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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神生極樂

極樂島(下)

諸神生極樂 素村 1171 2020-02-07 19:38:35

  火速回到朱府,朱憐梅告訴他,陰柔一伙被易跤、曾開旺率部層層阻擊,已是死傷十五六人,剛剛攻到朱府門口。聞言,他急忙趕到門前,只見陰柔一伙氣勢洶洶地站在一起,而石階之前,朱五率燕北斗、花漸鴻、雷大力、乾十五、朱可蒂,以及曾開旺和他七八十個(gè)手下,迎風(fēng)佇立,逼視著對方。

  “玉龍,你怎么能領(lǐng)著外人,來禍害極樂島?”朱五怒視著柳玉龍,看得他心里發(fā)毛。他瞟了一眼陰柔,道:“五太爺,這位是我表姐。”又指指陰峰、秦嫂,道:“這是我姑父和小姑,怎么能說是外人呢?這極樂島,你老人家本來已讓給了我柳家,是你食言在先,怎么倒怪起侄兒來咯?”

  朱五一想,自己當(dāng)時(shí)不愿兄弟相殘,確實(shí)將島讓給了柳七。只是后來聽說柳七為倭人所害,這才重新回來主持島上事務(wù)。聞言之下,一時(shí)語塞。

  秦嫂斂衽一禮,道:“朱五太爺,賤妾有禮了。既然五太爺一諾千金,將極樂島送了我大哥,而今我大哥雖然不在了,子承父業(yè),今天我侄兒既然回來,還望五太爺信守承諾,把極樂島給了他。”

  朱五與她曾有數(shù)面之緣,惟年深日久,加之她長相也殊多變化,聽她叫柳七大哥,不由想起,道:“夫人是九妹吧?”

  秦嫂咯咯笑道:“人說貴人多忘事,難得五太爺還記得苦命的柳九妹?!?p>  朱五喟然一聲長嘆,道:“柳七已經(jīng)作古,難得今日故人重逢。當(dāng)初我便是不愿兄弟之間兵戎相見,才讓出這極樂島?!鄙裆击?,已是無言,心中委實(shí)難以決定。

  朱可蒂怕父親一時(shí)糊涂,讓出島來。望著柳玉龍,她冷笑道:“當(dāng)初家嚴(yán)一片慈心,將偌大家業(yè)拱手相讓。可恨爾等狼子野心,不但不知心存感恩,反倒聯(lián)絡(luò)海盜,欲將我們鏟草除根斬盡殺絕!幸虧江公子,我們才僥幸逃得性命,但船上幾十口男女,連我妹妹、丈夫、兒子在內(nèi),都是含冤而死葬身魚腹!”目中噴出仇恨的火來,又咬牙切齒道:“爾等如此喪盡天良,簡直禽獸不如!極樂島若落入你們手中,不知要惹來多少兵災(zāi)禍亂,島上二千余口性命,恐被殘害殞盡?!?p>  她越說越氣,義憤填膺,從腰間抽出長劍,聲色俱厲道:“想奪極樂島,先問問我手中的寶劍!”劍氣森森,寒光閃爍,端是一口好劍。

  陰柔冷笑兩聲,道:“朱五太爺名動江湖,居然是個(gè)食言小人。可笑啊可笑!”

  朱五聽女兒一席言語,想到大海之上,申無敗對自己和女兒的折磨羞辱,又想到乖巧可愛的外孫八哥,心中已是悲憤交集。聞言,他恨恨地道:“可蒂之言極是。陰柔奸惡無比,已是武林禍害。我若將極樂島讓與你們,只怕這島上永無寧日,反倒害了島上二千余人性命?!?p>  燕北斗聞言,叫了聲“好”,道:“島主所言極是!和這種不仁不義之徒講道義,那是迂腐到家了?!?p>  雷大力接口道:“如此禽獸不如之人,唯一的辦法,就是為武林除害,送他們上西天?!?p>  辰兒也是哈哈大笑,手捋白須朗聲道:“這種武林禍害,人人得而誅之。老夫方才去柳府,已將爾等余孽清除干凈,爾等死到臨頭,兀不自知!”

  陰柔聞言,悚然一驚,她冷冷地盯著他,冷冷地道:“閣下莫非是江小辰?”

  辰兒心中一凜,心想陰柔不愧是陰柔。當(dāng)下不動聲色,哈哈大笑道:“姑娘莫非眼花了么?老夫偌大把年紀(jì),怎么和江小友比?”

