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湮顏放好本子,繼續(xù)往前走。
看到一個很大的白石砌成的牌門寫著“云上之峰”。
她看著這白花花的墻真的很想踢它一腳,然后留下一個她的腳的印記作為她到此一游的證據(jù)。
但是,為了大局,她得先忍著。
來到門內(nèi),她發(fā)現(xiàn)這云上峰的建筑雖沒有逢椿閣那樣的華麗,但也是別有一番風(fēng)味。
白瓊花樹掩映著烏木與白墻,縱然是花了心思,也顯得格外低調(diào)。
木質(zhì)的亭臺高低錯落,構(gòu)建新奇,臨著山勢,造出了一番新天地。
再往里去,是一座曲折的廊橋,溪流就在腳底下穿過,潺潺的聲音在回廊里顯得更加清幽。
她晃來晃去。怎么就是不見一個人影呢?
她來到前面一座雕欄玉砌的宮殿前,心想肯定有人在里面,一進(jìn)去卻發(fā)現(xiàn)還是沒有人,只是看到幾個排位豎在高臺上。
這是應(yīng)該是一座祠堂。
她又往里走,那里面有個小湖,湖水清澈見底,水里面的鯉魚清晰可見,乍一看仿佛空游無所依。
湖邊上有走廊,掛著木刻宮燈。一陣風(fēng)拂過,前邊亭子里的白紗飛起來,惹得那風(fēng)鈴“鈴鈴”的響。
很有格調(diào)——但是清冷得不太隨和。
倒像人渣住的地方。
“有人嗎?”她喊道。怎么一個人影都不見。
“有人嗎?”她又喊了一遍。
這時她看到前面的亭子里走來一個男子,白衣烏發(fā),站得筆直。她心想那必是懷容仙君沒錯了。
于是她跑上前去,來到他面前,鄭重的行了一禮。
“見過懷容仙君。那日小女子有眼不識泰山。還望仙君莫要見怪!”
“不必?!彼炊紱]看她一眼,轉(zhuǎn)過身去。
“你小聲一點(diǎn),小龍王在午睡?!?p> 于是他便朝前走,誰知當(dāng)他走出去好幾步之后,突然又回頭:
“你為何不跟過來?”
蘇湮顏連忙跟上去。
哼,你不說,誰咋知道你要我跟著?!她在心里還暗暗怪他。
他帶她去了她住的屋子,那屋子便在小龍王住的旁邊。
蘇湮顏?zhàn)哌M(jìn)去,懷容仙君就站在外面等她。
她到處看一圈,不禁想起自己昔日在逢椿閣住的屋子,跟這里布局很像。
突然她聽見窗戶響了兩下。
打開窗戶一看,便看到懷容仙君站在窗戶口。
他的眉目實(shí)在有點(diǎn)好看,鼻梁高高的,眼睛如同外面那湖水一般澄澈。
莫不是這人與她有著重大的過節(jié),不然他的長相就是她最喜歡的那種樣子。
怎么,蘇湮顏你在想什么?這可是害得你淪落至此的仇人??!她心里一個聲音提醒她。
這時,懷容仙君從窗口扔進(jìn)來一把鎖和一把鑰匙。
“晚上把門鎖好?!?p> 他淡淡的說著,側(cè)臉在陽光下好像會發(fā)光似的。
“小龍王一會兒就醒了,她見你應(yīng)該很高興。
而這之后的每一天你都要陪著他,一直跟到他走為止,報(bào)酬什么的我云上峰定然不會虧待你。但如果出了什么差錯——”
他把手放到窗口,側(cè)過身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
“后果不用說你也知道?!?p> 那雙眼睛,那叫一個深水寒潭。那仿佛就是揉碎了的藻荇,漸漸淹沒了水的深淺,讓人琢磨不透。
他半掩的瞳孔閃過一絲光,是在朝她示威。
果然,好兇啊。
這個人確實(shí)像個兇險(xiǎn)的人,一定要好好小心。她是這樣告訴自己的。
午后,她已經(jīng)將屋子收拾好了。
突然聽見外邊小孩子的聲音響了起來。
“姐姐!你在哪里!”小龍王叫起來。
蘇湮顏一走出去,就看見小龍王天真的笑臉,他拉過她的手。
“姐姐,我們來玩吧!”
蘇湮顏被小龍王拉了過去,一抬眼正好看到瓊舟尊者走過,他同她點(diǎn)頭示意。
“那我先走開一陣,你們慢慢玩?!杯傊圩鹫咝牢康男χ?,說完連忙避之不及的走開了。
瓊舟尊者心滿意足的伸了個懶腰,揉著腰往那逐善居走去。
挑開竹制的簾子。
“師兄,壽宴當(dāng)頭,現(xiàn)在人都在偷清閑,你也歇一歇吧!”
