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過多久,張晗將一切安排妥當(dāng),帶著黎瀟離開了福利院。
她們依舊走在上山的路上,不同的是,這次的岔路口,張晗選了另一個方向,走著走著,眼前只剩下茂密的草植,和高聳入云的大樹。
日懸中天,她們來到一戶農(nóng)家門前。
這農(nóng)家四周無鄰,獨自建在山中,有一種悄然蔽世之感。
“有人嗎?”張晗輕輕叩門。
“在,稍等喔......”門內(nèi)傳來了樸實的女聲。
不一會兒,一位皮膚黝黑,臉頰上暈染著高原紅的老婦人,應(yīng)聲開門。
“兩位是?”她眉頭微擰,瞧著張晗,似在從腦海中搜尋記憶。
“拉姆嬸,我是小晗?!睆堦蠜_著她溫柔一笑。
“小晗?”拉姆輕聲呢喃,突然神色一喜,眸中的疑惑散去,道:“是老杜家的小晗呀!來來來,快進屋......”
老杜家!?
張晗臉上的笑容一滯,隨后似是了然,微笑回應(yīng),帶著黎瀟進了院子。
“老婆子,是誰來了?”
說話間,從屋內(nèi)走出一位約莫六七十歲的老人,穿著一身灰白色的休閑武服,頭發(fā)花白,但整個人的精神勁兒卻很足。
“是老杜家的小晗!”拉姆笑著回應(yīng)老伴兒。
老杜家有叫小晗的孩子嗎???
吳軍山暗自思索,待抬頭看到張晗,他喜不自勝,道:“小晗......是小晗來啦!”
“吳叔!”張晗笑著沖他打招呼。
“老杜家......哈哈哈......老婆子,你再好好想想,小晗是啟仁和梅林的孩子呀!小時候成天跟在你屁股后面挖野菜的那個小孩兒,記不記得?”吳軍山笑著牽起拉姆的手,迎著張晗和黎瀟進屋。
“回回挖一堆毒草的那個孩子?”拉姆似是憶起了往事,笑得更加燦爛,道:“梅林的小丫頭,呀!長這么大了,來,讓嬸好好瞧瞧......你父母還好嗎?”
“好,他們都很好。”張晗的神色頗有些不自然。
吳軍山同張晗頷首,似是心領(lǐng)神會,他早已得知啟仁和梅林身亡的消息,卻未同拉姆提起。
“那就好,我和軍山也很好......這是你的孩子?”說著,拉姆的視線轉(zhuǎn)向黎瀟。
張晗輕笑,介紹道:“不是......嬸,我還沒結(jié)婚呢!這是我的徒弟,瀟瀟。”
此時,一時默默站在張晗身后的黎瀟,上前乖巧行禮,道:“吳爺爺好!拉姆奶奶好!”
“瞧!這孩子真是懂禮......好,是個好徒兒......”拉姆同吳軍山笑了笑,繼續(xù)道:“你們坐,嬸子給你們弄酥油茶去!”
“噯!”張晗禮貌回應(yīng)。
待拉姆離去,張晗的神情轉(zhuǎn)為擔(dān)憂,道:“吳叔,嬸兒的病可是加重了?”
吳軍山輕聲嘆息,道:“這一年,她把以前的許多事都忘了......記憶也開始混亂,日常生活倒是還能自理,就是時常忘事,剛剛發(fā)生的事兒轉(zhuǎn)眼就忘了。”
張晗的臉上泛起一抹哀色,她從衣兜里掏出兩瓶藥,道:“這是我近期研制出的新藥,您再給嬸試試?!?p> “成,近些年一直用你的藥,你嬸的狀態(tài)已經(jīng)比醫(yī)院預(yù)測的情況好了許多,叔信你。”說著,吳軍山接過藥瓶,道:“算算時間,你也有一年沒來了,在福利院住得還習(xí)慣嗎?”
“挺好的?!?p> 張晗溫暖一笑,繼續(xù)道:“吳叔,這次來,我還想請您幫個忙......”
“你跟叔還客氣啥,直接說事就是了!”吳軍山爽快道。
“噯......”張晗的神情轉(zhuǎn)為認真,將黎瀟拉到身前,言辭懇切,道:“吳叔,您是有名的練家子......您瞧這孩子,能不能跟您學(xué)些防身的功夫?”
聞言,黎瀟神情一驚,驀得抬頭望向張晗。
師父是來帶她學(xué)功夫的?
這位精瘦的老爺爺會功夫?
這般想著,她的視線掃過吳軍山的雙手,此時才發(fā)現(xiàn)他的手背指關(guān)節(jié)多處都有練拳留下的厚腫老繭,虎口處亦是有常年握劍留下的繭子,看來果真是一位練家子!
而此時,吳軍山也在看著黎瀟。
他起身繞著黎瀟轉(zhuǎn)了一圈,輕輕在她胳膊筋骨處一探,轉(zhuǎn)頭看向張晗,道:“小晗,學(xué)功夫可是要吃苦頭的,這是你的想法,還是人家小姑娘的想法?”
未等張晗回應(yīng),便聽到了黎瀟斬釘截鐵的回答。
“吳爺爺,是我的想法?!?p> 聞言,吳軍山神情轉(zhuǎn)為嚴肅,同方才判若兩人。
“你叫瀟瀟?”
“是?!?p> “為何想學(xué)功夫?”
“我......”黎瀟突然不知如何回答。
為了報仇!為了殺人!若她這般說了,怕是老爺爺也不會教了!
這個世界,不允許私人尋仇斗毆,若涉及殺人,更會觸犯刑法。若自己所教之人,未來將會是一個殺人犯,有誰愿意冒著被世人嘲笑謾罵的風(fēng)險,將一身本領(lǐng)傳授于她。
雖然,她并非在這個世界殺人。
甚至,她只知自己空有一腔怒意,卻不知真到殺人時,是否能下得去手!
黎瀟猶豫地望向張晗,卻見張晗神情堅定,似是定要讓她自己做決斷。
撒謊?還是說實話?
不知為何,在眼前這位老人的直視下,她竟有些緊張,呼吸漸漸重了起來。
幾息后,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堅定道:“為了報仇!我要為我的親人報仇!”
此話一出,張晗的神情似乎放松了些,而吳軍山的神情卻一滯。
屋內(nèi)的空氣突然陷入安靜。
此時,拉姆端著一壺酥油茶來到客廳,打破了這尷尬的氣氛。
“來,嘗嘗嬸兒的手藝!在嬸兒的老家啊,家家戶戶都離不了這酥油茶,大冬天喝上這么一杯,身上暖和得嘞,雪地里打滾兒都不怕!”拉姆邊說邊笑,倒?jié)M三杯,一一端給在座三人。
端給張晗時,她的神色突然一滯,道:“你是?”
“梅林家的丫頭,小晗?!?p> “哦......對對對,你瞧我這記性......這是你閨女?”
“不是,這是我的徒弟,瀟瀟?!?p> 張晗面上帶笑,未有絲毫地不耐煩,她端起稍有些燙的茶杯,輕抿一口,熟悉的味道在口中蔓延,溫暖從心底溢出。
拉姆嬸雖已開始忘卻,但這酥油茶的味道卻依舊同當(dāng)年一般,而那時,她的父母還在。
吳軍山若有所思地瞧了張晗一眼。
聽到黎瀟的話,他便知曉,張晗帶這位小姑娘來的深意,心中不禁對已故摯友述說,啟仁,你家小晗活得通透,這輩子定可無憂!
思及此,他轉(zhuǎn)而看向黎瀟,道:“瀟瀟,你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