  陰柔冷冷地道:“姓江的鬼鬼祟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也是常事!”

  辰兒見她死死盯著自己,輕蔑一笑,道:“陰姑娘,你既然是來挑事,大家多說無益,不把你打得哭爹叫娘,你是不會回頭。還是手底下見真章吧!”

  話音未落,朱可蒂挺身而出,道:“姓陰的,我來和你斗一斗!”

  陰柔旁邊的田二姊搶上一步,挺劍道:“我和你打!”朱可蒂并不答話,拿劍便刺,二人瞬間斗在了一起。

  “散開!”隨著曾開旺一聲令下,他的七八十個(gè)手下,分作兩隊(duì),呈扇形散在大門兩翼,紛紛蹲下,碩大的盾牌擋在前面,每人手里一把手弩,靠在盾牌上緣,怵惕地瞄準(zhǔn)對方。

  陰柔一看這陣勢,心中一緊,又往門前兩棵華冠如云的槐樹瞥去,樹上人影隱約可見。再把目光投向門樓上,更有許多箭頭閃著寒光的弓箭,正自上而下瞄準(zhǔn)著自己這邊。心血下沉,她急速地思考應(yīng)對之策。

  田二姊雷厲狂濤攻出二十七招,沒料到對方見招撤招,攻守有序,每每將自己兇險(xiǎn)猛惡的攻勢化解于無形。不敢大意,她手中長劍劃出一道長虹,挾千鈞之力直劈對方頭胸。劍至中途,手一抖搖出萬道寒光,寒氣銳響聲中,已奔至對方面門。

  眼花繚亂間,朱可蒂不慌不忙柳腰一錯(cuò),美目中射出森寒的冷芒。她猛地手一抬,長劍迸出一聲沉悶的龍吟,劍花閃動中,劍夫有如奔芒怒矢,厲烈地刺向?qū)Ψ絼ι??!斑坂ァ币宦暣囗懀瑑扇速康赝笠婚W,人影乍分!

  陰柔萬萬沒想到朱五的女兒,武功竟然是如此出類拔萃。柳玉龍也吃驚地看著她,他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昔日比自己也差了許多的朱可蒂,何以會短短時(shí)日,突飛猛進(jìn),練成了如此高絕的劍法?

  乾十五曾和田二姊交過手,剛才朱可蒂仗劍而上之時(shí),他的心里還暗暗為她捏了把汗。如今見她與對方驚心動魄打了九十余招,兀自平分秋色,不由又驚又喜。

  田二姊冷冷地望著對方,長劍緩緩遞出,劍至中途,驀地暗催真氣,只見一片耀眼銀光,劍芒陡漲盈尺,在對方身前潑出數(shù)十朵寒星、幾鉤冷月,恰如搏人而噬的眾多飛舞銀蛇,一齊狂野地咬向?qū)Ψ健?p>  寒嗞嗞的勁氣,刺得她勝雪肌膚生痛。朱可蒂知道,對方想仗內(nèi)力強(qiáng)過自己,倚之取勝。不敢和她硬碰,她在劍芒堪堪刺到,間不容發(fā)的瞬間,人如和風(fēng)擺柳,倏然往左一閃避開對方劍芒,同時(shí)劍若流星,迅捷地刺向?qū)Ψ匠謩Φ氖滞螅?p>  這一招應(yīng)對得當(dāng),寓攻于守,姿態(tài)曼妙絲無火氣,看得朱五也不禁心中贊嘆:“可蒂跟辰兒學(xué)劍未久,竟有如此造化,當(dāng)真可喜可賀!”

  激斗中,田二姊怒叱一聲,銀牙一咬,長劍剎那光芒大盛,和身直撲過來。朱可蒂冷冷一笑,待她長劍刺到身前,猛地如狂飚驟襲,往左一卷而去,恍若風(fēng)中柳絮,絲毫不帶一絲勁力。人在空中,突然斜竄,身形驀地由斜變直,恰巧避過對方刺來的長劍。與此同時(shí),劍化寒光一片,疾潑過去。

  眼見來勢洶洶,銳不可當(dāng),田二姊急忙往斜里一跳,一招“春姑落洞”使出,劍拍對方手腕。劍至中途,內(nèi)力強(qiáng)注劍身,劍挾殷殷風(fēng)雷之聲,涌出萬千勁氣,恍如一峰峰狂濤駭浪,洶涌澎湃一撞而去!

