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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塵記

第三十二章 神龍寨

御塵記 紅眼白烏鴉 3631 2020-02-15 15:45:25

  走過狹窄逼仄的山路,趙尉松不禁感嘆道:“此地與蜀道相比,兇險更甚!這條山路兩邊石壁夾住,中間只有這么窄的通道,當(dāng)真有如劍閣,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當(dāng)初漢高祖劉邦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最后一統(tǒng)天下,最初便是經(jīng)過這種小道走出去奪天下的!”

  眾人心知他話中的含義,只是一路逃亡,慘遭追殺,人丁稀落,人人臉上皆是黯淡神色,何談一統(tǒng)天下?

  唯獨(dú)丁自禎聽到趙尉松的話,大為贊許,道:“趙師傅所言不虛,明太祖創(chuàng)業(yè)之時,也不過幾兵幾卒,最終驅(qū)韃虜,復(fù)我冠服,何其偉業(yè)!”

  兩人話里投機(jī),相談甚歡,一路高談闊論,博古論今。

  洪景瀟壓根一個字也沒有聽進(jìn)去,他自幼出生時,前朝已經(jīng)淪亡,生在惜命侯府,過著壓抑但富足的生活,所以他從來沒想過造反,更別提復(fù)國了。

  他眼中只有紫若,兩個人雖然一主一仆,前后隔開一段距離,但只要有機(jī)會,便四目相對,含情脈脈。

  趙尉松看在眼里,心中不停嘆息,國破家亡之際,怎么可以如此沉迷于兒女私情?

  逐漸地話意闌珊,后半段山路上,這位頭發(fā)突然白了許多的老劍客,沉默著不發(fā)一言,心中全是失落之感。

  眾人沿著狹窄的山路,前行了三四里地,豁然開朗,前面一片開闊的場地,建有幾座高聳的瞭望臺,數(shù)名背著箭袋,手持強(qiáng)弩的哨子站在臺上,警覺地盯著入山口。

  一名光頭的土匪坐在臺下,獰笑著走過來,沖著丁自禎道:“丁大爺,今天帶幾只麻雀?”

  丁自禎拱手笑道:“白的十二只,黑的折了翅,還沒飛到山下?!?p>  光頭土匪臉色一沉,道:“來這么些麻雀,萬一被狗咬上,不怕雀窩被端了?”

  丁自禎笑道:“頂上知道,不怕。這里有些鳥蛋。”

  說著,從懷中掏出二兩銀子,扔了過去,道:“一點(diǎn)心意,兄弟們喝茶!”

  光頭土匪咧嘴一笑,道:“丁大爺,闊氣!”吹了聲口哨,身后一個小土匪牽來八匹腿部異常粗壯的矮馬。

  丁自禎道:“各位,請上馬,此地到山頂還有四五里,山路崎嶇,小心前行!”

  除了洪景瀟獨(dú)乘一匹,其余每兩人一匹,紫若跟著趙夫人共乘一匹。

  光頭土匪也騎上一匹馬,道:“跟我走!”

  馬上,趙尉松奇怪地問道:“丁員外,這山上莫不是有其他上山之路?”

  丁自禎道:“只有剛才那一條路,為何這樣問?”

  趙尉松詫異道:“那一條路狹窄異常,這些矮馬是怎么運(yùn)上山來的?”

  丁自禎哈哈大笑道:“這些馬就是小馬駒的時候抱到山上,如今養(yǎng)大了而已。山路雖然狹窄,山上人另有辦法,從后山低矮的一處峭壁,不到一百米,可以用手腕粗細(xì)的麻繩將重物運(yùn)上山來,然后順著山路送到山上。”

  趙尉松點(diǎn)頭稱是,道:“原來如此,此山最高處多高?”

  丁自禎答道:“這座山有三個峰,分別是金峰、銀峰和玉峰,最高的金峰有一千多丈,銀峰和玉峰只有八九百丈?,F(xiàn)在我們所在的地方是上山門,約有六百丈高,和玉峰落差無幾,所以乘馬前往?!?p>  山上地勢險要,長達(dá)十余里的大山脈,最寬處不過數(shù)百米,許多房屋半懸空而建,蔚為壯觀。

  山上熱鬧非凡,人來人往,男女老少都有,買賣各種東西,仿佛一個集市,遠(yuǎn)不是眾人心目中土匪窩子的可怕景象。

  丁自禎緩步騎馬,道:“這里聚集著大約兩千多人,男丁一千五六,女子有些是搶來的良家女子,大多是他們上了山的家眷,都是些吃不上飯的老百姓,真正每日出去打家劫舍的倒只有幾百個鐵桿土匪?!?p>  光頭土匪哈哈笑道:“丁大爺,你這話,意思我不是好人唄?”

