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忽?
黎瀟驀得抬頭,瞧見他眼中真切的悲痛,她亦被感染,強(qiáng)忍了幾日的淚水,似要奪眶而出,道:“請國主為民女解惑!”
“你還是喊孤姨父吧......”水澗清摸了摸黎瀟的頭,神情慈愛。
“是,姨父。”黎瀟微微頷首,用帕子擦掉眼中的淚水。
水澗清拍了拍黎瀟的肩,似在安慰她,隨后,他講了一個又長又久遠(yuǎn)的故事。
千年前,水家先祖帶領(lǐng)他的兩個兒子在這片土地征戰(zhàn),即將登上國主之位前,不幸意外身亡,不久后,兄弟二人合力將水靈國的山河統(tǒng)一。
可國主位置只能一人坐,二人互不服氣。
彼時,水靈國的黎民百姓已飽受戰(zhàn)亂之苦,剛剛統(tǒng)一的國家,卻因?yàn)閲髦贿t遲不定再次陷入混亂。
二人針鋒相對,他們身后的將士們勢均力敵,朝內(nèi)官員亦是各站一黨。
眼看又要生出戰(zhàn)事,此時,來了一位極為厲害的仙人,手中拿者一副水靈國國土畫卷,將他們已逝父王的遺詔傳與他們。
他們遵循遺詔,由兄長繼位穩(wěn)定江山,另設(shè)下一陣給胞弟以及他的后代,且由兄長立誓,他日,若胞弟一脈的后人能夠破了此陣,這國主之位便轉(zhuǎn)交胞弟后人。
至此,有了淬眠山拂聲洞——帝王陣,水淬城一帶亦被賜封給水家。
多年來,歷任國主都想置水家于死地,但迫于祖訓(xùn),無法明面上迫害水家后人,于是,他們想法設(shè)法將水家諸多子孫困在王城腳下,名為照顧,實(shí)為人質(zhì)。
水家受制多年,早有反抗之心。
近些年,他們暗結(jié)朝黨與江湖義士,謀劃奪位。
水家早已猜到,即便攻破陣法,國主一脈亦不可能將國主之位拱手相讓,所以他們一直在暗中蓄力,招兵買馬。
上任國主亦察覺此事,暗中派人監(jiān)視水家諸多后人的一舉一動。
“原本,家族籌備多年,一直在等待時機(jī)。四年前,一位仙人來到淬眠山破陣,為孤的家族帶來了時機(jī)......陣破之日,便是孤成為國主之時!”水澗清似是隱忍多年,他的神情微微有些激動。
黎瀟一怔,陣破?難道那日淬眠山上大放光芒,便是法陣破了!可他們的政權(quán)斗爭,與母親有何干系?
水澗清似是看懂了黎瀟的心思,繼續(xù)道:“你一定在想,此事同你母親有何關(guān)聯(lián)?”
黎瀟頷首回應(yīng)。
“起初,孤也未想到,此事會致你母親遇害......”水澗清微微嘆息,繼續(xù)道:“因?yàn)?,舊國主查出了孤與你母親的事?!?p> “您與我母親......”黎瀟喃喃復(fù)述,母親和他難道不止是朋友嗎?
“年少時,孤曾傾慕于你的母親......”
水澗清望向遠(yuǎn)處,他的眸中帶笑,似在回憶,道:“當(dāng)年,孤隱名埋名,隱匿在江湖中為水家籌謀,自意外與你母親相識,便傾慕于她,待孤回到水家,曾多次請求父親前去提親,哪知......”
他重重嘆息,臉上多了幾分遺憾,眸中的笑意漸漸淡去,繼續(xù)道:“待孤艱難求得父親同意,正式提親之前,卻得知了明君與修士私奔之事,孤極為悲痛,父親也曾因此與海家斷絕來往?!?p> 黎瀟心中起伏,原來他便是海家打算為母親定下的親事!
“此事,母親可知曉?”
