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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隱傳

三十八 風云起

阿隱傳 九條錦鯉 4316 2020-05-25 14:37:57

  洛桑失魂落魄地從山洞里的通道走出來,回到山腰上的王宮里。她是瞞著宮里人出來的,送她出來的那些人都回王后宮里去了,所以此時的她,獨身一人。

  手已經(jīng)放下了,但右邊的臉還是有些熱辣辣地疼??墒歉鄣?,是她心里。

  為了母親,為了兄長,為了族人,她只有愿意,她只能愿意。

  母親的這些話像魔障一樣還在她耳邊打轉(zhuǎn),眼前這道宮墻,竟忽然看上去這么高,又這么長。就像旺堆阿哥的鳥籠一樣,困住了這宮墻里的所有人。

  為什么?可是為什么?

  洛桑的心聲像鼓鳴一樣在她內(nèi)心深處不斷地引起回聲??伤也坏酱鸢福负蟛辉试S她問,更不會給她答案。

  洛桑十二歲了。自小便是生活在這里,她從未覺得像如今這般孤單和寒冷。

  她本來去往山頂之前想著若是母后不樂意,她便要下山回來去找旺堆阿哥做救兵??墒乾F(xiàn)在看來,也是不必了。

  她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著,甚至想著若是能這樣一直走下去就好了,就不用煩惱要為了誰去嫁給誰這種事情了。

  左手邊的宮殿內(nèi)傳來一陣歡笑,她站住了?;剡^神來往里看了看。她看到了蘇巴,那這里便是丹澤阿哥的居所了。

  古格王宮比起中原的皇宮來說要簡陋隨意得多,亦不會為各處宮殿起名,都只是按照殿內(nèi)居住之人來分辨的,時常會在殿外的宮墻上裝飾起一些殿主人的收藏喜好,以此來分辨。

  比如旺堆的殿外墻上就嵌著佛門八寶,又稱八吉祥,便是那寶瓶,寶蓋,雙魚,蓮花,右旋螺,吉祥結(jié),寶幢和**,與旺堆將是下一任法王的身份相得益彰。

  丹澤的殿外宮墻上則十分樸素,星星點點地綴了幾朵雪蓮的圖案,據(jù)說也是紀念他的母親。

  丹澤阿哥是看著洛桑從小長大的,雖然母后和自己的阿哥似乎并不是很喜歡丹澤,但洛桑很喜歡他,總覺得他比旺堆阿哥要聰明多了,對自己又溫柔又有耐心。聽見他殿里的笑聲,洛桑不由自主地走了進來。

  “洛桑公主!”蘇巴見到她,大聲行禮了一番,也當時提醒殿內(nèi)的王子。

  “嗨!我還想嚇嚇丹澤阿哥的呢?!甭迳倻蕚滠b手躡腳地湊上去,被蘇巴這大嘴巴喊了一聲,破壞了她的計劃。

  “洛桑!咦,你一個人?”丹澤從屋內(nèi)打開門,嘴角還有笑意。

  洛桑伸長了腦袋往里看了一眼,也看不清楚有誰,巴朗也跟在丹澤身后走了出來,向洛桑行禮。

  丹澤見洛桑臉上有些紅紅的,又一個人,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了,連忙走下臺階,走到她面前。

  “怎么了?”丹澤輕輕地摸了摸洛桑的頭,這孩子,大概是這王宮里最真心實意愿意與他做朋友的了,既不像她兄長那樣傲慢無知,也不像她母后那樣心思深沉,權(quán)欲熏心,也不會像別人那樣勢利。

  她就是一個直來直往的小女孩,心思干凈明了。丹澤沒有得勢的時候,她也總是一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性格,從不允許下人對她的丹澤阿哥不尊不敬。

  所以面對洛桑的時候,丹澤也總是會露出溫柔的一面。

  “唔,沒,沒事?!北坏梢粏?,洛桑又想起剛才母后那兇狠的模樣,心里一酸。嘴里說著沒事,眼淚卻吧嗒吧嗒,不停地往下掉。

  巴朗在丹澤身后看見她這副模樣,不禁也有些驚奇,這宮里還有人能夠欺負洛桑成這樣?

  丹澤身后又傳來一陣腳步聲,他知道是景秋他們,便也不在意。

  “王子,我和景末先回房里了?!本扒镆姷罾飦砹丝腿?,也不便再叨擾,拉著景末與丹澤打了一聲招呼,便準備回偏殿去。

  洛桑淚眼婆娑地沿著聲音看過去,她看見了棱角分明的冷俊的景秋,一時間,心都漏跳了一拍。

  丹澤也點頭同意,并未看見洛桑眼里望向景秋的時候,一閃而過的光。他回頭讓蘇巴隨他們一起,也幫他們收拾一些東西出來,明日要帶上。

  “明日出城?你們要去哪里?”洛桑這才把眼睛從景秋身上收了回來,急忙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大眼睛忽閃忽閃的。

  “不著急,快進來歇一歇。看你哭地梨花帶雨的,若是你宮里人找了過來,那非要說我欺負了你不成?!钡尚α诵?,拉起洛桑的手帶她走進殿內(nèi)。

  “你這是去哪里了?弄得如此狼狽,而且怎么還就你一個人?”丹澤給她遞過去一方手帕,又讓巴朗去打點水來給公主洗臉。

  “也沒什么,就是母后說了我?guī)拙洹!甭迳O氲竭@事就有些煩躁,也不愿再去想它,便揮揮手搪塞了過去。“倒是你可不要瞞我,你明天要出城去?”

