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李金山已經(jīng)把籃筐的事搞定了,孫良才不禁有些興奮。但一想到李金山憔悴的面容,他應該經(jīng)歷了什么波折,不過他總算是平安回來了,他家里的事還沒來得及找他問清楚,想著這些,孫良才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反觀白喜鳳,雖然不是在家,但今天她卻睡得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候都踏實,因為今天孫良才不光救了她,更承諾要救她寶貝女兒的未來,而且她相信孫良才絕對不是嘴上說說,他到三河村才幾天,從三河村小學發(fā)生的變化就能看出,孫良才是一個值得信賴,說到做到的人。
不同的人,不同的心境看待問題,得到的結果就不一樣,這就叫矛盾的對立。
對孫良才來說,希望這漫長的夜趕緊過去,新的一天快快來臨,他好跟李金山這位故交好好聊聊,雖然才幾天不見,但卻跟他有很多很多話要說。
此刻的李金山何嘗不是如此,雖然自己此刻已經(jīng)很累很困,但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睡不著,他想著這些天和家人的生離死別,雖然短短幾天,感覺卻像幾年一樣漫長。
還有更重要的原因,他要把籃筐親手交給孫良才,他還想跟他講如何結識了何少明。對了,他還要把孩子們得血吸蟲病的事情告訴孫老師和公社醫(yī)院,讓他們都做好防范,要是像縣醫(yī)院那樣,那么多人感染,那公社醫(yī)院根本就搶救不過來,即使搶救過來了,孩子們也要受不少罪。要不是劉愛華醫(yī)生阻攔,他真想讓孫良才到供銷社跟自己一起睡。
但對于白喜鳳來說,她卻希望這夜長一點,再長一點,她好踏踏實實地把這些年睡不踏實的覺都補回來。
孫良才躺在紙板上翻來覆去,輾轉難眠,抬頭看了看墻上的時鐘,指針正好指向十點,漫長的夜??!
孫良才實在躺不住了,他干脆起來在小椅子上坐著,正好看到值班的劉愛華醫(yī)生在外屋的辦公桌前趴著打著瞌睡。這漫長的夜對醫(yī)生來說也挺難熬,他們要隨時準備著迎接隨時都可能出現(xiàn)的病人,他們不分白晝,把自己的作息異于常人,把自己的青春獻給了每一個需要他們的病人,孫良才想著想著,不禁對眼前這個年輕的劉醫(yī)生肅然起敬。
春天的早晚依舊有些陰冷,而劉愛華的身上只是穿了一件薄薄的白大褂,孫良才站起來,拿著李金山送來的被子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想把被子給劉愛華蓋上,反正自己也不睡了,何必占著這床被子呢,應該把它給最需要的人。
剛走到醫(yī)生辦公桌前,劉愛華就觸電般地站了起來,揉著朦朧的睡眼問道:“怎么?有情況?”
職業(yè)病已經(jīng)讓每一個值班的醫(yī)生如同神經(jīng)質一般,對于病人的一切舉動都超級敏感。
“沒有,沒有,挺好的,我就是覺得你冷,想給你蓋個被?!睂O良才有些尷尬地笑著。
“不好意思,唉,實在太困就睡著了,我不應該睡著的?!眲廴A一邊伸著懶腰,一邊挺內疚地說著。
“誒,對了?現(xiàn)在幾點了?”劉愛華問道。
“十點……”孫良才答道。
突然,孫良才眼前一黑,腳下一軟就倒了下去,把正處于迷糊狀態(tài)的劉愛華瞬間就嚇醒了,困意全無。
這一分鐘前還直挺挺站著的一個人,一分鐘后就昏倒在地,肯定是中毒了,唉,劉愛華都怪自己太大意了,也沒給孫老師做個檢查。
“孫老師,孫老師……”劉愛華一邊扶起孫良才,一邊大喊道。
喊聲把病床上正酣睡的白喜鳳也給驚醒了,她趕緊一骨碌爬起來,跟劉愛華一起把孫良才抬到病床上,劉愛華迅速給孫良才輸上抗毒血清,然后開始檢查著孫良才的呼吸和瞳孔。
白喜鳳插不上手,只好呆呆地站在一旁,白天孫老師還活蹦亂跳的,這到底是怎么了?唉,為什么自己沒事了,孫老師卻倒下了?剛從美夢中驚醒的她,不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懵在一旁??吹絼廴A給孫良才也掛上了抗毒血清,知道孫老師應該也中了毒,一下子心情就從高峰跌倒了谷底。
孫老師是因為救自己才中毒的,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可就成了三河村的罪人了,剛指望著跟大家改善關系,讓自己的孩子也融入到大家當中,現(xiàn)在又蒙上了一層陰影。白喜鳳越想越害怕,著急地哭了起來。
“醫(yī)生,孫老師怎么樣?”白喜鳳一邊嗚咽著,一邊問道。
“我剛檢查了,呼吸雖然急促,但還算平穩(wěn),瞳孔也正常,抗毒血清先輸上,應該暫時沒有生命危險?!眲廴A專業(yè)地回答道。
劉愛華又仔細地檢查起來,他扒開孫良才的嘴唇,發(fā)現(xiàn)口腔黏膜上有幾個不小的潰瘍,蛇毒肯定是從這些潰瘍進入體內的,可要是正常人,這么長時間應該早就發(fā)作了,這讓劉愛華百思不得其解。正是因為孫良才一直沒出現(xiàn)癥狀,才使得劉愛華大意了。
不過慶幸的是,憑借自己的職業(yè)原則,劉愛華并沒有同意讓李金山帶走孫良才,這讓他在第一時間得到了救治。
聽到醫(yī)生說暫時沒有危險,白喜鳳的情緒稍微平復了些,她把凳子搬過來,在床邊坐下,焦急地盯著孫良才。唉,孫老師,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吶,你可得快快醒來,你要是有個什么意外,以后讓我怎么在三河村活下去呀?白喜鳳心里一團亂麻,她多么希望此刻躺著的是自己,而不是孫良才。
劉愛華現(xiàn)在是越來越佩服孫良才,孫良才懂得急救,肯定清楚嘴巴里有傷口是會引起中毒的,可他還是那么義無反顧地去救一個跟自己毫無關系的婦女。這種勇氣,這種舍己為人的精神,讓劉愛華瞬間肅然起敬。
劉愛華拿著鹽水一邊擦拭著孫良才的口腔,一邊在反反復復地思考著一個問題,為什么孫良才的毒會這么長時間才發(fā)作?我一定要弄清楚這個問題。
劉愛華困意全消,一邊盯著孫良才的輸液瓶,趕緊從辦公桌的抽屜里拿出一本醫(yī)學書,一遍又一遍地讀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