  朱可蒂見對方劍勢兇猛,不敢少待,冷叱聲中,拼全力揮劍怒刺,想與對方硬碰。誰知劍至中途,只覺一股巨大的反彈之力,瞬間即至,震得他雙臂發(fā)麻,險(xiǎn)些兒拿劍不穩(wěn),暗叫不好,電光火石之間,陡然用出“魅影無形”身法,往左急避。與此同時(shí),猛烈地用出一招天殺七劍之“天誅地滅”來。排山倒海的勁力隨之沖泄而出,阻得對方身形一滯。此時(shí)她已如大鵬金雕,展翅凌空,穩(wěn)穩(wěn)的往后飄落一丈之處。衣衫獵獵,氣喘吁吁,卻難掩竦爽英姿,盎然美意。

  朱五知道女兒內(nèi)力與對方相差甚遠(yuǎn),久斗之下,怕她有個(gè)閃失。見她又欲挺攖而上,忙道:“可蒂,你歇歇,待為父與她會會?!?p>  “想車輪戰(zhàn)么?”陰柔說著,附在陰峰耳邊說了幾句什么。只見陰峰趨步向前,陰森森地指著辰兒,道:“老匹夫,我倆斗一斗。”

  辰兒笑著走上前去,心里嚴(yán)神戒備。他緩緩撒出兵刃,卻是一把四尺上下,通體墨黑,只鋒口有一線漏白的窄刀。窄刀只有通常大刀一半寬,但刀背卻足有普通樸刀的兩倍厚。最奇怪的,是刀脊之上,坐了一個(gè)嘲風(fēng),便如在刀背上安了一個(gè)倒鉤。嘲風(fēng)不大,有四寸左右長短。而刀柄末端黑環(huán)之上,連著一條金光燦燦的鏈兒,鏈兒的另一端,套在他的手腕之上。

  嘲風(fēng)是龍生九子之下,一般端坐在大宅屋脊飛檐之上。

  陰峰皺了皺眉,心想這是什么兵器?怎地從未見過。辰兒見他奇怪,笑道:“老匹夫,教你個(gè)乖,老夫這喚做青龍鉤?!?p>  陰峰真的在刀背的倒鉤頂部見到一個(gè)黑黝黝的龍頭。聞言,他寒嗞嗞地道:“任你弄什么蹊蹺,今日陰某必?cái)滥氵@老匹夫于掌下!”

  便在這時(shí),一條灰影疾馳而來,幾個(gè)起落,已到陰柔身旁,看時(shí)卻是宋玉。只見他輕聲說了幾句什么,陰柔臉色大變,擺了擺手,默然無語。

  陰峰死死盯著辰兒,目光一瞬不瞬。辰兒也緊緊盯著他,目光同樣一瞬不瞬。

  突然,辰兒的手指動了動,手中的青龍鉤泛出森然的冷光。陰峰恍如未覺,依然死死地盯著他,不言不動,只是黑臉上的表情,變得越來越冷峻凝重。

  辰兒在心底冗長地嘆息一聲,他本就冰冷的面龐已罩上一層淡淡的寒霜。寒霜之下,竟是一粒粒密密麻麻的牛毛細(xì)汗。他不知道對面這個(gè)姓陰的是何方神圣,但他知道,今日一戰(zhàn),絕對會慘烈無比。

  陰峰心里,也感受到陣陣的寒意。他不知道女兒口中的江小辰,年紀(jì)輕輕,武功怎會練到如此地步。驀地氣機(jī)催動,他哈哈笑道:“老匹夫,我來也!”“哈哈哈哈……”他驀地不可一世地狂笑起來,飽含內(nèi)力的笑聲,似鬼哭狼嚎般聽了讓人心悸,讓人不知不覺地運(yùn)功抵抗。而許多內(nèi)功火候欠缺的弟子,竭盡全力運(yùn)功抗拒之后,尖銳刺耳的怪涎笑聲仍然叩擊耳鼓,令人頭痛欲裂、心浮氣躁,渾身川流不息的真氣被惶亂的心神一擾,陡然間四處亂竄,損傷內(nèi)腑之余,已現(xiàn)震傷經(jīng)脈之憂。

