,她只用了右手就成功防住了,左手根本就沒動彈。
此時,韓成揮舞著鐵爪再次攻了上來,周延平也現(xiàn)身,是一副書生打扮,手里拿了一把紙扇,他將紙扇打開,旋轉(zhuǎn)著就拋向了南夢溪,這是他們發(fā)起的新一輪左右夾攻。
南夢溪左手拔出白羽劍,隨后飛身而起,紙扇旋轉(zhuǎn)著從腳底下飛了過去。韓成看到南夢溪飛身而起,而后彈出爪頭,揮舞著鏈子,抓向南夢溪的胯骨。南夢溪見之,凌空翻身,將爪子躲了過去。
周延平的紙扇盤旋著轉(zhuǎn)了一圈,又回到他的手中。南夢溪兩腳剛落地,周延平就到了近前。南夢溪見之,用鐵指神彈,彈出白羽劍,隨后白羽劍閃著白光直飛周延平。周延平見到寶劍飛來,要用紙扇格擋,卻不料白羽劍半途拐彎,避開了紙扇。周延平看到寶劍拐彎,激出一身冷汗,因躲閃不及,肩頭被劃傷。
白羽劍貼身而過,周延平也看見了寶劍拐彎的秘密。白羽劍劍柄尾端連著一根絲線,絲線牽在南夢溪的手里,有導(dǎo)航的作用。白羽劍擦過周延平,而后又被南夢溪拽回,旋轉(zhuǎn)兩圈,又打向安平日,擋住他的攻勢。對于會拐彎的劍,安平日也束手無策,只得后退躲閃。
韓成也看出白羽劍后面跟著一條絲線,在南夢溪和安平日交鋒之時,他舞起飛虎爪,讓爪鏈和絲線纏到了一起。絲線的強度再如何柔韌也抵不過鎖鏈,結(jié)果絲線被拽斷了。韓成收回爪頭,鎖鏈縮回到鐵棍里,白羽劍掛到爪頭上,落到了韓成手里。韓成欣賞著這把漂亮又很別致的寶劍,萌生了占為己有的念頭。
“把劍還我?!蹦蠅粝淅涞卣f道:
韓成不但不還,把劍拽下來,放到了背后,這意思已經(jīng)很明確,就是不給嘛。
南夢溪怒了,如猛虎下山一般,撲向韓成,眨眼間就到了跟前。韓成本能地掄起鐵爪,卻沒打著,反而被掐住了脖子。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扼住韓成的咽喉,將他按倒在地,隨后魚腸劍就指到了眉心,令韓成不敢妄動。
“住手!”就在此時,南子楓的呼喊傳了過來。
南子楓現(xiàn)身,出來調(diào)停,于是南夢溪就放開了韓成。這時南子楓說道:“韓成,你別太過分,把劍還給她!”
韓成被一乳臭未干的丫頭給撂倒了,自覺臉上無光,臉色十分難看,揉著喉嚨,而后把白羽劍丟給了南夢溪。
之后,南子楓又對著南夢溪說道:“千羽,讓他們走,想知道什么,我告訴你!”
南夢溪看了看南子楓,又看了看安日平,然后謹慎地收起了防御招式,后退了一步。安日平見之,飛身離去,周延平看了一眼南子楓,隨后和韓成一起,追著安平日走了。
“安平日是誰?”南夢溪走到南子楓面前說道:
“李霄升?!蹦献訔髡f道:
“他帶著假面具?”南夢溪說道:
“有周延平,想要什么臉孔,都可以?!蹦献訔髡f道:
“李霄升跟天門道人的冤仇能告訴我嗎?”南夢溪問道:
“我們邊走邊說吧,天快黑了,叢林里不安全?!蹦献訔骱湍蠅粝舆呑?。
一路上,南子楓告訴南夢溪說道:“二十年前,青龍七宿敗露,致使龍門鏢局滅門,李霄升和蘇雪晴被追殺,而天門道人正是這兩件事的劊子手?!?p> “既是這樣,李霄升為什么時隔二十年才殺他?”南夢溪和南子楓邊走邊說,已經(jīng)來到溪邊。
“因為他威脅到了一個人的安全?!蹦献訔髡f道:
“誰?”南夢溪問道:
“你。”南子楓說道:
“我?為什么是我,我跟李霄升有關(guān)系?”南夢溪說道:
“李霄升沒有女兒,蘇雪晴當(dāng)年身懷六甲,被天門道人的妻子捅了一劍,因為胎兒已具人形,那一劍刺死了胎兒,卻護住了蘇雪晴的命?!蹦献訔髡f道:
“天門道人和他的妻子一起——他們還真是夫唱婦隨??!”南夢溪說道:
“我得說一下,天門道人二十年前還沒出家,他們在江湖上也很出名,當(dāng)然不是什么好名。天門道人狠毒,他的妻子比他還毒,動不動就削人的耳朵,砍人的胳膊。當(dāng)時還有一對兒,也很出名——”南子楓說道:
“李霄升和蘇雪晴?!蹦蠅粝娔献訔髟诠室赓u關(guān)子,吊人的胃口,而后她就大膽地猜一下。
“聰明?!蹦献訔骺滟澋溃?p> “蘇雪晴長得肯定很漂亮?”南夢溪說道:
“那當(dāng)然,他們郎才女貌,不知羨煞多少江湖同道。只是好景不長,不久之后青龍七宿就敗露了?!蹦献訔髡f道:
“既然我跟李霄升沒關(guān)系,那就是龍門鏢局了?!蹦蠅粝f道:
“你也別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攬。你說天門道人他有腦子嗎,凡是都得實事求是才好嘛。”南子楓說道:
“我可聽說龍門鏢局有一兒兩女?!蹦蠅粝f道:
“龍門鏢局被滅門的時候,他的兩個女兒已經(jīng)六七歲,如今那也是快三十歲的人了——所以我說天門道人沒腦子嘛!”南子楓說道:
“千音閣是不是很善長書畫?”南夢溪又問道:
“是啊,你要問什么?”南子楓說道:
“李霄升和蘇雪晴你爹爹是不是都認識,有他們的畫像嗎?”南夢溪說道:“上次你給我的那幅畫,那不就是我姐姐白練秋嗎?”
“呀?我還沒注意,不過那畫確實是祖上傳下來的?!蹦献訔饔悬c懵,不過南夢溪覺得他是裝的。
“啊,是不太像,因為我姐姐的溫暖比畫迷人,所以你祖上的工筆——”南夢溪想說畫那幅畫的人功底不咋樣,最后偏偏又沒說,她就是想調(diào)侃一下南子楓。
天游峰的比武因為天門道人的死,就算是結(jié)束了。南夢溪回到武夷宮,不日之后,她就跟白石、慕容卓說,她要去巴陵游洞庭湖。
“夢溪,多事之秋,你就不要到處亂跑了?!卑资煌?。
“師叔,我跟千羽一起去,我會照顧好她的?!蹦献訔髡f道:
“師兄,巴陵是千音閣關(guān)系網(wǎng)最密集的地方,應(yīng)該不會有大問題,況且人家都說是去游洞庭湖了,咱們也不好阻止是不是!”慕容卓說道:
白石沒做聲,算是默許了吧。而后慕容卓跟南夢溪和南子楓說道:“你們先走,我們過兩天回終南山,繞個遠去巴陵找你們?!?p> 當(dāng)天,南夢溪和南子楓就打點行裝,離開了武夷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