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當齊煜準時推開小店大門的時候,差點撞上了迎面而來店主。
在瞳孔中急速放大的人影讓他驚恐地退后了兩步,險些摔倒在門前的水泥臺階上。
“你怎么才來?我都已經(jīng)站在這里等了你半個小時了,你遲到了?!?p> 看了眼中年褲子上還在慢慢伸平的褶皺,齊煜可以確定他也才剛剛從坐下的姿態(tài)站起。
然而當面拆老板的臺,顯然不是什么明智的舉動。
“我記得你昨天說的上班時間是八點半,現(xiàn)在還差兩分鐘呢,急什么嘛?!?p> “是嗎?不是八點嗎?”
中年撓了撓雜亂無章的頭頂,經(jīng)過一夜的休息有些平順的發(fā)型再次被他撓成了一團雞窩。
“這不重要,今天你可能要陪我出去一趟了,有個客戶叫了上門服務。”
強忍下吐槽這一虎狼之詞的沖動,齊煜幽幽地開口,想要從這明顯不是什么正經(jīng)的活動中抽身而出。
“老板,我覺得以我的工作來看,我只需要在你不在店內(nèi)的時候代替你看好店鋪?!?p> “我會給你出差補貼,按照工資的三倍計算?!?p> 中年的死魚眼瞥了一下齊煜帶著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拒絕的樣子,歪了歪唇角,淡定地開口出價。
“公司是我家,我覺得我理應為老板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p> 毫無節(jié)操的讓步。
想了想,齊煜還是不放心地加上了一句,“只要不出賣我的肉體。”
“豬肉漲價又不是你,而且除了饑民,哪個心智健全的人會吃這種沒有檢疫合格的肉?”
說完,中年隱蔽地回頭掃了一眼屋內(nèi)的景況,合攏并鎖上了店門。
眼見著中年慢慢的走向路邊??康能囕v,齊煜猶豫再三還是提出了一個憋悶了良久的問題。
“老板,你的眼睛怎么了?這樣很影響你在客戶心中的形象?!?p> “眼睛?”
中年有些疑惑,而后俯身借著車子的反光鏡查看著面部的儀容。
只見他棱角分明的顴骨上,一個深色的淤青牢牢地印在了右眼的眼眶上。
“哦,這個呀,可能是熬夜熬的,畢竟當老板的,每天都操碎了心,失眠很正常?!?p> “這樣啊。”齊煜有些敷衍地應和著。
我信你個鬼嘞,熬夜只熬黑一個眼圈?你是熊貓嗎?
指不定就是這個喪心病狂的奸商詐騙多了,走夜路被人敲了悶棍。
當二人坐上車的同時。
緊鎖的小店內(nèi),正有源源不斷的黑霧從辦公桌的一個小抽屜里滲出,慢慢充斥了整間屋子。
黑霧內(nèi)不斷傳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奸笑。
而后左沖右突想要撞破什么枷鎖的樣子,卻又像被禁錮了一樣,無法飄出這方土地一絲。
坐在車里,等待著中年將二人運送到合理的目的地。
齊煜忽然反應過來一個重大的疏漏,身為一個合格的員工,他甚至連老板的名字都不知道。
“對了,老板,我該怎么稱呼你啊,一會向客戶介紹你的時候,總不能說是某個油膩的中年男子吧?!?p> “哼,既然你誠心誠意的問了,我就大發(fā)慈悲地告訴你?!?p> 不知為什么,提到自己的名字,這個中年竟帶著一絲用浮夸的演技刻意隱藏,卻欲蓋彌彰的驕傲。
“我只說一遍,記好了?!?p> “吾名,白·達拉崩巴·霍普金斯······省略一百字······骨灰·揚·弗拉基米爾·飛鹿·D·啟蒙”
“······”
齊煜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在險些忘了說啥之前終于擠出了一個自認為還算合理的稱呼。
“好的白啟蒙,我覺得其實叫你老白應該也問題不大?!?p> “算了”
老白擺了擺手,死魚眼中熄滅了方才閃耀過的光輝。
“具體是什么名字又有什么意義,只要你稱呼的時候,我知道是我,婚姻登記的時候她知道是他?!?p> “剩下的誰會在意你到底是狗蛋還是道格艾格?!?p> 半小時后,車子停在了市中心一座剛落成的寫字樓前。
二人剛下車,一位透露著成熟嫵媚氣息、一副職場女性著裝的麗人便迎了上來。
“哦,我的老朋友,可終于把你盼來了?!?p> 齊煜覺得自己的吐槽細胞可能不太夠用。
這令人作嘔的翻譯腔,一聽就知道是個老播音員了。
而女人胸前的牌子上也寫著她的名字,尤林·蒂瑞安,也許是個方言翻譯官。
更重要的是,這個整天邋遢無比的大齡宅男也有老朋友,還是有著如此魅力的女性。
真的是不得了呢。
老白走上前去,隨意拍了下女人伸來的手,敷衍的進行了一種名叫握手的禮儀。
“朋友?好吧,如果你認為被蒙蔽信息的消費者對于無良的走私犯和投機倒把的奸商的信任可以稱之為友誼的話,那就算吧?!?p> “什么?你賣給她假貨了?那她腦子抽了還來找你幫忙?”
齊煜好像猜測到了什么,驚恐地湊到老白旁邊悄悄地耳語,擔心樓內(nèi)是早已擺好的鴻門宴,想要先溜為敬。
“只是一種比喻,形容以別有所圖為原因建立起的虛假且脆弱的關系。忘了這里還有你了,我下次說的通俗一點?!?p> 老白翻著白眼有些無語齊煜的清奇腦回路,不情愿地解釋道。
“你以前可不像現(xiàn)在這樣?!庇攘挚粗习祝坪鯇τ诤笳叩男┰S改變有些驚疑。
但這沒有前后文莫名其妙的話語聽得齊煜一頭霧水。
可能是發(fā)現(xiàn)了他的尷尬,尤林向他也友好地伸出手,“想必你就是他的玩······助手吧?!?p> “啊,我是他店里的服務生,叫我齊煜就好了?!?p> 他有點慌亂地握向伸來的素手。
帶著一點剛說完對方壞話就被聽到的尷尬,感受著肢體接觸時對方傳來的異樣的冰涼。
心虛地偷瞟了一下對方投來的目光,卻立即癡迷于她宛若黑珍珠般璀璨的明眸。
有種被重重包裹的窒息感,宛若沉浸在痛苦的愛河。
“走了,別發(fā)呆了?!?p> 老白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伸手抓向齊煜的肩膀。
一股難以想象的大力將他整個人拽出了一段距離,像一個落水的憨憨被無情地拖向了一旁高樓的門內(nèi)。
恢復了神智,齊煜還是有些恍惚。
那個女人眼中映射出的五彩光華是她從未見過的璀璨星河。
等等······為什么一個人的眼睛會有這么多種顏色啊,這絕對很奇怪的吧。
這牌子的美瞳開個網(wǎng)絡小店,分分鐘被老二次元買脫銷好吧。
如果再加上一頭七彩的長發(fā),齊煜覺得另一個神奇的名字才能毫無違和感的匹配她的妝容,麻栗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