懷容仙君仍舊認(rèn)真的翻著手中的書本,一只手翻書,另一只手執(zhí)筆寫字。
桌面上鋪展著明黃色的箋紙,上面是一排排干凈整齊的蠅頭小楷。
而桌案另一邊,一疊寫滿的紙張?jiān)缫讯训搅她R胸的高度。
瓊舟尊者把那疊齊胸高的紙張拿下來,碼齊了放到書架上。
“等一等再放,我還有幾處興許要改。”懷容仙君說,頭卻不曾抬一下,認(rèn)真至極的樣子。
瓊舟尊者也坐下來,捏起一枝小白云?!皫熜帜阋哪男?,我來幫你?!?p> “不用。這個我自己來。你只要將你這段時間,在天庭里面所配伍的方子全部都寫給我?!?p> 瓊舟尊者汗顏,怎么自己即使到了首席醫(yī)仙的位置,還要被師兄檢查作業(yè)。
正在這時,屋外邊突然傳來一聲小孩子的尖叫。
懷容仙君立刻放下筆墨,緊張的跑到外面去看。
只見小龍王正在猛搖瓊花樹,然后大吼大叫。那姑娘坐在樹下,沐浴在花瓣的雨里。
原來是在玩鬧。他才長嘆一氣。
瓊舟尊者走出來,“師兄,小孩子都這樣,別太敏感了,隨他去吧。”
懷容仙君這才走回去。
可是才不一會兒,外邊又響起一聲尖叫。
懷容仙君又連忙出去看,只見小龍王坐在一個秋千上蕩來蕩去。
瓊舟尊者見狀,安慰道:“師兄,你現(xiàn)在知道這些日子里我是多么神經(jīng)衰弱了吧!”
“畢竟那是個姑娘家的?!彼尖?。
“我不知為何總有種感覺,感覺那姑娘不太靠譜。”懷容仙君皺了皺眉。
“那不如再叫幾個靠譜的仆人來?”瓊舟尊者問。
“這事還是交給你,你自己看著辦。”
到了晚上,瓊舟尊者給小龍王做好了晚餐,翡翠排骨湯,蘇湮顏也有一份。
她瞬間覺得榮幸之至,榮幸到樂極生悲的地步:
這里面不會有新型的毒藥吧!
于是她表面上高興的要命,背地里抽出頭上的銀釵試了試,沒毒。
這才小心的嘗上那么一小口。
不錯不錯。但是她更喜歡花羨做的菜,有魔族的味道。
這時,瓊舟尊者又給她端來一碗,叫她送到逐善居去。
蘇湮顏驚訝。叫我去?難道你不怕我投毒???!
蘇湮顏端著排骨湯,穿過長廊,來到逐善居門前。
她心想,今天真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jī)會,要是她帶了什么絕世奇毒,絕對要放在里面。
但是又轉(zhuǎn)念一想,那些名醫(yī)什么的都可以辨味識毒,說不定這種把戲一下子就被拆穿了。
她來到門口,敲了敲門。
“進(jìn)來?!?p> 她開門進(jìn)去,看見一間雅致的書房,后邊的書架連排,都放滿了書,怕是快有個一丈高了。
而懷容仙君就坐在左側(cè)面的桌案前,烏黑的發(fā)絲柔順的垂在白布衫的肩頭,頭也不曾抬一下。
他修長的手指,指了指案邊的空處,示意放在那里。
于是她放過去,又小心的盛出一小碗,端到他嘴邊。
他接過去,瓷碗靠近唇邊,嘗了一口。
怎么,這個人怎么都不怕我下毒的嗎?居然試也不試一下就喝了!這么相信我的嗎?!
這時,她見他的目光才從文字里轉(zhuǎn)移到她臉上,然后作出吃了一驚的樣子。
他或許還以為自己是他的師弟吧!所以他才看都不看的喝了?
他這人是不是缺心眼?這個人好像不太聰明樣子??!
不行,不能輕敵!她想。
他看著蘇湮顏,表情逐漸變得奇怪起來。像真的喝了毒藥一樣。
“下次,放在外面就好了。”他說。
可是是你自己叫我進(jìn)去的!反過來還怪我!
簡直蠻不講理!這個人真的太壞了。
蘇湮顏尷尬的笑了笑,道一聲:“是”,于是便退下了。
這第二日,懷容仙君把小龍王叫了過去,給了他一本藥經(jīng)。
“你師父說,你已經(jīng)認(rèn)得五十種草藥,現(xiàn)在你把這本藥經(jīng)背熟,壽宴之前,我會考你?!?p> “???!”小龍王嚇道。
瓊舟尊者湊過去,在他耳邊輕輕說:“師兄啊,這壽宴當(dāng)頭,多少人都沒心思,更別提他了。不如就寬泛兩天?”
懷容仙君給了他一個眼神,瓊舟尊者立馬閉了嘴。于是他轉(zhuǎn)身沖著小龍王擺起了架子:
“聽到?jīng)]有!你大師父發(fā)話了!我可是會監(jiān)督你的,到時候回答不出,掌門的壽宴,你也別去了!”
小龍王憤怒的哀嚎道:
“世道人心?。 ?p> 瓊舟尊者按住他的頭,“再敢學(xué)大人說話試試!”
懷容仙君道走上前去,拍拍小龍王的肩膀。
“你要是再這么老油條下去,我只怕在梵凈掌門的壽宴上,各位長老們還得給你讓座呢!你聽好,再這樣,我這云上峰的地板,可是有的你擦的!”
“哼!你們欺人太甚!”小龍王直接往地上一座,哇哇就是哭。
這一哭,哭得叫人頭疼。
這時,蘇湮顏跳出來,毛遂自薦:
“我也識點(diǎn)字,我可以一邊陪他玩,一邊教他背?!?p> 懷容仙君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雙清潭似的美目盯著小龍王,嘴角勾起一個壞壞的笑:
“還有十天哦!小殿下可是堂堂東海王爺,不會連這么本薄薄的藥經(jīng)都怕了吧!”
說完他整了整衣袖,看了蘇湮顏一眼,隨即回了逐善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