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剛破曉,洛桑就悄悄拿著自己的小包裹翻自己的窗戶跑了出來,她可要早早地去找丹澤阿哥,不給他們一絲丟下她的機會。
丹澤正在景末景秋的房里和他們商量著,這一次狩獵雪豹其實更多的只是一次出游,只是借了這么一個名頭,最后若是能帶回來一兩只豹子是最好,若是帶不回來也并不可惜。
景末開口,“聽說在古格的文化里,雪豹是山神的狗?”似乎還有些神圣的意味。那他們到底該不該去狩獵呢。
丹澤明白景末的意思,“是啊,在我們藏人的傳統(tǒng)里的確是這么理解的。不過西山上的豹子最近據(jù)說多次叼走牧民的羊羔,若是我們?nèi)コ粢粌芍唬膊⒉皇菈氖??!?p> 景末這才放心下來。狩獵雪豹對于藏夏人來說并沒有什么忌諱,但若是會影響到丹澤,那便不好了。
景秋在一旁默默聽著,看見弟弟開始不動神色地照顧別人了,心里也有些安慰,也許他也應該是時候放手了,讓景末自己去成長。他一定可以的。
“丹澤阿哥!丹澤阿哥!”原本靜謐的院子里,洛桑的兩聲嗓子驚起樹椏上正在休憩的一從鳥。
“啊,對了,你們也和我來,今日還有一人也要與我們一同出行?!钡陕犚娐迳5穆曇簦@才想起她來,哭笑不得地拍了一下腦門,讓景末景秋跟他出來。
“來了來了!洛桑過來。”丹澤走出去向洛桑招了招手。
洛桑伸了伸小腦袋,看見昨日遇見的冷峻的帥氣小哥也正站在丹澤阿哥的身后,不由得小臉羞紅了起來,腳下也變得歡快了。
“景末,景秋,這是扎西洛桑,我妹妹。是個頑皮的小孩兒,這回要跟著我們一起,也還請你們多照顧了?!钡烧降叵蚶罴倚值芙榻B洛桑,也為給他們帶來的麻煩感到抱歉。
“洛桑!這是李景末,這位是李景秋,都是你的阿哥。這兩日我們一起出去,你可不要亂跑,路上危險,一定要時刻在我身邊,或是這兩位阿哥在身邊才可以,知道了沒?”丹澤故作嚴肅地叮囑洛桑,這個小丫頭淘氣的很,此行還是要多多注意。
松瑪帶著十五位身強力壯的侍衛(wèi)和數(shù)只獵犬,早已站在殿外馬車旁等候了。本來找了十位,后來聽巴朗吩咐公主要來,便又去尋了五位。他這一搜尋,按照王子交代的,幾乎弄得王宮人人皆知丹澤小王子要出游兩日狩獵雪豹去了。
這不,旺堆宮里聽了這消息,今天等丹澤前腳一走,旺堆后腳便準備上去山頂找母后去。旺堆這些小心思也都傳到了丹澤宮里。
巴朗倚在殿門上,望著王子坐進了馬車,景秋扶著洛桑上車,心想我家王子果然厲害,算無遺策。
馬車一行,走到西山上報告有羊羔丟失的牧民家附近的時候,已是下午了。車里的眾人這才下來,踏上了草地,望著著一望無際的山谷和四周高聳入天的巖石峭壁,四個人都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廣闊天地才是雪域,這無邊無際才是神山?。?p> 冬日里溫暖的陽光透過云層,照暖了每一個人的心,也照亮了四周的巖石和草甸。這里山腰上有座古寺,至今也還有僧人在里面參法辯經(jīng),據(jù)說這里有條石道也是古老的唐蕃商道。
若是能登上這雪頂,往四周眺望,便能看到這里石山嶙峋,正是雪豹最愛的棲息地。而有條蜿蜒的河道在這起伏的神山山脈中穿梭到天際。
找到當?shù)氐哪撩翊蚵牪胖?,因為這里石山與草甸交錯充分,所以時常能看到雪豹,狼,甚至有棕熊的蹤跡。最近這半個月,放出去的羊羔常常少一個兩個,跟著出去才發(fā)現(xiàn)是被豹子叼走了。
稍作休息之后,丹澤便與景秋商量制定了登山的路線,而松瑪帶著侍衛(wèi)和獵犬找了一位當?shù)氐哪撩?,準備主要去尋雪豹?p> 這些洛??芍绷?,帥氣的阿哥要去和丹澤阿哥去登山了,可是她又沒有見過雪豹,更是沒見過狩獵的樣子,她都想去,這可怎么辦啊~
“洛桑不急,今日你先隨我們登山,這山頂不高,一個時辰左右便能夠下來,倒時候我們會與松瑪匯合一起去看看那豹子?!钡尚χ嗣迳5念^,她著急地小腦袋扭來扭去一時看看景秋,一時看看松瑪那邊。
這一路上雖然大部分時候,大家都在各自休息,可丹澤卻實實在在地看見洛桑的眼神一直往景秋那兒飄著。
這小丫頭片子,難道還看上景秋了?