  江小辰不敢猶豫,立馬一聲清嘯響起,雷大力、燕北斗不落人后,也同時(shí)發(fā)聲抵擋。陰峰的“追魂一笑”遇到三人的強(qiáng)勢狙阻,力度驟弱。

  雙目閃著令人畏懼兇光,陰峰臉頰上的肌肉不停顫動,寒森森道了句:“找死!”黝黑干瘦的雙掌呼地拍出,轟轟轟轟,在間不容發(fā)的瞬間,已連連攻出一十七掌之多。

  辰兒身經(jīng)百戰(zhàn),什么場面沒有見過?一見勢頭不妙,青龍鉤一錯(cuò),一招“天恩地威”使出,分上下左右四個(gè)方位舞出漫天魅影,虛虛實(shí)實(shí)真真幻幻,疾逾流星閃電厲烈而上,割碎了對方襲來的攻勢。

  陰峰見他衣袂飄飄,鉤如匹練,攻守之間恍若翩翩起舞,舉手投足姿態(tài)漫妙,陰陽相濟(jì),攻時(shí)迅猛氣勢磅礴,守時(shí)銅墻鐵壁不讓分毫。來若驚鴻,去勢如煙,變化多端在掌影拳腳之間矯若游龍,絲無破綻,游刃有余。當(dāng)下也不敢小覷,出招如洪水潰堤,奔涌激蕩怒不可遏。內(nèi)勁催動罡氣四逸,如山浪涌濤濤不絕,場中氣氛令人幾欲窒息!

  辰兒凝神靜氣,咬牙出招,腳下步法變幻莫測,一次次從掌隙拳縫中驚險(xiǎn)萬狀堪堪游出,掌風(fēng)拳勁迫得他呼吸急促,臉色慢慢變得難看。出招拆招卻絲毫不慢。陰峰驕狂之心盡斂,掌化飛鴻,電逸而上,迎著對方兵刃,一掌拍向刀脊,一掌攻向?qū)Ψ轿盏兜氖种狻?p>  辰兒見勢奮起神勇,青龍鉤驀地脫手飛出,刺向?qū)Ψ阶笮?。同時(shí)以快捷無倫的身法游步到對方左側(cè),變爪為掌,沛然無匹的掌力霍然擊出。陰峰乍見他青龍鉤脫手飛來,吃了一驚,但他藝高人膽大,倏地往右一閃,躲過急射而來的鐵鉤,同時(shí)上前一步厲烈欺進(jìn),拿向?qū)Ψ较抵疰湹氖滞?。殊料對方青龍鉤突然不可思議地一旋,斬向他的側(cè)后肩背。冷哼一聲,他在間不容發(fā)的瞬間,枯掌一翻,陡見紅光隱約,一波似煙似霧的勁氣撞得青龍鉤往旁一偏,人也跟著往右急閃,悠然飄后躲過對方凌厲殺著。。

  腥氣四逸的掌風(fēng)吹得四下里落葉灰主泛起,乾十五陡然叫了聲:“掌中有毒!”只見江小辰青龍鉤挾雷霆萬鈞之力,裹卷森然勁氣浪涌而出。與此同時(shí),左手連揚(yáng),一道道淡黃色的煙幕夾著濃郁的幽香電逸而去,剎那沖散了那中人欲嘔的腥氣。

  陰峰正欲乘勢強(qiáng)攻,陡見黃煙彌漫幽香撲鼻,不敢造次,“嗖嗖嗖”幾掌迫退進(jìn)逼而至的黃煙,人也隨之閃身往后一退。

  辰兒冷冷地望著他,忽然笑道:“老匹夫果然毒辣!”

  陰峰目中無人的哈哈一陣狂笑,道:“老匹夫,死到臨頭,還敢饒舌!”話音未落,人如鷹隼凌空而起,身在空中,枯掌連拍,只見漫天掌影將對方籠罩其中,形勢猛惡駭人。

  與他對陣,辰兒的神經(jīng)一直緊繃,陡見掌影乍來,人忙往左斜里一跨,突覺勁風(fēng)迫體,看時(shí)一雙枯瘦的黑掌離自己右側(cè)已不過尺余,心中悚然大驚,忙身形暴閃,沖天而起,人在中途突然往左一飄,迎著來勢,青龍鉤涌起森寒霧靄,激濺出萬千墨玉白脂,狂野猛烈以地動山搖之勢望對方掌影硬撞上去。

  陰峰沒料到對方招式如此硬朗精妙,乍睹之下,也是心中一緊。不敢掉以輕心,他厲嘯聲中,迅捷無比地踢出三腳四腿,同時(shí)左掌如靈蛇出洞,拍向?qū)Ψ姐^身。右袖一揮,一蓬紅云閃電四逸,空氣中霎時(shí)充滿了刺鼻的怪味。

  乾十五在苗疆呆過,知道諸神殿用毒的厲害,見狀急叫:“小心,快退!”

