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海棠花謝盡,六月無聲地溜過,七月上亭樓,日色多高闊。
城外瘟疫得控,嶺城來水,盛京來糧,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面發(fā)展。
今天京中運來了最后四萬石糧食,成豫大喜,在城主府設宴宴請京都來使。
“當初我們?nèi)氤堑臅r候就沒見他設宴?!蹦骄判÷暠г?。
慕洇搖了搖頭,笑:“大概是高興吧?!?p> 兩人去正廳赴宴,到的時候成豫正和這次的京城使者相談甚歡。
慕言福了福身,輕聲沖兩人致意:“城主,大人?!?p> “這位是?”那人打量著慕洇,眼神疑惑。
“是我友人之女,現(xiàn)在暫住在城主府?!背稍ダ事曅Φ?,又給那人斟了一杯酒,“方兄,喝酒?!?p> 慕洇微微蹙眉,這位方大臣,方才看她的眼神似乎不是很友善啊。
慕洇落座,府中眾人陸續(xù)到來,紛紛落座。
酒酣,樂起,宴開。
慕洇剝著葡萄,北郊七月葡藤初長,自然也不會有葡萄,這葡萄必定是盛京帶來的。她慢慢地吃著,細細打量這眾人的神色,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這一餐,頗有點鴻門宴的味道。
舞女們帶著面紗,一排排的往正廳涌進,每一個都身態(tài)妙曼,婀娜多姿,屏風后面?zhèn)鱽斫z竹管弦之聲,婉轉(zhuǎn)多情,慕洇看著廳中姿態(tài)萬千的舞女,心中涌起一絲怪異。
“段王爺近來可好?”歌舞至高潮,方才那位方大臣沖著坐在下首的段無昭遙遙致意,搖了搖手里的酒杯,那人面上酡紅,看樣子已經(jīng)醉得不輕。
“尚可?!倍螣o昭不冷不淡,也揚了揚手里的酒盅,輕輕抿了一口。
“來來來,我來敬王爺一杯!”那人說著,就晃晃蕩蕩地站了起來,一旁的成豫連忙阻止:“方兄,小心點罷!”
“不不不,我要去給王爺敬一杯!”方是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醉醺醺的,身子都有些站不穩(wěn),踉踉蹌蹌地向前去,走了幾步路,成豫眸光沉沉,還想再攔,方是一回頭,指著成豫的鼻子,語調(diào)模糊:“你可別攔我!我就要給王爺敬酒!”
成豫剛毅的臉上有些陰沉,緩緩坐了下去。
慕洇發(fā)現(xiàn),段無昭自從喝了那口酒之后就一直低著頭,默默坐著,根本沒有看這邊的鬧劇一眼。
慕洇心底劃過什么,可是還沒有等她抓住,醉醺醺的方是就已經(jīng)到了段無昭面前,沖著他傻兮兮地笑道:“王爺,您此次賑災有功,我敬你一杯!”
段無昭抬起頭來,定定地看著方是的臉,別有深意地笑道:“好啊?!?p> 方是目光迷蒙地舉起酒杯,嘴里大聲念道:“祝王爺——”
“唰——”
電光石火之間,一柄冷光粼粼匕首從方是的衣袖抽出,方是面目猙獰,惡狠狠朝著段無昭刺去——
“——死在我的手里!”
廳中歌舞霎時停了,所有的舞女迅速撕了面紗,飛身向大廳四周,電光石火之間,那些舞女手里都持著一柄泛著冷光的利劍,包圍住了廳中眾人。
“啊——”
“你們,你們,都是什么人!”
“快來人哪!”
眾人慌亂不已,想要逃散,卻發(fā)現(xiàn)整個大廳都已經(jīng)被包圍了,甚至有的人瑟瑟發(fā)抖地癱倒在地。
慕洇心下大駭,驚地站了起來。慕九默默地靠近慕洇,手按在刀柄上。
“?。 ?p> 這聲慘叫的方是發(fā)出的。
段無昭在看見匕首的那個瞬間就反應過來了,他一把抓住方是的手腕,狠狠地折了過去。只是到底距離太近,匕首還是半插進他的腹中。
段無昭悶哼一聲,鮮血洇濕了衣袍。
他一腳踹開慘叫著的方是,冷冷地拔出匕首,嗤笑:“陛下就這么點本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