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生病
戚榮語將自己身上唯一一件遮擋雨水的薄披都給了榮宛思,導(dǎo)致她回到景嚴(yán)宮的時候身上幾乎全部濕透了,百里臨之睡眼惺忪的看著他娘親,正欲伸手抱住她的大腿,卻叫戚榮語堪堪躲開。
百里臨之這才清醒一點,望著眼前濕漉漉的母親,小胖子微微蹙起眉頭,“唔…娘,您出去淋雨了嗎”。
“正好趕上回宮的時候下起了小雨,不礙事,我換身衣裳就好了”,戚榮語擔(dān)心將自己身上的寒氣過給他,只好和小胖子拉開一段距離。
瓊溪很有眼力見的上前將百里臨之拉開,順便讓瓊玉帶主子去梳洗。
待戚榮語換了一身干凈清爽的便衣再次出現(xiàn)在兒子面前時,只見小胖子眼圈竟然紅紅的,急忙問,“這是怎么了?可是磕著碰著還是哪里不舒服?”。
戚榮語雙手夾著兒子的小肩膀,上下打量著,眸中滿是擔(dān)憂。
“娘,您是不是受欺負(fù)了?兒臣聽清桃姑姑說,是元娘娘讓您淋雨的”,百里臨之捏緊自己的小拳頭,一臉憤慨,說話間還抽抽噎噎的,就差委屈的掉眼淚了。對于百里臨之來說,母親受氣他也跟著不舒坦。
戚榮語將兒子攬進(jìn)自己懷中,語調(diào)輕輕的,“臨兒,人生在世難免會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并不是事事都會順?biāo)烊缫?。今天就算沒有元娘娘,也會有別人給娘親難堪,你只需記住,只要有你和妙兒在娘身邊一天,娘就不會倒下。嗯?”。
百里臨之靜靜趴在戚榮語肩頭上,眼眶中還有微潤的痕跡,他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兒臣知道,兒臣以后一定會好好保護(hù)您和妹妹,絕不讓別人欺負(fù)去了”。
戚榮語心中百感交集,感嘆還不到三歲的臨兒竟然被深宮磨礪的如此懂事,亦為自己沒能事事打算周全而介懷。
“娘有你們就足夠了”
……
本來清歡清桃她們也算很小心謹(jǐn)慎的伺候了,奈何那天戚榮語在雨中淋了太久,她本就身子薄弱,這下直接就病倒在了床榻上。
妙兒還小,尚不能體會母親的痛苦,但母女連心,自從戚榮語病了之后,這小祖宗便成天哭鬧,任是奶娘也哄不好。
百里臨之一邊像個小大人一般照看著妹妹,一邊為了不讓他娘親擔(dān)心,于是很刻苦的在自己的小書房習(xí)字讀書。
戚榮語生病的事還是宋淵抽空提醒,百里豐旻才知道的。他最近過于寵愛榮宛思,以至于十天有九天是在木槿殿過夜,皇帝本來就不擅于體察后妃的情緒,自然也不可能會注意到閆聿妃等人早已將榮宛思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撇開她們幾個不說,戚榮語算是他身邊的知心人,知己生病,沒道理不去探望。
戚榮語模糊間仿佛看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想要睜開眼睛好好看看,沉重的眼皮卻怎么也睜不開。
“愛妃?愛妃,你還好嗎?”
“娘親,嗚嗚嗚……你睜開眼睛看看臨兒啊,您不要臨兒和妹妹了嗎?”
“還愣著干什么,趕緊為蕙昭儀診脈”
耳邊的聲音愈漸清晰,她很想抬起手摸摸兒子的頭,卻連手臂都不聽使喚。
“娘…沒事”,她艱難的張開嘴,干澀的喉嚨中發(fā)出嘶啞的聲音。
“娘娘醒了,快去拿水”,這聲清脆的聲音屬于清歡,戚榮語豎起耳朵吃力的辨認(rèn)。
緊接著一雙寬厚溫暖的手掌覆蓋在她頭頂,“還好,溫度已經(jīng)降下來了”。
“這樣娘是不是就不會離開兒臣和妹妹了”,百里豐旻奶聲奶氣的對皇帝說道,眼角的淚珠還沒來得及擦干。
戚榮語口中被清桃灌了一口溫水,甘甜的泉水讓她恢復(fù)了一絲氣力,手指觸碰到手邊冰涼的金線刺繡,被人反握住。
“愛妃可是好些了?你都昏睡三天三夜了”,她緩緩轉(zhuǎn)過頭,百里豐旻那熟悉的輪廓漸漸清晰。
“三天?”,什么時候的事,她完全沒有印象啊。
她從康太妃宴上回來的頭晚,人就已經(jīng)有些昏昏沉沉,等好不容易哄完妙兒睡下后,她自己緊繃的神經(jīng)一放松,自然就被風(fēng)寒找上門,當(dāng)夜便發(fā)起了高熱。
幸好清歡晚上輪班守夜時進(jìn)去看了一眼,要不然就這態(tài)勢繼續(xù)燒下去,人能不能醒過來還是未知數(shù)。
百里豐旻看她精神已經(jīng)恢復(fù)了一些,當(dāng)即從清歡手中接過參湯,放在嘴邊輕輕吹了吹,而后遞到戚榮語嘴邊,“來,喝些湯暖暖身子”。
自從榮宛思進(jìn)宮,戚榮語很久沒有被皇帝這樣捧在手心里疼愛了,頓時有些感動。