  辰兒情知不妙,急忙屏住呼吸,黑光幻動的青龍鉤左右旋動,涌出一股股和熙之氣,像是藍(lán)天里游弋的朵朵白云,似實(shí)還虛。陰峰正自得意,猛覺綿密的勁氣,忽然化作飛舞的雪爆,雪爆之中,鉛云如同滾滾洪流,厲烈地急撲而來!

  滾滾洪流裹挾著大小不一,樣式各異的暗器,帶著尖銳的鳴啾聲,鋪天蓋地籠罩過來!

  陰峰雙掌連擊,暗器紛紛墜地。定眼看時(shí),只見漫天的弩箭如飛蝗般密密麻麻急射而來,慌忙沖天而起,同時(shí)運(yùn)掌如飛,竭盡全力閃避。只聽“哎喲”連聲,后面已是哀嚎一片。

  落地再看時(shí),朱五等人已退入門內(nèi)。樹上屋頂?shù)姆鼧?,已全沒了蹤影。

  陰柔回首望了望十七八個(gè)中箭的手下,心中氣苦。這趟襲擊,對方幾無損失,自己的人馬卻已經(jīng)傷亡及半。不敢再有任何動作,她命令火速撤回柳府。

  ……

  ……

  朱府之內(nèi),隱蔽的暗室里,曾開旺“弩機(jī)營”二十幾個(gè)弟兄,癱倒在地,都是面色青黑,牙關(guān)緊咬。乾十五正分發(fā)解藥,命人撬開他們的嘴巴,喂藥解救。

  辰兒坐在椅子上,臉色烏青,鬢角汗珠不停滴下。朱憐梅握著他的手,滿懷關(guān)切焦急萬分地望著他。“好些沒有?要不要再吃兩粒解藥?”

  朱可蒂在一旁也是憂心如焚,道:“姓陰的也太過陰毒,我只覺眼前紅光一片,陡聞乾前輩之言,忙用衣袖掩住口鼻,看時(shí),弩機(jī)營的兄弟已經(jīng)倒了一片。也幸虧他們見機(jī)得快,弓弩齊射,才壓住了陣腳。江公子與他惡斗,按理中毒最兇,我正自擔(dān)心,他已退到門口,正指揮大家撤退。當(dāng)時(shí)我還心中暗喜,以為他功力深厚,沒有中毒,不想……”

  朱憐梅忍不住淚水漣漣,道:“現(xiàn)在藍(lán)大先生尚未救出,辰兒又中了毒。若陰柔再來攻打,哪該如何是好?”

  這時(shí)乾十五料理完“弩機(jī)營”的弟兄,走了過來,手搭在辰兒腕上,過了一會兒道:“江公子功力深厚,已經(jīng)不礙事了。只是要運(yùn)功打架,還得十天半月才行。”

  朱憐梅聞言心花怒放,向他再次道謝。乾十五哈哈大笑道:“朱姑娘莫再客氣了。江小哥沒事,老哥心里可歡喜得緊。只是這島上藥材不全,我擔(dān)心下次再斗,我?guī)淼慕馑幱猛?,又怎么辦?”

  這時(shí),辰兒忽然睜開眼睛,笑道:“前輩辛苦了。依在下愚見,陰柔回到柳府,不見了藍(lán)前輩他們,她會覺得柳府也危機(jī)四伏,極不安全。而來朱府的這一路上,機(jī)關(guān)陷阱給她帶來的驚嚇,已讓她變成驚弓之鳥。所以,只要我們中毒的消息,不傳到她的耳中,她防我猶恐不及,又怎敢貿(mào)然生事?”

  朱憐梅聞言大喜,依偎在他身旁,溫柔無限地道:“你好啦?”

