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武溪行的車子開到交警所在的十字路口,才發(fā)現(xiàn)是一輛三輪車載了過多的貨物翻車了,地上全是碎瓶子,碎玻璃四處飛濺,有幾個人在幫忙把地上的箱子抬上車。
裴沐起望著倒在地上的一箱箱酒水,自嘲一笑,她剛剛真是嚇到了。
剛到醫(yī)院,武溪行就看到明生在門口等著,見他們來了,急忙把他們帶到急診室。
“現(xiàn)在怎么樣了?”裴沐起快步跑著,一邊問明生。
“呃……事情有點麻煩?!泵魃暰€閃躲,就是不肯去看她。
這要是說陸先生現(xiàn)在還沒開始治療,裴小姐會不會生氣?
“麻煩?這么嚴重嗎?”裴沐起以為他是不敢說,心一驚,跑得更快了,直往急診室沖。
“哎,不是的,他……”明生想解釋,就見人已經(jīng)進去了,江恕己還跑在他前頭,回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好似在說
“體力這么差,跑兩步就哎哎叫?!?p> 他什么時候得罪他了?明生撓了撓他的寸頭,連忙追上去。
裴沐起剛進急診室大門就聽到有小孩子的哭聲,抽抽噎噎,聲音嘶啞,好似哭了很久的樣子,隱約能聽到有個男人的聲音在安慰。
醫(yī)院里都是生老病死的場面,她沒管這些急匆匆朝熟悉的那群人走過去。
此時陸風還躺在走廊的病床上,出門時穿的西裝外套敞開著,白襯衫上都是斑駁血跡,臉上也有傷口,頭發(fā)散亂,眼睛緊閉,看起來很嚴重的樣子。
吳醫(yī)生不是說問題不大嗎?
這么嚴重在她看了也是小問題?
裴沐起只能說吳醫(yī)生心太大了,外甥都這樣了還當小問題。
病床旁邊圍了一圈人,除了吳醫(yī)生和祁無咎他們,還有幾個醫(yī)生護士,兩個警察,神色各異,卻都沒作聲。
“人來了?!睔q成見她出現(xiàn),喊了一聲,所有人紛紛看過來。
“不快點救人嗎?”裴沐起愣了一下,語氣又急又氣。按理說急救本該爭分奪秒,這些醫(yī)護人員不緊急救人都看著她干什么。
其中一個醫(yī)生反應過來,“救,當然救,可是他不同意……”他又轉(zhuǎn)向陸風,一臉為難。
“不同意?誰不同意?”裴沐起生氣了,音量抬高。
人命關天,還管誰同不同意!
裴沐起看似年輕,久居上位,要管理那么多員工,一直故作老陳,板起臉來的樣子頗為攝人,那些第一次見她的醫(yī)護人員都不敢動作。
吳醫(yī)生本想置身事外,此時只好開口,“那個,他說一定要等你來?!?p> “他?”裴沐起看向陸風,他正好睜開眼睛。
若是裴沐起現(xiàn)在足夠鎮(zhèn)定,她就能看出此時氣氛的詭異,可是她現(xiàn)在太著急太擔心,完全沒想到會有什么問題。
“小起?!彼麊舅拿?。
氣若游絲,讓裴沐起心一沉,眼睛瞬間泛起水霧。
“沒事的,別擔心,我就在這里?!?p> 陸風伸手想去掏口袋,顫顫巍巍地不利索,裴沐起見他臉色蒼白,怕他失血過多,已經(jīng)不管他本人想干什么,直接對著明生歲成說:“愣著干什么,把他推進去?!?p> 明生歲成是知道陸風意圖的,這要是推了,事后陸風肯定要找他們問罪。
陸風知道沒什么機會了,很快拿出口袋里的小絨盒,剛舉起來,就聽見她又說,“阿己,溪行,我們一起幫醫(yī)生把人推進去?!?p> 她都自己動手了,醫(yī)護人員本著治病救人的職責,跟著跑過去。
大家手忙腳亂,也不知是誰扶著床沿,無意中把他手上的盒子打落,陸風想爬起來去找,裴沐起直接按住他。
“乖一點,我會一直在外面等你出來?!闭f完在他額上印下一個吻。
一滴淚滾落,滴在他的唇邊,澀澀的。
陸風忽然就懵了。
小起擔心地都哭了,這要是被發(fā)現(xiàn)真相,他豈不是完蛋了。
“我沒事,只是一點小傷?!?p> “嗯,我知道。”裴沐起給他一個堅定的眼神。
他急著解釋,裴沐起卻以為他是在安慰自己,放開他,由著醫(yī)護人員把他推進急救室。
回頭,看到吳醫(yī)生他們還在走廊那一邊,均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裴沐起沒心思去想,勉強撐著發(fā)軟的腿,坐在一旁椅子上,眼睛通紅,一直盯著急救室的燈。
走廊上還回蕩著小孩子凄厲的哭聲,等待的人時不時會看過去,可裴沐起好似完全聽不到。
江恕己遞給她紙巾,安靜地坐在旁邊陪她,偶爾蹙眉看看遠處的那個孩子,過了一會兒,無聊的他開始東張西望,終于發(fā)現(xiàn)掉在地上的盒子。
“小行行,你看。”
江恕己把盒子撿起來給武溪行,他看都沒看里面的東西就把盒子給了裴沐起。
剛剛陸風那樣子,分明就是要給她的。
裴沐起將盒子緊緊捏在手里,并沒有準備打開,而是掏出手機走了出去,“溪行,出來了叫我?!?p> 事情偏離預先設想的樣子,吳醫(yī)生瞥了眼祁無咎,后者也不知該怎么辦。
透過透明的玻璃門,可以看到裴沐起好像在給誰打電話,距離太遠,看不清表情。
“小姨,這到底怎么回事?”江恕己到現(xiàn)在還是一頭霧水。
不就是去了趟監(jiān)獄,怎么就傷成這樣。
還有溫國勛,他一早上帶著溫療疾到起航,難道就是為了讓沐沐看他打兒子?