  “哈哈哈,瞞不過你,明日的確是要出城?!钡梢娝行┬臒庠甑臉幼颖阋材懿碌揭欢?,大概就是聯(lián)姻的事情。如果他猜得不錯,央金應(yīng)該是想用洛桑的聯(lián)姻來扭轉(zhuǎn)普贊的態(tài)度,打開她兒子若是想做上王座的唯一一條路。

  果然蛇蝎心腸,自己的兒女也被算計地明明白白,一清二楚。

  丹澤微微搖了搖頭,只嘆洛桑生在了帝王家,又是普贊的獨女,也是可憐可嘆了。

  “去哪里!帶上我唄!”洛桑的小腦袋湊了上來,這王宮看著就厭煩,出城這樣的好事情,去哪里都可以!

  丹澤一驚,連忙揮手,“這怎么可以。我們出城是去上山狩獵雪豹,你去太危險了,不行不行?!?p>  “雪豹?!我見都沒見過,是要送給母后的壽禮?”洛桑的心思被丹澤已經(jīng)轉(zhuǎn)移到那漫天飄雪的雪山上去了,一時間覺得十分新奇。

  “是啊,最近都城里有人說獵到過,雪豹難得一見,眼見著要入冬了。拿一塊豹皮給母后做些小東西,暖暖手也是好的?!钡闪晳T了,在這宮里除了面對巴朗松瑪會直呼央金的名字,或者只喊她做王后,其他人面前還是會稱她一聲母后的。

  “我要去我要去!這宮里我是真的不想呆著了,阿哥你明日帶上我,我最近也跟著師傅學了一些功夫,必定不會拖你后腿!你放心!”洛桑連忙拍拍胸脯要向丹澤自薦,這么有趣的事情怎么可以不帶上她?

  這,丹澤一時拿不好主意。并不是要防著她,只是的的確確擔心她的安全,若是再因此被央金抓住了把柄可就不妥了。

  只是眼前這小姑娘,在王宮里也是出了名的想一出是一出,而且總?cè)氯轮f到做到的,只怕是很難拒絕了。

  更何況今天才在央金那兒受了氣回來,這時候勸她乖乖回宮里歇著,估計是要比獵一頭雪豹都難了。丹澤有點心累。。。

  罷了罷了。既然她是與拉達克結(jié)親的重要籌碼,把她拉攏過來,掌握在自己手上也總會好一些,此行并不危險,只是給宮里的人做一場大戲罷了。

  丹澤好不容易搬出這冠冕堂皇的理由說服了自己,無奈地笑了笑。

  洛桑一見丹澤苦笑,便知道有戲了?!疤袅?!就知道丹澤阿哥你對我最好了!”她開心地蹦了起來,一把抱住了丹澤。

  “我這就回宮去收拾東西,明早破曉的時候便來找你!你可不準不等我,悄悄咪咪地就溜出宮去??!不然我可就要生氣了?!甭迳傄艹龅铋T,又回頭“威脅”了一下丹澤,這才心滿意足地跑出去。

  巴朗進來,擔憂地看了丹澤一眼,丹澤也只還是苦笑,吩咐了句,“加派幾個人手,務(wù)必護得公主周全。”

  而札不讓都城外的荒茫大地上,一大一小兩個人影正騎著馬不疾不徐地往都城趕去。

  阿隱隱約記得阿媽和她說過去拜見這古格王時候的情景。阿媽描述都城繁華的時候,眼里也有些向往,說起那都城里藏人的裝束和鋪子里買賣的那些貨品時,語氣中都還流露出一些驚奇。

  如今她也踏上了這一條進城的路。只不過總覺得有那么些不一樣。

  也許是她靈瞳的蘇醒讓她變成了這百余年來最重要的一任山隱族長,也許是她此行懷抱著一個重要的決定,又或者,是因為她此行身后還跟著一個甩也甩不掉的話癆小尾巴。

  “阿姐阿姐,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到??!”巴丹扯著嗓子問了一嘴。

  阿隱在前面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這已經(jīng)是這個時辰里巴丹問地第無數(shù)遍了!她晃晃腦袋,當作沒聽見。