  辰兒微微一笑,捉住她的柔荑,柔聲道:“好了。”望著乾十五,道:“花前輩好像中毒不輕?!?p>  乾十五道:“他已無大礙?;ㄐ中南到「绨参?,隨時(shí)準(zhǔn)備不測之時(shí),施手援救。故爾離打斗近了些。又因斗場兇惡,他太過專注,所以陡聞老夫之言,未及時(shí)掩住口鼻,中毒反較江公子重些?!?p>  辰兒心下不安,道:“累花前輩受苦,晚輩委實(shí)心中難安?!?p>  ……

  ……

  藍(lán)玄衣、藍(lán)妮、范無聲居然被救走了,陰柔心中如中雷毄。幸好陰峰到井邊看了看,確定井水無毒。于是吩咐燒水做飯。

  “江小辰太可惡!”再與他斗下去,她完全沒有取勝的把握。她不想將手里這些本錢,拿來與他拼個(gè)你死我活。她真正的敵人是諸神殿的花五姑。小不忍則亂大謀,她決定忍下這口惡氣,抽身而退。待得一年半載,練成“煙霞一襲羽衣舞”,滅了花五姑之后,再來找他算帳不遲。

  但是,要想平安離開這里,也只是自己一廂情愿。誰敢保證,這一路上,江小辰不會乘機(jī)狙殺。敵暗我明,到處危機(jī)四伏,陷阱重重,她現(xiàn)在暗暗后悔在不知島上虛實(shí)的情況下,貿(mào)然來襲,讓自己處于十分被動十分兇險(xiǎn)的境地。

  “這姓江的不是到處瘋了一樣尋找藍(lán)妮么,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島上?”她覺得怪只怪自己運(yùn)氣不好?!氨砻迷谒稚?,應(yīng)該無事。對女人,尤其漂亮女人,這該死的江小辰一向是十分厚道?!?p>  宋玉見她一直眉頭緊蹙,悶悶不樂的樣兒,心中有愧,囁嚅著道:“陰侄女,都怪我,沒能把藍(lán)玄衣他們看住?!?p>  莞爾一笑,陰柔搖搖頭,道:“宋伯伯,敵暗我明,咱們又不知道該死的江小辰在島上,吃些虧也是正常不過。只是我在想,姓江的被爹爹傷著沒有?如果他受傷或者中毒,那么一切就都好辦了。進(jìn),咱們可以再施偷襲,退,可以回到海上?!?p>  田二姊嘆了口氣,道:“只怕這一路上機(jī)關(guān)重重,要回去,也是千難萬難。況且我看姓江的與神主激斗之后,仍然生龍活虎,在那兒指揮手下撤退,一點(diǎn)受傷中毒的跡象也無。唉……”

  聞言,陰柔心中一黯。她感覺江小辰就像她命中的克星,不遇上他,自己做什么事都順風(fēng)順?biāo)?,可一遇見他,就束手束腳,處處被動挨打。

  這時(shí),熱氣騰騰的飯菜端了上來,一股腥膻之味沖鼻,無奈大家腹中空空,只好皺眉縮頞悶聲下咽,情緒說不出的低落委頓。

  剛吃完飯,下屬領(lǐng)著一個(gè)壯漢走進(jìn)客廳。柳玉龍一見,認(rèn)得是“雞神”苗天王,冷冷瞅著他,冷冷地道:“姓苗的,你來干什么?”

  苗天王沖他們行了禮,道:“在下奉江小辰江公子之命,來和陰姑娘做個(gè)交易。”

  陰柔一聽來了興趣,請他坐下,滿心狐疑地道:“他要和我做什么交易?”

  苗天王笑道:“江公子說,只要你交出長春谷的秘笈,他便讓你平安離開?!?p>  陰柔一聽,怒不可遏,雙眉籠煞,她氣勢洶洶地道:“我若不交呢?”

  苗天王哈哈一笑,道:“江公子說你不通易理,盲修瞎練,極易走火入魔,還是交出來的好。”

  陰柔陰森森地望著他,目中兇光四射,道:“我若堅(jiān)決不交呢?”

  苗天王面色一正,有頃方道:“江公子說,不為己甚。若姑娘不聽良言,那就由著姑娘?!?p>  眾人都是聽得一愣。滿臉疑惑,陰柔道:“說下去?!?p>  苗天王道:“江公子說,柳玉露柳姑娘,必須留下。”

  陰柔沒想到是這么個(gè)條件,心中一陣狂喜,她不知道江小辰是何用意,莫非是他見表妹漂亮,生了色心。管他的,只要能夠平安離開,他有什么目的,那都無關(guān)緊要。不動聲色,她冷冰冰地道:“如果我不答應(yīng)呢?”

  苗天王哈哈大笑,道:“好得很。江公子為了不惹惱泰水大人,才勉強(qiáng)答應(yīng)這樁交易。若陰姑娘不識好歹,江公子說了,這叫敬酒不吃吃罰酒,自尋死路!”