景秋獨自稍微往山上走了一會,這才回過頭來和丹澤確認了路線。景末心里暖洋洋的,景秋就是一直都是這么可靠。有他在,景末似乎不會有任何擔心。
“好!那我們就不浪費時間了,這就上山。松瑪!你照顧好牧民師傅和大家!”丹澤揮著手向不遠處的松瑪吩咐了一聲,松瑪遠遠地應了一聲。
依然是四年前的那個順序,景秋開路,丹澤隨后,景末殿后,只是這一次丹澤地身后,多了一個嘰嘰喳喳的洛桑。
于是這本來是一場懷舊和重溫四年前彼此相遇的登山,變成了洛桑帶著三位阿哥的第一次出宮郊游。
“丹澤阿哥,我能走你前面嗎?我,我有些害怕?!边€沒走幾步,洛桑便興沖沖地想要更靠近景秋一些,也不等丹澤答應,便不由分說地將丹澤擠在身后。
景秋回過頭來,見洛桑抬起大眼睛笑嘻嘻地看著他,他也不便說些什么,“跟緊了,這里要小心。”
“嗯嗯!景秋阿哥,你是經(jīng)常登山嗎?”這孩子平日里也不曾登山,怎么第一次登山氣也不喘,人也不累,倒還精神得很。
“嗯?!本扒镌谇懊孀屑毧粗返臓顩r,漫不經(jīng)心得應了一聲。
“這么厲害!你和丹澤阿哥是怎么認識的呀?你是丹澤阿哥的侍從嗎?我怎么從未在宮里見過你?”洛桑緊緊跟在景秋身后,一蹦一跳地,開心極了,心里有成千上萬個問題想要問景秋。
“洛桑!”丹澤咳了兩聲,讓洛桑不要問這么多,景秋現(xiàn)在哪有什么精力來答復她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
“無妨,”景秋的身形頓了一下,回首與丹澤說了一聲,才又轉(zhuǎn)過身去繼續(xù)前行,空氣稍微安靜了一會兒后,只聽景秋的聲音在前面響起,“登山認識的,不是侍從?!?p> 洛桑心里隱隱有些激動,景秋阿哥回她了!哪怕丹澤阿哥不讓她說話,但景秋阿哥說了無妨!看來他還是不討厭自己的嘛。
這是一處比較平緩的山坡,山頂也并不高,平日里牧民為了趕自家的牦牛和小羊也會翻過山去。不過在這冬日里,山頂上也已經(jīng)積上了不薄不厚的一層雪,還是頗有一些雪山登頂?shù)囊饩场?p> 剛登上山頂,就聽見不遠處的山腰上獵犬狂吠,雪豹來了!
洛桑有些新奇又有些緊張,半山腰處地松瑪一群人離他們也并不遠,若是獵犬圍起來追趕那豹子,能跑到他們這邊來也不一定。
丹澤輕輕地護住洛桑,也有些在意地往山下探去。
是了,松瑪與那些侍衛(wèi)一起跟在獵犬身后,正形成一個包圍圈,而那圈子里面有一個行動敏捷的白色身影,正是一頭雪豹!