宋淵和容臣并立在門口,遠(yuǎn)遠(yuǎn)透過帳紗看見里面皇帝的一舉一動,不由對身側(cè)同樣驚異的容臣說道,“就連李氏都沒享受過這等待遇,你家主子著實有福氣”。
“您覺得,比較元嬪如何?”,容臣勾唇一笑,反問道。
“元嬪?”,想到那個依偎在皇帝身邊風(fēng)情萬種的女人,宋淵嗤笑一聲,“率土之濱莫非王土,率土之臣莫非王臣”。
容臣垂眸思量了一番這席話,微微搖了搖頭,也對,只不過是一個皇上想要得到的女人罷了,何須他們興師動眾的去對付。
在戚榮語這里,皇帝還算有人情味,見她依舊是有氣無力的,終是不忍心的說道,“你好好休息,朕得空了就來看你”。
她這一病,連冊封禮都給耽擱了,不過該是她的那份依舊跑不掉,康太妃已經(jīng)差漱汾將從一品賢妃的寶印加冊文一并送來了。
“太妃叫奴婢傳個話,說讓蕙妃娘娘您好生將養(yǎng)著,若是您分身乏術(shù),也可以將四公主送到咸安宮,太妃會替您好生照看著”
漱汾恭敬的垂手站在戚榮語對面,身后跟著的小宮女上前將一個小匣子放在她面前,而后退了下去。
戚榮語瞥了一眼前的物什,不用猜也知道這里面裝的是什么,“麻煩太妃了,本宮近日雖身子不甚爽利,但妙兒年幼本宮實在不放心,不若將臨兒送去陪伴太妃罷?”。
女兒才不過半歲,不管由誰照看,但凡離開她視線,她都寢食難安。況且百里臨之這皮小子雖然看起來憨憨的,但宮里還沒有誰能將他唬住了,讓臨兒去咸安宮她也能放心些。
漱汾聽完,大概也知道了戚榮語的顧慮,淡笑應(yīng)下,“那奴婢這就使人收拾廂房,也好讓您能安靜養(yǎng)病”。
進(jìn)宮這幾年,這還是戚榮語病的最重的一次,以至于將她的姨母敦王妃都驚動了。
兩日后,敦王妃隨著丈夫早朝的馬車一同遞了牌子進(jìn)宮。
景嚴(yán)宮最近相當(dāng)于泡在了藥罐子中,敦王妃一進(jìn)屋一股藥汁子味道撲鼻而來,她忍不住皺眉,“阿語,你怎么會病的這樣重”。
戚榮語是剛得到的消息,還沒緩過神,敦王妃便突然現(xiàn)身在景嚴(yán)宮正殿。此時她正站在雕花書桌前執(zhí)筆揮毫,待見到來人后,熱絡(luò)的上前拉過敦王妃的手,“姨母,您怎么來也不差人跟我提前說一聲”,說完,還不忘嗔怪看了清歡一眼。
后者慚愧的低下頭,敦王妃立馬解釋道,“你也莫怪他們,是我今早臨時起意要跟著王爺進(jìn)宮的”。
“您是專程來看我的?”,戚榮語眼帶笑意的看著婦人,問道。
敦王妃輕輕拍了一下她光滑的手背,嘆了一口氣,“自然是來看你的,不然難道還要去看那個不守婦道辱沒門風(fēng)的小蹄子嗎”。
戚榮語低頭笑了笑,并不做回答,“臨兒前兩日被抱去咸安宮由康太妃照顧了,您今日怕是見不到這個皮猴兒了”。
敦王妃微微驚訝,隨即問道,“你現(xiàn)下已經(jīng)跟康王妃攀上交情了?”。
“倒不算什么交情,也就是偶爾去陪她老人家說話解悶罷了”,戚榮語攏了攏身上披帛,淡淡應(yīng)道。
“這是好事,康王妃在皇上那兒的分量不輕,你若是能同她說上話,對以后的路大有助益”,敦王妃如是說道,在這里的每個人都不會是傻子,自然知道康王妃或許只是想跟戚榮語互惠互利,但能讓人有利可圖也算是一種本事,起碼比連讓人利用的價值都沒有的好。
“我知道的”,戚榮語頓了頓,想起另外一件事,“您可知道元嬪進(jìn)宮的內(nèi)情?”。
雖然她早就想到是皇帝從中掩護(hù),榮宛思才能隨著榮老夫人順利進(jìn)宮,但其中關(guān)節(jié)她始終沒有想通,憑榮家這樣的百年世家沒道理會做這種敗壞家門的腌臜事。
“我事前打聽過,說是張家早就知道皇帝看上了宛思,所以在張懸死后故意設(shè)計將她引進(jìn)宮,以求換來加官進(jìn)爵?;实蹖λ揪托乃嘉磾?,現(xiàn)下又知道她成了寡婦,收入囊中豈不更容易”,敦王妃娓娓道來,說道激動處時,狠狠放下茶盞,“雖然皇上在此事上做的有失偏頗,但那小蹄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戚榮語總算知道了前因后果,隨后撇開這些事,掐著時間讓奶娘將妙兒抱了出來。
“唷,怪不得皇上寵愛四公主,你瞧瞧這小模樣,生的和你幼時真是一模一樣”,敦王妃經(jīng)驗老道的從奶娘懷中接過粉嫩嫩的小女娃,驚嘆道。
“妙兒還未出世時沒少折騰我,起初還以為是個和臨兒一樣的皮小子,沒想到竟是個小棉襖”,戚榮語每次看到女兒,心情總會忍不住的愉悅起來。
……
沉煙裊裊
渣渣種馬皇帝對戚榮語雖然算不上什么情深義重,但也有偏愛的成分,畢竟孩子都生倆了,榮宛思暫時和她沒得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