  陰柔聽得稀里糊涂,不甚明了。柳九妹卻反應(yīng)過來,道:“是我那柳薇堂姊,向江小辰求了情么?”

  苗天王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朱夫人一見柳姑娘,抱頭痛哭,她希望江公子不為己甚,讓你們離開。江公子左右為難,但禁不住朱夫人一再強(qiáng)求,這才派了我來,將這個(gè)消息告陰姑娘知道?!?p>  雖然尚有疑慮,陰柔聞言之下,如釋重負(fù)地吁了口氣。柳九妹心中大喜若狂,她知道自己這個(gè)堂姊,小時(shí)候與大哥青梅竹馬,感情甚篤。大哥也是出于希望時(shí)常得見的原因,才將她介紹給朱五做了妻子?!耙欢ㄊ撬娏擞衤?,想起大哥,才那么傷心,才不顧一切地想要幫助我們?!彼纵p轉(zhuǎn),對陰柔道:“女兒,玉露有你柳薇姑媽照看,你就放心吧?!?p>  陰柔看了看父親,見他沖她緩緩點(diǎn)了點(diǎn)頭。陰柔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苗天王,好一會兒方道:“既然如此,我答應(yīng)。不過,還要勞煩你送我們一程,我怕姓江的一言九鼎,但朱五這些手下不聽招呼!”

  苗天王苦笑一下,道:“也好?!标幦岵挥归L夢多,當(dāng)下吩咐下去,收拾準(zhǔn)備出發(fā)。盞茶功夫,在落日余暉之中,一行丟盔棄甲的敗兵之眾,背殘扶傷緩緩出了柳府。

  ……

  ……

  辰兒又休息了一會兒,在朱氏姐妹的陪同下,去找柳玉露。他想通過她,知道對方的詳細(xì)情況。到了關(guān)押的地點(diǎn),看守告訴他,朱夫人已經(jīng)將她接走了。

  吃了一驚,他怕岳母念及親情,私下將她釋放。當(dāng)他急急忙忙趕到西院客廳時(shí),就看見朱夫人正和柳玉露有說有笑聊得正歡。一見他,柳玉露嫵媚一笑,嬌聲道:“你扮成一個(gè)白胡子老頭兒,倒把我弄得懵了?!?p>  見她還在,三人放下心來。朱憐梅見她在辰兒面前妖嬈作態(tài),心中不悅,禁不住冷哼一聲。

  朱夫人見他們?nèi)说絹恚醒经h(huán)上茶。盯著辰兒,她笑盈盈地道:“玉露這孩子,許久不見,老身怪想念。一聽說她到了這兒,就迫不及待請了過來。”見他滿臉含笑,沒說什么。嘆了口氣,又道:“這孩子真是命苦,爹娘沒了,在外飄伶,也沒個(gè)人心疼,真是可憐。”

  目中含淚,望著兩個(gè)女兒,道:“過去你們有些過節(jié),今兒都揭過去吧!她一個(gè)女孩兒,摻合其中,本來就是身不由己。憐梅,你有了這么好一個(gè)夫婿,再看表妹,父母雙亡,孑然一身,以后不可再記著以前的不愉快,要好生照顧這個(gè)妹妹?!?p>  朱憐梅想到小時(shí)候大家一起,開開心心玩耍嬉戲,那么的親密無間,其樂融融。又聽母親說“你有了這么好一個(gè)夫婿,再看表妹,父母雙亡,孑然一身”,胸中不由生起惻隱之心,聞言笑笑道:“只怕表妹不把我們當(dāng)自己人!”

  柳玉露神色一黯,凄然一笑,道:“本來極樂島朱柳兩家和睦共榮,偏偏我哥與陰表姐湊到一塊兒,唆使爹爹對五太爺不利。唉,要能回到從前,朱柳兩家在島上無憂無慮快快樂樂一起生活,該有多好啊?!?p>  聞言,朱憐梅鼻子一酸,眼角已有淚光。朱可蒂冷冰冰地看著她,一聲不吭。

  辰兒滿臉含笑望著她,道:“柳姑娘所言極是。只不知這次你兄妹領(lǐng)著陰柔他們上島來,是為了看望你姑母呢,還是為了觀光?”