  “阿姐阿姐,我總覺得后面有人跟著我們?!卑偷げ唏R上來,湊近了阿隱信誓旦旦地說道,說罷自己還往身后看了幾眼,心里始終有些七上八下的。

  “嗯?跟著?”這句話是新的,沒聽過,阿隱勉強被吊起了興趣,勒住阿喜,回頭仔細看了看。

  風沙較大,這路途又蜿蜒眾多,她不得不用起雙目之靈勘察了一遍,并沒有什么特別的,遠處的確有一些人,不過都是趕著馬車或是貨物的,遠遠地倒也看不清雙眼,便談不上看出他們有什么心思了。

  一路上也沒見過木吉拉松和隱衛(wèi)提到過的夏人,不過按他們所言,這夏人也來到雪域有近兩百年了,穿著和舉止估計也早已和藏人分不清了。

  “你這小腦袋,往四處看怎么就不看路呢?”阿隱輕輕用手指彈了一下巴丹的腦門,讓他不用緊張,快到前面去給阿姐開路。

  巴丹歡呼了一聲便跑到了前面去,又去看那眼前的風景去了。

  阿隱讓巴丹去前面,也是還有一些不放心。她殿后,應(yīng)該能更敏銳地感覺到是否有人盯著他們,安全一些。

  她剛沒有找到,但并不代表巴丹的感覺就是錯的。雖然剛才收了眼神回來之后應(yīng)該要放下心來才是,可不知怎么的,阿隱也始終覺得在某個地方,有一雙眼睛一直追著他們。

  就在阿隱剛才的視線里,遠處一座極其普通的山坳中,有一人極其安靜地趴在那里。哪怕是有人從這山坳里走過,從那人身邊走過,也許都發(fā)現(xiàn)不了這人的存在。

  他等了一會,迅速地抬起頭望向阿隱和巴丹的方向,確認他們已經(jīng)回過頭去繼續(xù)前行了之后,猛地爬起來往山后面跑。

  那里他解開了拴在這里的馬,收拾干凈巖洞里一些生活的痕跡之后,立刻翻身上馬低喝一聲,便往中原云南的方向去了。

  他是元朝粱王瓦爾密派出的密探。

  這是公元1371年的冬天了,北元在漠北草原上苦苦地守著,云南的粱王不屈明朝招撫,要誓死效忠元朝大汗,也依然在鎮(zhèn)守著云南地區(qū)??删驮谶@個剛剛過去的夏日里,粱王收到了一份意料之外的大禮。

  有一位叫做忽日勒和克的中年男人徒步走到粱王府前的時候,已經(jīng)是雙腳的血泡都要磨破了,衣服也殘破不堪。若不是他用蒙語高呼蒙古王室的名字,早就被府上的家丁轟走了。

  此人聲稱自己有著能夠幫助蒙古復國的大秘密,一定要求要見到粱王,這秘密也只能說給粱王聽。粱王瓦爾密征戰(zhàn)多年,也根本不怕這樣一個乞丐模樣的人,便把他召了進來問了幾句。

  這一問,可真的是問出了驚天的秘密。

  忽日勒和克,就是巴丹的阿爸。

  勒和克一心想要回到自己的國土,卻不想路過古格的時候才聽聞元朝覆滅,中原竟早已改朝換代成為明朝了!這才當下轉(zhuǎn)變了念頭,尋到現(xiàn)在還堅守在云南的粱王府邸,將阿隱的身世,和阿隱靈瞳蘇醒的事情全盤說與了粱王!

  勒和克并不知曉靈瞳的全部秘密,但那能夠看透人心的雙眸在他看來便已經(jīng)是驚人的神跡。更何況被賜名阿隱,木吉拉松說過阿隱將會與監(jiān)國公主一樣有著護國之威。那這樣的秘密,夠不夠格給他自己換來一個棲身之所呢?

  粱王聽了勒和克的故事之后,將自己關(guān)在屋里足足關(guān)了兩日!

  瓦爾密自幼聽族里老人是傳過一些被尊為長公主,或是監(jiān)國公主的阿剌海別吉的傳說,只是她竟然悄悄藏了一支子嗣于這神山雪域之中,而且竟然似乎又有后人完整繼承了她的血脈和神能!這一切,這一切都太震驚了。

  若真是如此,那元朝復國有望!

  于是粱王秘密派出了一枚暗探前往勒和克所說的山隱地區(qū),要去親眼證實這位阿隱姑娘的存在。

  暗探才剛到山隱,第一眼便就看到了阿隱用靈瞳探病,又用靈力去療愈別松姨的頑疾頭疼的樣子!當下便覺驚異無比,記錄了下來,又想再多觀察數(shù)日的時候,發(fā)現(xiàn)阿隱和巴丹出山了。

  這不,在山里俯下身子一動不動,才能逃過阿隱時不時回眸的探視。今天這暗探終于摸清楚阿隱他們的路線了,原來是要入札不讓!

  他也達成了探密的任務(wù),此時就只??祚R加鞭地回到云南,告知粱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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