  丁自禎笑道:“比上山前好多了。”那光頭土匪乃是殺人越貨無數(shù)的江洋大盜,被官府追殺急了,投奔神龍寨,沒想到這里寨規(guī)極嚴(yán),上了山已經(jīng)數(shù)月沒殺過人了。

  光頭土匪道:“那是!”

  沒多時,眾人穿過了熱鬧非凡的集市,越過一片哨子把手的叢林,來到了玉峰。

  玉峰之上,是一座巨石壘成的堡壘式宮殿,大門亦是能工巧匠用兩塊巨石壘成,為了避免巨石無法推開,將人封死在里面,旁邊的石壁上還鑿開一個供人爬出的狗洞,平時用木頭塞住。

  石門上兩條鎏金神龍,威猛兇惡,栩栩如生。

  眾人下了馬,站在門外等候。

  趙尉松心道:“虎落平陽,堂堂大齊后裔,居然要在這里等一個土匪頭子!”心里有幾分不快。

  洪景瀟倒是渾不在意,他來到山上,只覺新奇,從未見過傳聞中的土匪窩,居然是這個樣子,與普通的街市縣城并無二致,除了有許多堡壘、關(guān)卡和哨子。

  他并不知道,山上不種糧食,打獵也不足謀生,所以每年都會組織數(shù)次大規(guī)模的搶劫,到時候土匪們幾乎傾巢出動,附近幾百里的縣城集市為害極深。

  紫若乖乖地站在洪景瀟身旁,聽他低聲訴說著著一段日子艱險的經(jīng)歷,不時相視一笑,仿佛終于來到了安全之地,內(nèi)心慶幸著從此以后可以長相廝守,再不分離了。

  韋煥龍終于出現(xiàn),一頭蓬亂的頭發(fā),身上穿著一件黑色大袍,胸口一面護(hù)心鏡,金光奪目,若不是光頭土匪恭敬地行禮,大家還以為這是看門的老頭。

  韋煥龍一臉笑容,心情似乎不錯,大聲道:“老丁,你可算賞臉一次,愿意來我這寒酸地方,今晚別走了,我已命令廚師弄一桌好酒好菜,看我不灌醉了你!”

  韋煥龍一次帶人下山打劫時,不幸被奸細(xì)出賣,遭到官兵埋伏,差點(diǎn)全軍覆沒,幸好丁自禎發(fā)現(xiàn)逃到自家后院的他,并救下了他。因?yàn)槎∽缘澃l(fā)現(xiàn)這一伙土匪雖然搶劫,卻不傷人命,比起橫行霸道的官兵甚至都要良善,從此兩人成了刎頸之交。

  也是在那一次叛徒出賣之后,韋煥龍命人打造了一副防御的鎧甲,前身要害全被這巨大的護(hù)心鏡擋住,后背還有幾塊鐵甲,從不離身,生怕有叛徒刺殺。

  韋煥龍與丁自禎熱情地打著招呼,完全無視山上的陌生來客。

  丁自禎主動引薦道:“韋寨主,這便是我跟你說的洪家二公子景瀟,這位是天下第一劍客趙尉松,其他幾位均是當(dāng)世高手,一會逐個向你介紹。要不,先去聚義廳坐著喝茶聊?”

  韋煥龍一拍腦袋,笑道:“各位貴客莫怪,看我這腦子,還讓大家在外面站著,里面請!”

  聚義廳里一半是石壁里鑿出的洞穴,一半是鑿下的巨石壘成的屋子,四面墻壁均無窗戶,因此十分昏暗,點(diǎn)著十來把大燭臺,勉強(qiáng)有些光亮。

  韋煥龍坐在主位,左上的位置本要讓給丁自禎,丁自禎連忙退卻,轉(zhuǎn)身請洪景瀟坐在首席客位。

  洪景瀟也不推辭,坦然地坐在左上位置,其他人依次落座。

  韋煥龍轉(zhuǎn)了一下眼睛,道:“不知洪公子是齊順帝的幾代孫???”