  朱可蒂一聽,“卟嗤”一笑,柳玉露無言以對,螓首低垂,默然無語,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兒。忽然,她抬起頭,蛾眉緊蹙,淚眼汪汪,聲音低低的道:“江公子,還望你放過我表姐他們?!睖I珠滴落腮邊,她哀哀地道:“表姐也是可憐之人。在她不到三歲的時(shí)候,姑父姑母被花五姑趕出了諸神殿,姑父還受了重傷。從此她一家就過上了居無定所四處飄伶的生活。她小小年紀(jì),跟著父母過那朝不保夕打打殺殺的日子,真是十分可憐。爹爹也是同情他們,才在哥哥幾次三番的慫恿下,與五太爺翻臉。至于大海之上,倭人攔截炮轟你們,爹爹事先毫不知情。是哥哥與表姐串通,想殺人滅口,以絕后患。也是為了免得花五姑知道他們的訊息。”

  朱憐梅將手帕遞到她手中,問:“這次陰柔父母也來了么?”柳玉露拭去眼淚,道:“是的。那黑黑瘦瘦的老頭兒,就是陰姑父。那年輕的與爹爹長得相像的婦人,就是姑母。”

  辰兒不解:“怎地那老頭,與你姑母差了好幾十歲?”

  柳玉露點(diǎn)點(diǎn)頭,道:“我姑母出嫁時(shí),剛剛十八歲,那時(shí)陰姑父已五十出頭。姑母本來和諸神殿一個(gè)姓吳的執(zhí)事要好,后來那人得急病死了,姑母才嫁給了姑父。”

  朱夫人老淚縱橫,道:“也是個(gè)苦命的女人?!?p>  朱可蒂聽了,也是心中一軟。朱憐梅拉著柳玉露的手,道:“沒想到陰姑娘身世如此凄慘。只是她倒行逆施,為禍武林,終不免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p>  柳玉露用祈求的目光望著辰兒,道:“聽說表姐率人來攻朱府,死傷累累鍛羽而歸。江公子,我不欲他們?nèi)姼矝],想和你做個(gè)交易,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交易?”朱憐梅十分納悶,她現(xiàn)在身陷囹圄,身無長物,拿什么與辰兒做交易呢?莫非……莫非……,一念及此,不由粉臉彤紅。這時(shí)只聽柳玉露繼續(xù)道:“公子有位朋友,叫藍(lán)大先生,是么?”

  辰兒點(diǎn)點(diǎn)頭,望著她沒有吭聲。

  柳玉露接著道:“表姐交待宋玉先生與我,重點(diǎn)看好藍(lán)大先生。還說只要她在我們手上,公子就翻不了盤。所以我乍見有人來襲,急忙把她轉(zhuǎn)移到一處只有我才知道的隱密之地。果不其然,我剛把她藏好轉(zhuǎn)來,公子就已經(jīng)到了?!蔽⑽⒁恍Π倜膮采值溃骸叭舴俏乙姍C(jī)得早,她也定被公子救了出去?!?p>  辰兒聞言,心下大慰,道:“沒見她,我還正自疑惑,原來是你搗的鬼。”

  柳玉露道:“我不欲表姐他們受到傷害,也不欲藍(lán)大先生受到傷害。如果你放表姐一馬,待她走后,我領(lǐng)你們救了藍(lán)大先生,豈不兩全其美,皆大歡喜?”

  辰兒嘻嘻一笑,道:“這個(gè)秘密我已知道,不用勞煩姑娘,我自己去找?!?p>  柳玉露咯咯嬌笑道:“公子雖然厲害,但要?dú)灉绫斫闼麄?,也是難上加難。況且柳府是我家,我對柳府上下了如指掌,若藏個(gè)東西,連我哥哥也找不到,江公子信也不信?”

  朱夫人這時(shí)望著辰兒,道:“賢婿,依老身之見,玉露的條件,最好不過。少造些殺業(yè),又救了人,不然耽擱了時(shí)間,藍(lán)大先生有個(gè)三長兩短,豈非可惜?”

  辰兒想想也對,笑道:“謹(jǐn)遵母命?!鳖D一頓,道:“只是不知姓陰的怎么想,會否答應(yīng)?!?p>  柳玉露道:“你在井里下毒,他們沒吃沒喝,巴不得早點(diǎn)離開。她既然得了‘煙霞一襲羽衣舞’心法,留著藍(lán)大先生又有何用?”

  辰兒笑道:“但愿如姑娘所言,弄個(gè)兩全其美,皆大歡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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