水澗清自嘲一笑,搖頭道:“當(dāng)時她一心只想著同你父親相守,對此事絲毫不知,甚至不知海家想為她定下的親事,是水家嫡系......”
說著,他似是收斂了心緒,繼續(xù)道:“四年前,你們回到水靈城,孤早已未有年少的心性,原本只想照顧好你們母女,未曾想竟被舊國主認(rèn)為孤依舊愛慕你的母親?!?p> 此時,黎瀟的神情已是震驚。
她忽然明白,這些年,為何水姨只能留在水靈城,不能去水淬城,因?yàn)樗侨速|(zhì),難道,母親也被當(dāng)做人質(zhì)了嗎?
黎瀟突覺渾身不自在,莫非,自己和母親也在舊國主的監(jiān)視之下?
“陣破之前,孤早已算準(zhǔn)舊國主會對家族親眷下手,做了諸多防備,卻疏忽了你的母親,導(dǎo)致他們將你母親困于那諜者村中,不幸遭難?!彼疂厩迳袂楸袔Ш蕖?p> 只是這樣,母親便丟了性命嗎?
黎瀟心緒激動,疑惑道:“是舊國主給母親下毒?”
“此事孤已查明......下毒之人,便是那位名為乙汀的仆人?!彼疂厩孱h首嘆息。
“不可能......不可能是乙汀叔......”黎瀟大驚失色,未有任何猶豫,喃喃而言。
雖然她也曾懷疑,可若乙汀害母親,他又怎會身亡?
水澗清淡淡開口,道:“他的父母被舊國主派人挾持,孤已將人救出,你若想見,孤命人帶你去。”
黎瀟的神情呆滯,不住地?fù)u頭。
她的身體微微顫抖,五日五夜未眠,已有些虛脫之癥。
突然,她好似想到了什么,目光灼灼地盯著水澗清,道:“那涂家村被屠之事,是您的安排?”
“確是孤的授意,此村內(nèi)有八百諜者,多年來一直將淬眠山的動向傳遞與舊國主,他們必須死?!彼疂厩宓纳袂橥?yán),已是帝王之態(tài)。
黎瀟面容有些發(fā)冷,喃喃而問:“那您當(dāng)時可知,母親在村內(nèi)?”
“起初不知,后來得知時,孤便派人暗中進(jìn)村保護(hù)。”水澗清似是有些懊悔,繼續(xù)道:“可惜,依舊未起作用......”
黎瀟眼眸一抬,暗中進(jìn)村?難道是哪些藏在暗處之人?
想著,她急忙問道:“您是何時知曉?何時派人進(jìn)村?”
“乙汀上淬眠山之時,是我安排人放他通過淬眠山去尋你,也是當(dāng)時得知此事。但那時,我不能同舊國主正面相對,只能暗中相助?!彼疂厩逵挠拈_口。
所以,那些人是為了保護(hù)母親入村嗎?
伴作涂三婆子的人,是來保護(hù)母親嗎?
而自己,將他們的存在告訴了村長,導(dǎo)致村長提前殺了他們。
彼時,淬眠山上大放光芒,陣破的信號傳出,他與舊國主的對峙由暗轉(zhuǎn)明,母親、甲叔、乙汀叔在混亂中被殺害,官兵圍剿,屠村焚燒嗎?
此時的黎瀟,如同霧里看花,覺得自己離真相似近又遠(yuǎn),不知為何,水澗清明明告訴了她真相,但她卻覺得腦中越來越混亂了......
思索中,她頭痛欲裂,終于暈倒在地。
“瀟妹妹......”水津律破門而入,上前將黎瀟抱起。
他看向父親,眼中滿是憤恨,道:“父王,您這般欺騙于她,她會信嗎?”
“律兒,你若將真相說出,你們之間,再無可能。”水澗清的神情淡然,繼續(xù)道:“你母后......”
話未說完,便被水津律打斷,他冷漠道:“不要同我提母后,她不配做我的母親?!?p> 說完,他抱著黎瀟,轉(zhuǎn)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