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伴帝君

第032章 審問

伴帝君 云裁 2134 2020-03-14 19:00:00

  去掉這些沉重的枷鎖后,我全身感到全所未有的輕松,尤其是脖子,終于可以左右搖動了。

  我微微抬頭,陰影中他的臉毫無表情,左右衙役身強力壯,還有一個直接裸露出健碩的肌肉,用不著刑具,直接揮揮拳頭,我就可以癱成一堆泥。

  熱血上涌,萬事拋卻,其實就是個紙老虎,鳩婆婆對我的評價犀利但如此精準。

  “你可知罪?!?p>  “民女知罪?!?p>  “被你傷害的人叫種奎,是當朝相國的兒子。那種奎說你唱小曲,嫌客人錢給少了,起了爭執(zhí),他去做調(diào)停,你氣憤不過,刺傷了他。”

  周圍一片肅靜,我卻不厚道地笑出聲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自然而然地笑出來的,然而陰郁的屋子實在不是暢懷歡笑的地方,倒覺得自己的笑聲有些凄涼之意。

  編故事可以編得像樣點么?雖然唱歌跳舞連在一起,可我生來五音不全,只會跳,根本不會唱。倒可以編成,我唱曲給種奎聽,他表示聽不下去了,而我非要讓他聽完,他不服,我遂起殺心,這樣似乎更合乎情理。

  見我不置可否,他繼續(xù)問:“你笑什么?你不解釋一下么”

  “青螺坊的人怎么說?”我問。

  “和種奎說的一樣。”

  看來種奎傷勢果然不算重嘛,還事先對了口供。

  “但憑大人處置,我無話可說。”我嘴角含笑,冷笑。

  人單力薄,我能說些什么呢?關入天牢都五六天了,家人的影子都沒見到,我能說些什么呢?

  “這不就好了么,退一步海闊天空?!标懙缹と玑屩刎摚蚱屏顺良牛杂X失態(tài),訕訕地往陰影里挪了挪。

  “按大唐律例,無故傷人你理當流徙,可你們蘭氏族人呢——”蕭大人若有所思,手輕敲桌面,沒有說下去,卻換了另一個話頭“種相國的意思,你需當眾上門請罪道歉,你可愿意?”不動聲色的敘述字字如利刃,這上門請罪比流徙更讓我心驚膽寒。

  是他對我不敬,如今輪到我要上門請罪,我無數(shù)次想到死,卻沒有一次想到服軟,而且這樣毫無尊嚴廉恥的。

  “帶她下去吧,不必上枷鎖了?!币娢覜]有說話,蕭大人吩咐道,然后又對我說:“你好生想想,我等你的答復?!彼鹕碛摺?p>  “不必等回復,我寧愿流放?!彼呀?jīng)走到了我身后,我面對著前方的虛無,一字一句慢慢地說出。

  “傻姑娘,說什么傻話,道個歉還不比流放好?那毫無人煙的不毛之地,與死無異?!?p>  “不毛之地挺好?!蔽医^對不是賭氣。

  “可你的族人——”蕭大人冷笑著,我感到了一絲寒意,“恐怕由不得你?!彼坪跻x開了,或許我的決絕根本沒有嚇到他。

  是的,戰(zhàn)場上出生入死的他習慣了生殺予奪,根本不在乎我的決絕或是威脅,我就是一只小螞蟻。

  我僵硬地跪著,他屢次三番提到我的族人,我的族人到底怎么了,我連流放都不能選擇,而只能選擇上門道歉,如此茍且果真是換來一條狗命!

  如果是狗命,我蘭木樨今日便不要了?。?!

  沒有了枷鎖,我趁著空隙,狠狠地將自己撞向了左面的銅柱子,也不知道這是干嘛用的,但它確實很硬,我也到底是豁出了性命,一瞬間我似乎聽到了自己頭骨碎裂的聲音,滿天是繁星飛舞,不辨東西,眼前似有溫熱的液體流下,那是血,我倒下去的時候,似乎沒有觸碰到磚石。

  模糊中他的臉成為黑暗中的一抹亮色,五官如雕,深眸中盡是慌亂無措。我想笑,我想說你竟然也有嚇到的時候。

  我想我大約快死了,芳魂剩一縷,好了,好了,最后的時刻,我得做做不敢做的事情。

  他的臉就在咫尺之間,我伸手觸摸他臉上的凹凸深邃,皮膚是溫溫的,讓我冰冷的手感到一絲暖意,原來他也是有熱度的人。如果沒有這樣的戰(zhàn)爭多好,如果他只是唐國的紈绔公子,我只是瀛洲城不知歲月更替的小女子該有多好。

  ※

  我昏迷了三天三夜,昏迷的三天如墜云端,一片耀眼的空寂,我就在這無邊的空寂中飄蕩著,浮游著,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事實上,等我醒來的時候,還是很懷想這昏迷中的全身心的放松。

  對我來說,這是一種無牽無掛的享受,對于醒著的人來說,卻是度日如年。

  當我微睜雙目時,蘭七胡子拉碴的臉和蘭七嫂紅腫的眼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由遠及近,模糊到清晰。

  看見他們,似乎看到了停泊的港灣,讓我的心有了安身之處。

  “你們——你們怎么才來啊,你們可知我在大牢每一天都盼著見到你們?!蔽矣幸痪錄]一句說得斷斷續(xù)續(xù),哭得稀里嘩啦。

  然而大約是動靜太大,方覺得頭好似刀劈斧砍一般,我不禁皺了眉頭,等著這痛感消失,然而它似乎沒有消失,還有愈演愈烈之勢。

  “你可別說話了,你的傷勢不輕啊?!碧m七嫂子一邊抹淚,一邊幫我掖好被角,屋外明澤、明潤吵吵嚷嚷,丫鬟讓他們小聲些,他們鬧得更厲害了。

  “姑姑醒了,我要見姑姑。”這是明澤的聲音。

  “看姑姑,姑姑?!泵鳚櫮搪暷虤獾馗f。

  我一聽這可愛的童音,想笑又不敢笑,咧出一個干巴巴的苦笑。

  蘭七嫂看了我一眼,哭笑不得地站起來,走向屋外。

  “小聲些,姑姑剛醒,需要安靜,需要休息?!蔽衣犓谖萃廨p聲輕氣地哄著兩個侄子。

  蘭七背對著我站著,我為自己的話覺得難為情。

  “我沒有怪你們,要怪只能怪我自己,我不該去青螺坊,讓自己置身險地?!蔽倚÷曊f,既是道歉,更是自責。

  “你沒錯,你在瀛洲城不就這樣子,不也——”他沒有說下去

  安然無恙,我在心里幫他說了。

  “錯在我們自己,我們是失國之人,我們是喪家之——”他哽咽不止,我看見他背猛地一抽。

  “你哭了?”我問。

  他猛得回頭,眼睛好似燈籠樹上熟透的紅果子,本身就壯實的他倒是有了兩分弱不禁風的模樣,“誰哭了,剛剛風吹渣子進眼睛了。你且休息,我去看看廚房為你熬的湯怎么還沒有端上來?!彼叱鑫萃?,身體輕微抽動,吸溜著鼻涕。

  我又開始了漫長的養(yǎng)病日子。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