景秋也看見了,不過他立刻抬起眼警惕地開始觀察四周。丹澤注意到景秋的動作,不禁低聲問他怎么了。
景秋也輕輕地示意景末過來,到他的身邊來,一邊說,“牧民說這個月來丟了幾只羊羔了,這應該是一群雪豹?!?p> 景秋的話提醒了大家,丹澤心里一緊地同時也不由得佩服起景秋思考縝密,遇到事情沉著冷靜??磥砭扒锼哪昵熬湍軌蚴遣叵拇遄永镒顑?yōu)秀的少年,四年后也必然還是。
他們四個人在山頂逐漸靠近圍成了一個圈,將洛桑護在最里面。
“在那兒!”景秋出聲提醒了一下丹澤和景末。
果不其然,就在不到一里之外的巖石頂端上,有兩只身形已經(jīng)接近成年的小豹子正躺在那里,緊緊盯著山腰上他們母親的情況。這雪山上一般都是母豹子帶著自己的幼崽獨自成為一個群體遷居和狩獵。
談話間,那兩只小豹子也已經(jīng)站了起來,微微弓起了身體,似乎是感受到了母豹的危險。
其中有一只忽然轉(zhuǎn)頭看向景秋丹澤的方向,背上的皮毛也肉眼可見地立了起來。
丹澤習慣使劍,可就在登上之前解了下來交給了松瑪,以防他遇見豹子。這下丹澤身邊只有一把隨身的藏刀,和送給景末的那一柄類似,都是拉孜手作的銳利無比地藏刀。
景秋則善用一把短刀,從不離身。如今他已經(jīng)將刀抽了出來擋在身前,并且慢慢地把丹澤也護在了身后。
這一下,丹澤洛桑和景末便都被他護在身后了。
哥哥抽刀擋在身前的這個背影,景末看的太多了。他是景秋的小尾巴,從小就被哥哥護在身后,這一次,他也想要保護景秋!景末伸出左手抓住景秋的手,景秋回過頭來用眼神命令他回去,他也堅定地看著景秋,告訴他相信我,我們一起。
洛桑見景秋危險,本來也想要沖上去護著他,硬是被丹澤拉住了。這個時候,洛桑不能出一點差錯。
丹澤見李家兄弟又一次將危險擋在外面,不禁心生感動,也短短地閉上眼凝神了一瞬,他扎西丹澤今生有李家兄弟,真的是足夠了。
他知道自己若是上前,景秋定是不讓的,他只能想別的法子來化解眼前的危機。小豹子終歸只是小豹子,看見他們?nèi)齻€高大的少年護著一個女孩子,應該是不敢上前的。
那么問題就出在那頭母豹身上了。
能將兩頭小豹喂養(yǎng)到趨近成年,那這頭母豹的戰(zhàn)斗力自然是不弱的。趁著景秋他們防著小豹子,丹澤仔細觀察了一下山腰處松瑪他們的圍獵。
這群侍衛(wèi)畢竟也不是天天在這雪山高原上守豹子的獵戶,平日里只是伺候王宮里的顯貴們罷了,雖然拳腳功夫了得,不過對這豹子,似乎也無從下手。
如今要么立刻拿下母豹,要么將這豹子趕走,這兩只小豹子也才會退去。
丹澤抬起手指放在嘴里吹響了一聲悠長的哨子。這是讓松瑪行動的哨子。無論如何,現(xiàn)在立刻行動!
松瑪?shù)昧?,指揮侍衛(wèi)和獵犬縮小包圍圈!
只見那雪豹似乎是意識到了危險,也急燥起來,猛地彈起身體往那峭壁上跑去,獵犬也跟了上去,但人去沒辦法像它們那樣飛檐走壁,于是也只能笨拙地在后面趕著。
它是要逃回小豹子所在的高地!若是她到了那里,離景秋丹澤他們就近了!
松瑪一眼看出了王子的危險,立刻吹向嘴邊的口哨,讓獵犬上前斷了它的去路,把它往下面趕。
只見那母豹子別無他法,獵犬數(shù)量眾多,齊齊咬上來的話也是令它害怕的。只能轉(zhuǎn)頭往山下跑,山上的兩頭小豹子焦慮地在原地踏著步轉(zhuǎn)圈,也并不在看向景秋他們。
獵犬趕著母豹子往河道深處去了,侍衛(wèi)們也追了過去。那兩頭小豹子見母親不見蹤影,回過頭來看了一眼景秋他們,便頭也不回地也追著母親跑下山去。
丹澤這才松了一口氣。剛才母豹子將將就要上來的那一刻,真的是令人膽戰(zhàn)心驚。
洛桑緊緊抓著丹澤的袖子,小臉也不知道是嚇得還是在山頂上被凍得煞白。
景秋將刀收起來,拍了拍身邊景末的肩膀。
我這弟弟,是可以獨當一面了。
洛桑看見那豹子不在了,山腰處的松瑪他們也跑遠了,這才反映過來,連忙走上前扯住景秋的袖子,“你有沒有怎么樣?還好吧?”
景秋還是頭一次被一個小姑娘這樣纏著,藏夏村子里都是弟弟,妹妹景合也是個羞澀內(nèi)向的性子,他一時有些愣住,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洛桑過來,景秋沒事,你放心?!钡擅靼拙扒锏膶擂巍K矎奈匆娺^景秋是如何待姑娘家的。不知道話極少的景秋,面對姑娘的時候會不會還是這么面冷心熱,一字千金的。但現(xiàn)在,還希望他不要討厭洛桑。
洛桑見景秋蹙起了眉頭,心里有些慌張,也怕他嫌棄自己,輕輕地拽了拽他的袖子,想了想還是放開了,站到了丹澤的身邊。
“這山頂上的風景還沒有好好看一看呢,”丹澤想要嘗試放松一下大家的心情。
他目之所及,竟似乎是無窮盡的雪山山脈,這份廣闊,著實讓他大悅,這才是他在王宮里謹小慎微,步步為營的目的??!
要做古格的王,不僅僅是為了將央金和旺堆踩在腳下,而是為了這蒼茫無垠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