“就是出了點意外,具體的我也不清楚?!逼顭o咎通知她來,她也不過比他們早到了半小時。
很快,急救室的門打開來,武溪行正要去叫裴沐起,發(fā)現(xiàn)出來的不是陸風。
“宋子衡?你怎么也在?!苯〖阂谎壅J出被推出來的人。
他的腿纏著繃帶,血水滲出,一片刺目的紅色,除了腿,手上,臉上也受了傷。
宋子衡沒有回答他,因為他腿上傷口深及動脈,失血過多,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暈過去了。
他被護士直接推到了病房,其中一個小護士還想叫家屬辦理入院手續(xù),卻發(fā)現(xiàn)外面的那群人沒一個走過來。
“病人家屬是哪位?”小護士對著他們方向喊道。
家屬?誰是他的家屬?反正我不是。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一個動,最后沒辦法,吳醫(yī)生正準備推著輪椅過去。
明生最近一直都跟在吳醫(yī)生身邊,見她動了,只好主動推輪椅。他只是幫吳醫(yī)生,可不是幫宋子衡,待會兒陸先生出來可別怪他幫了情敵。
聽說陸風和宋子衡是一起送來的,吳醫(yī)生雖然看出陸風不會有生命危險,還是很擔心他的情況,卻也不能不管宋子衡。
她一邊朝小護士過去,一邊給宋子毅打電話。
裴沐起站在外面,盯著盒子里的戒指,這家伙都這副鬼樣子了,還想著給她戒指。
她忍不住嫌棄他不知輕重緩急,心底卻溢出一絲絲甜味。
原來早上他穿的正式,說“何西飛還不配他慎重對待”是這個意思。
裴沐起抿著唇,自責自己太疏忽了。
如果她當時意識到他的意圖,攔著他出門,或許就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了。
溫國勛!
想到一切罪魁禍首,裴沐起恨得咬牙。
聽到武溪行叫她,裴沐起合上盒子跑了進去。
陸風被推出來的時候人很清醒,看到裴沐起竟然還有點不好意思,尤其是見盒子在她手上。
裴沐起確定他沒有生命危險,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放松下來。
冷靜以后再看他,似乎有些奇怪,這唇紅齒白,臉蛋紅潤的模樣完全不像受了重傷的樣子。
但剛剛他一身血跡的樣子太過印象深刻,可能會失去他的恐懼再次翻涌,裴沐起不疑有他。
一起事故的傷患,被推到了同一間病房,裴沐起這才知道宋子衡也在,而且很明顯傷勢不輕。
她知道陸風今天和宋子衡一起去看何西飛,兩人會在一起不足為奇,只是兩相對比,陸風好像不是很嚴重。
陸風察覺她起疑,猛地咳了起來,裴沐起聞聲急忙轉(zhuǎn)過來,“怎么了,要不要喝點水?”
“還好,就是一點小傷?!标戯L非常認真地強調(diào),以免事后小起責怪他騙人。
“嗯,好好休息?!?p> 裴沐起沒有多說什么,坐在一旁陪他,過了半小時發(fā)現(xiàn)他還是睜著眼睛,炯炯有神,絲毫沒有疲態(tài),便牽起他的手。
“精神這么好?”
“只要看著你就有精神。”
兩人相視而笑,場面溫馨,倒是把江恕己聽得一吐,咦,肉麻不肉麻?
后來護士過來,給陸風和宋子衡一人一瓶鹽水吊起來。
她一邊給宋子衡注射了兩針止血藥,一邊說著他的情況,檢查發(fā)現(xiàn)血色素很低,若是繼續(xù)下降,就需要輸血,小護士交代完醫(yī)生的囑咐就離開了。
“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陸風看向祁無咎,后者站了出來,“還是我來說吧。”
“他們兩人從監(jiān)獄出來,經(jīng)過一棟樓房前面,突然不知怎么的,樓頂有東西掉了下來,當時我就站在對面路口等著,看到后急忙沖他們大喊?!?p> “兩人迅速躲避,可還是被破裂飛濺的碎片波及,但是宋子衡為了保護一個小孩子,傷得比較重?!?p> “那你有看到樓頂?shù)娜藛??”裴沐起斷定這件事絕非巧合。
“當時情況緊急,我只想著讓他們避開危險,根本沒有注意樓上?!?p> “你懷疑有人故意做的?”陸風看向她,頓時明白她的想法。
“現(xiàn)在還不確定?!?p> 祁無咎本以為是意外,沒想到還有其他可能,但是看裴沐起眉頭緊鎖,好像也不確定,便沒再追問。
很快,宋子毅就趕了過來,見到弟弟傷勢如此嚴重,緊張地問吳醫(yī)生,“他怎么還沒醒?”
“流了點血,很快就醒了?!眳轻t(yī)生輕描淡寫,不想他太過擔心。
“嗯?!?p> 吳醫(yī)生說很快,宋子衡卻到了下午才醒過來。
嘴唇蒼白,有氣無力,但總算脫離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