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豆兒卻是想問他現在的狀況,但與此同時,又想回答林峰問的問題,于是糾結徘徊著,結結巴巴起來:“你到底…我…”
“怎么?沒炒嗎?我都叮囑過你幾百次了,你竟然沒給我炒,是不是長大了變漂亮了,就開始沾沾自喜,已經看不起衣衫不整的弟弟了!”
林峰見她說話欲言又止,以為她忘了自己囑咐的事,臉上就有些不高興,說話,竟然也有些失去理智。
這話說出口,才讓林峰后知后覺地吃驚,他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餓了大腦供能不足,所以才會說出什么變漂亮了就沾沾自喜這種無腦小說里才有的弱智對白。
其實這也怪不得他。
因為他此時,大腦確實是有些供能不足,內心里也確實偶爾有些失去理智,因為他十分的饑餓。
不過,這種饑餓,不單是一個沒吃午飯的人對于食物的欲望,而且,在他胃里以及心里,還有一種對基礎知識的強烈饑渴感。
這種感覺,就好比你搭建了一個空中樓閣,心知肚明需要許許多多基礎的磚塊來堆砌地基,才能確??罩袠情w不垮塌,但你卻一塊磚都沒有。
就是這種對于空中樓閣垮塌的危機感,在林峰身上,轉換成了一種對于知識的渴望感和饑餓感。
自從他吞噬氣象萬千模型后,頭腦里就裝進去無數的公式和方程組,以及專業(yè)術語。
那種對基礎知識的空虛感,以及對理解頭腦里那些磚塊一樣堵塞著的專業(yè)知識的渴望,就時不時影響他的心智。
這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感覺,讓他難以自制。
而且時不時就要發(fā)作一陣。
發(fā)作時,就極度想吃書。
毫不夸張地講。
此時。
如果他想吃書而又沒有書本可吃,哪怕是見到某些火車站廁所中,一張寫有白富美征婚矮挫男廣告的A4紙張,他也會極度想把它生吞掉。
林豆兒見她弟身穿著如此破爛的衣服,顯露出如此野性的眼神,口吐如此弱智的言語,拿起手機的手都開始有些抖。
心中更是突突直跳,她覺得自己之前的猜測和判斷肯定沒錯,她哥,不,是她弟弟,就是癔癥犯了。
她已經是準備好了,如果他弟弟想亂來,她就報警,喔不,是打電話給大姨娘,就說她弟弟瘋了,讓醫(yī)院派人過來。
“姐,你到底有沒有給我炒!”
林峰見姐姐還是不說話,只一味地盯著自己看,心中莫名煩躁,詢問的語氣就開始變得有些兇。
林豆兒反應過來,頓時就急了。
她慌亂間來不及多想,搖起小腦袋,指著鍋蓋就道:“啊,炒了炒了啊,怕涼了,在那里蓋著呢!”
林峰聽了這話大喜,回頭看向飯桌,果然見一個灰白的蒸鍋蓋,安穩(wěn)地蓋在桌子正中。
看到了鍋蓋,心里莫名有了一種安慰感。
這種安慰感,竟然讓林峰的饑餓感有所緩解。
他的心智,突然又不合常理地變得正常了,肚子也沒那么餓了,對于吃書的欲望,也沒之前那么強烈了。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見了鍋蓋,自己的癥狀就有所緩解。
恢復理智后,他又對自己之前以極不友好的語氣和姐說話,表示深感懊惱。
為了挽回家庭和睦的損失,他趕緊向林豆兒投去幾絲溫柔但不失弟弟威嚴的眼神。
不過,林豆兒卻是看著地上,一眼都沒看他,所以他好不容易醞釀的眼神,竟被林豆兒直接無視。
林峰見她如此,苦笑一下擺了擺頭。
這時一股炒書的菜香隱隱襲來。
他聞到炒書菜的香味兒。
欣喜異常,三步并兩步跑到飯桌邊兒,一只滿是泥土的手就要去揭鍋蓋。
林豆兒慌忙上來一把按住,按住后才想起她弟弟已經是個沒了理智的瘋子,不禁心中惶恐,但她還是勉強裝出大姐姐才有的威嚴道:
“弟,吃東西前要先去洗手!啊!還有,你看你那衣服,都破成什么樣子了,去換一下,另外,身上有股味道,也洗一下!”
她說完又自我安慰,覺得在沒什么智商的瘋子面前,裝出一些威嚴應該是可以的吧。
林峰低頭看了看,見長滿老繭的手上,滿是黃泥,衣服確實也不成樣子,身上也有股奇怪的化學物質的氣味兒,頓時就憨厚地咧嘴大笑。
雖然是大笑。
但那笑聲富含著正常人才有的韻味。
讓人聽了后,心中就十分安穩(wěn)。
絕非是瘋子或者癔癥那種毫無邏輯和上下文背景的傻笑亂笑。
林豆兒聽到她弟這種笑聲。
倒是愣了一下。
抬頭看向他。
發(fā)現林峰也正滿含歉意地看著她。
那眼神她很熟悉,平時她第犯了錯,就喜歡用這種眼神看人。
林豆兒在這種眼神的包圍下,那顆之前懸著的惶恐不安且十分無助的心,這才一下子放松下來。
她想自己之前是不是太過緊張了,所以才僅僅是看到她弟的一個野性表情,就先入為主地把他歸類到了瘋子和癔癥的隊伍中去了?
林豆兒覺得,但又不是很肯定地認為,一定是這樣子。
于是她又以一種,半懷疑,半歉意,且又有些小埋怨的口吻說:“弟,你怎么忘了吃飯前要洗手這種大事?你自己都經常對我說,飯前便后不洗手的話,容易感染病毒。你頭腦清晰么,怎么自己說的事自己都做不到?”
林峰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平時就喜歡好為人師但又不愿身體力行,這毛病是上輩子養(yǎng)成的,一時半會兒也改不了的!”
林豆兒聽了這話,就翻起了白眼。
林峰則是憨笑著訕訕縮回爪子,一溜煙就跑到門外的小溪旁,一個鯉魚潛水,連衣服都沒脫,就扎進了水中。
溪水是山上流下來的,常年發(fā)著潺潺叮咚之聲,正好饒了個彎兒,打從他家門前經過,且在他家門前積了個一人多深的水潭。
水色清澈見底,溪中鴨蛋大小的鵝卵石密密麻麻,肥美的游魚三五成群,在河底的石頭縫隙間穿梭不停,螃蟹更是隨處可見。
雖然是在六月,但溪水入手清爽,已經有了不少涼意。
林峰身在冰涼的水中,才洗幾下,就聽見姐姐從后邊追出來問:“你那一身到底是怎么弄的?一點兒都不知道愛惜衣服,現在好了,弄壞成那樣,補都補不好,又要花錢去買!”
林峰怕林豆兒聽到他之前太過主角的經歷后多想,就沒把實話說出來。
只是說自己在山下遇到兩個武力研究生廝斗,那兩個知識分子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的。林峰羨慕他們的本事,就偷窺了一小會兒。
偷窺的時候,被小小的誤傷了一下,所以就成了現在這副模樣,還有,電瓶車也被人家弄壞了,所以賠了他一輛新的。
所以,家里現在,已經是換新車了。
林豆兒的頭腦卻好像沒對新車做出反應,只是一味責怪地看著河里的林峰數落說:
“整天就知道看那些不切實際的打斗,連命都不要。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武力知識分子有什么好,天天提著腦袋做題,提心吊膽的,還不如一個撿垃圾的流浪漢強,就算是把我打死我也不當武力知識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