  洪景瀟一時答不上來,趙尉松脫口道:“我家公子乃大齊皇帝思宗之長子次孫,順帝乃是偽朝蔑稱,豈可當(dāng)真!”

  韋煥龍愕然,隨即譏諷道:“既如此,為何坐在京城金鑾殿上的不是貴公子?”

  趙尉松勃然大怒,手拍石椅,漢白玉的椅背頓時裂出一條縫隙。

  韋煥龍自恃他的劍早已在山口被卸下,手無寸鐵,毫不在意。

  洪景瀟連忙笑著勸解:“寨主,大齊早已亡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改朝換代了啊!”

  韋煥龍哈哈大笑道:“還是洪公子識時務(wù)啊!大齊亡了就是亡了,你把這椅子拍壞了,也改變不了事實(shí)?!?p>  丁自禎緊鎖眉頭,他不懂自己這個兄弟之前答應(yīng)好好地,今天為何如此無禮,言語屢次故意冒犯,充滿了挑釁。

  丁自禎道:“寨主,你過來下!”

  兩人起身來到后堂,丁自禎頗為生氣,道:“你可知洪家公子乃是大齊皇帝唯一的血脈,若想復(fù)興大齊,只有靠他了!”

  韋煥龍笑道:“何必如此生氣,我不過是和他們開開玩笑?!彼幸饧づ@幾人,便是想要讓他們先動手,到時候摔杯叫出手下,將幾個人捆起來交給官府,這樣出師有名,萬一丁自禎責(zé)怪,可以推脫說是這幾人先動手,不傷兩人交情。

  丁自禎怒道:“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上山之時,我便看到有個人面熟,原來是仙門府的跑腿,之前曾在府中見過,你是不是偷偷聯(lián)絡(luò)了官府?”

  韋煥龍微微驚訝,半響無語。

  丁自禎嘆息一聲,道:“大齊亡了之后,你看這天下,兵戈不休,生靈涂炭,當(dāng)今皇帝大魏拓跋烈乃是鮮卑族血脈,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但逼迫我等漢人改冠易服,削發(fā)束辮,更是屠戮漢人,死傷何止百萬,賦稅徭役,相比大齊重之十倍。如今,天下思變,人心可用,正是舉著大齊后裔的旗號,重奪天下之際,你豈可中了官府的奸計(jì),招安之后,必定暗地除掉你這梟首!”

  韋煥龍撓著腦袋,道:“我就是一個粗人,若不是吃不飽,誰會干這土匪勾當(dāng)!我那寶貝女兒如今正當(dāng)妙齡,苦無好人家,全是因?yàn)槲揖褪莻€土匪,現(xiàn)在你讓我當(dāng)造反的逆賊,我那女兒豈不是要成老姑娘了!”

  丁自禎大笑道:“令千金我早已有妙計(jì),就是不知你聽不聽我的建議?”

  韋煥龍急忙問道:“只要能讓我女兒嫁個好人家,一輩子吃喝不愁,榮華富貴,我什么都聽你的!”他本來就是個莽撞人,之前暗結(jié)官府,溝通招安之事,本來就為了女兒婚事,不愿將她隨便嫁給一個沒有前途的土匪。

  韋煥龍何嘗不知道招安了的匪首沒幾個好下場,官府豈能容忍一個江洋大盜成為當(dāng)?shù)氐母患潤?quán)貴,恨不得一下山就送去斷頭臺。

  這幾日,他猶豫不決,此刻聽到摯友的勸告,心中更加拿不定主意。他最關(guān)心的,就是寶貝女兒的婚事。

  這個女兒是他的獨(dú)女,與發(fā)妻所生,當(dāng)初當(dāng)兵回來,娶了一個妻子,兩人如膠似漆,還生了個女兒,沒想到幾年后得了怪病,無錢醫(yī)治,背著妻子去遠(yuǎn)近聞名的黃神醫(yī)醫(yī)館求醫(yī),不料他張口就要三兩黃金。

  那可是三百兩白銀,哪里搞得到?韋煥龍絕望至極。

  為了妻子活命,他決定鋌而走險,落草為寇做了土匪,搶來幾百兩銀子,黃神醫(yī)果然醫(yī)術(shù)超凡,妻子從奄奄一息中救了回來,只是從此落下不孕之疾。

  兩人感情極深,妻子勸他納妾生子,延續(xù)香火,他始終不愿意,對獨(dú)女寵愛有加,視為掌上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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