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
頭一次呢。
有人敢這么囂張地在龍門高官面前說些,不利于團結友愛的話。
不過就從結果上來說,羅德島著實吃了些啞巴虧,就算這群家伙真的手眼通天,在龍門,乃至是大炎,他們依舊只是魏彥吾碗里的韭菜,想割就割。
“噠——噠——”
腳步聲愈發(fā)強烈。
“嘩——”
虧我還記得呢,在軍校的歷史課本上,學到的那點兒知識。
“興登堡,與魯?shù)堑婪?,兩者之間的這場珠聯(lián)璧合的會面,幾乎改變了會戰(zhàn)的歷史走向?!?p> 我依舊保留了自出生以來,就遺留下來的習慣,那便是結合眼前的所見之景,聯(lián)想到一些屁不相干的東西。
那女人像是腳踏清風,一襲綠色的露肩連衣裙隨著鏗鏘有力的步伐微微蕩漾,盡顯滄桑的白發(fā),還有那對夾帶著綠色絨毛的猞猁耳朵,竟讓原本看上去衰老疲憊的她多出幾分誘人的姿色。她也是感染者呢……裸露在肩膀上的源石結晶像包裹著糖果的塑料紙片,在琉璃燈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輝,享受贊美。
老不死的,你想見的人,真的是她嗎?
翡翠般的眼眸瞥過阿米婭和博士,有那么零點幾秒,我只感覺得到,那些被無限放慢的時間,還有冰冷眼神之下藏匿的銳意和進取。
這“一家三口”從我身邊直直走過,阿米婭禮貌地向我頷首致意,博士依舊緘默不語,唯獨那個敏感細膩的醫(yī)生,用她那雙略帶幽怨的眼神瞟向我胸前的十字架,剎那間,女人臉上的表情甚是復雜。
她好像……看見了熟人,但醫(yī)生的眼睛壓根兒沒有直視過我,哪怕一次,畢竟,她也不在乎,面具之下的那張臉究竟長成什么模樣。
她又好似……遺憾萬分,細長的眉頭微微下墜,如蜻蜓點水,轉瞬即逝的表情就此,一去不回。
他們什么話都沒說,就這樣若無其事地離開了。
“……”
“……”
陳:“你在發(fā)什么呆?”
我:“——我也不知道……”
大名鼎鼎的近衛(wèi)局督察站在門口,目送羅德島一行人離去的身形,“呼,不得不說,他們,還挺有兩下子?!?p> 我:“……”
陳:“不為即得的利益暴露本性,也絕不對魏彥吾的外強中干產生畏懼,呵,我們有多久,沒和這種精明的合作伙伴打過交道了。”
我的視線重新回到了陳的身上,我看著她雙手插袋,血紅的瞳孔里閃爍著三人遠去的魅影,察覺不到她的笑意,卻能意會到她那獨具一格的激動心情。
“你怎么看,羅德島的真實意圖?”
“我咋知道?但是我怎么感覺……你現(xiàn)在很興奮,就和原來接了案子一樣。”
“你不覺得,我們像是在和他們玩貓抓耗子的幼稚游戲嗎?楓?!?p> “那可真是謝天謝地,要是有那條件,我寧愿吃市場上最最便宜的貓糧?!?p> “你腦子瓦特了?說些不著邊際的話?!标惏菏淄π氐叵蚯白呷ィ易匀皇且嗖揭嘹?。
“說吧,找我什么事?”
“看通訊?!?p> 陳謹言慎行,爾后,我便從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這是……你確定嗎?要在貧民窟動手……”
“不能再等了……”她麻利地拔出武器,刀刃摩擦著劍鞘,閃出耀眼的花火,“他們還在向貧民窟的感染者運送武器,我沒耐心去等那蠢貨的命令?!?p> “你甚至都沒得到魏彥吾和林舸瑞的準許?”我驚訝地看著一旁,這個短發(fā)飄飄的龍女,她仔細端詳著明晃晃的劍身,直至銳利的劍鋒上映出自己堅定的神情。
“我說過了,時間不會再等我們,交給你的人了,去端掉那伙整合運動,動作要快?!?p> “你想報復魏彥吾剛剛的出言不遜?”我和顏悅色地問著她,“我有聽見,他剛剛在你面前……”
陳:“我沒那么脆弱?!?p> 她加快了步伐,白皙的臉頰上顯露出一絲無奈與悲傷。
當然,我也知道,她在想的那些事情。
我是她的左肩右臂,應當為她分擔點什么。
我很清楚,她在做最后的打算。
——那是手刃至親的覺悟。
有些事情你做不得,陳,你也沒法下得去手,從本質上說,你是善良而又脆弱的,不是嗎?
那就由我來,即便是要……
走在她的身后,看著她那條四處晃動的尾巴,還有漸漸蕭條的肩背,才發(fā)覺,她真的,變了好多。
“失去”,會讓人變得愈發(fā)感性,而那殘酷的現(xiàn)實就擺在她的面前。
她曾拼盡全力,未曾放棄,卻發(fā)現(xiàn),整個世界都在與自己為敵。
哪怕敵人就是自己的至親。
而現(xiàn)在,一模一樣的劇本就擺在她的眼底。
名為堅強的外殼還能撐多久,才會碎成粉末,誰也說不清楚。
“這是我下的命令,楓。”女人偏過頭,淡淡地說著,“別讓她得逞?!?p> “小問題,陳。但克制住自己,好嗎?”我憂心忡忡地看向她,“別走上我和魏彥吾的老路?!?p> “呵……”她咧開嘴,苦笑了一聲,這也許是幾天以來,她笑得最釋懷的一次,哪怕只是苦笑罷了,“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