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竹卻皺起了眉頭,蕭冀曦看她的表情知道她是覺得事情不大對勁,試探著問道:“怎么,你覺得不對勁?”
“是不大對勁。徐怡然怎么也不像是個能引起丁默邨注意的長相,要不然的話也不至于默默無聞的在電訊處呆那么長時間,早就找著機會出人頭地了?!?p> 蕭冀曦想了想,也覺著是這么個道理,經(jīng)白青竹這么一說,他倒從里面嗅出了一點不尋常的意味,只是一時間想不出究竟不尋常在什么地方。
“或許是為了給她點面子,讓她在檔案室能占到上風?”蕭冀曦還沒等說完,又自己搖頭否定了這個推測?!安粫?,丁默邨被排擠出七十六號,其實是恨李士群入骨,檔案室要是真王不見王,哪怕只叫李士群有一丁點的頭疼,他也會是樂見其成的,更不用說你資歷淺,背景與其說是讓人信服更不如說是讓人忌憚提防,你絕競爭不過徐怡然?!?p> 這說法叫白青竹的眼睛亮了一下。
“難道徐怡然是丁默邨的人,這次出去就是為了匯報近況?”
“也不會,丁默邨知道李士群一直盯著他,要是真有那么幾個心腹還留在七十六號,絕不會在這么矚目的地方把人給暴露出來,他原先被排擠出去那個心腹,那個叫唐惠民的,當時說是通敵,現(xiàn)下究竟是怎么回事,丁默邨心里肯定已經(jīng)有數(shù)了,同樣的錯誤他這種老江湖不會再犯第二次?!?p> 兩個人相對而坐,很是發(fā)了一會呆,提出各式各樣的猜想緊接著又統(tǒng)統(tǒng)給推翻,甚至一度想過徐怡然會不會是哪邊安插進去的特工,但是又轉(zhuǎn)念一想,要是在七十六號里隨手抓一個人指派去檔案室就能抓到自己人,那七十六號里自己人的密度也未免太大了一點。
最后還是白青竹一拍大腿。“我們可能都想錯了,不是丁默邨把人給叫過去的。”
蕭冀曦愣了一下?!澳沁€能是陳恭澎不成?”
“徐怡然有青浦的背景,她是后來被捕投降了才被調(diào)進七十六號的,因為當時的口供出賣了不少關(guān)鍵人物,七十六號對她很放心,因為軍統(tǒng)中統(tǒng)都對她沒什么好感,一直以來徐怡然不敢太過高調(diào)也是因為這個,她住處附近都是偽政府的高官,防備力量很強,要不然估計早就被暗殺了?!卑浊嘀竦吐曊f道?!拔姨匾夥^徐怡然的檔案,沒錯的?!?p> “陳恭澎和青訓班的人有聯(lián)系,這事我還真不知道?!笔捈疥卦谝贿吶粲兴?,他看著外頭黑沉沉的天色,那種等待事情發(fā)生的不安感逐漸變得強烈了起來。
電話是又過了一陣子才響起來的,可能是半小時,也可能是一小時。這件事情上,時間對蕭冀曦沒什么意義,他只是一個被動的等待者,只需要接到消息之后帶著人出去裝樣子就成了,除非軍統(tǒng)的人運氣特別差,否則他基本沒什么希望把人給抓著。
但令他很驚訝的是,電話那頭是任東風的聲音。蕭冀曦攥著話筒一時間沒說出話來,直到任東風帶著點不耐煩的又問了一聲,他才如夢方醒的攥著話筒答應(yīng)了幾句。
“任處,您有什么事吩咐?”
“帶人去華懋飯店?!比螙|風干脆利落的說道。“出事了?!?p> 蕭冀曦讓自己的聲音帶了些恰到好處的驚慌和疑惑?!笆裁矗俊?p> “出事了。丁主任在華懋飯店請陳恭澎吃飯遭了刺殺,陳恭澎受了傷,但沒什么大礙,你帶人去現(xiàn)場看看?!比螙|風聽起來倒不是很著急,受傷的畢竟是陳恭澎不是丁默邨。
再者說丁默邨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不是七十六號的人,任東風為他的事著急也落不著什么好,反過來丁默邨也沒什么機會給七十六號太大的壓力,李士群絕不會允許丁默邨離了七十六號還能在這里有那么大的影響力。
所以任東風也只說了去現(xiàn)場看看。
蕭冀曦就知道這種不討好的差事肯定是一隊來干,而能有實績的活兒則一準是要交給趙平的。他有時候很懷疑自己留在七十六號究竟能起到什么作用,不過蘭浩淼也知道他這種顧慮,安慰他說只要他還在七十六號,關(guān)鍵時刻就一定能派上大用場,暗子要是無時無刻都在發(fā)揮作用,那也一早就被人給發(fā)現(xiàn)了。
蕭冀曦又給油耗子打了個電話,手底下有人就是這點好,太麻煩的事情不用親自動手,都交給下頭人去做就行。
白青竹當然是不能跟著去的,她把蕭冀曦送出門,因為已經(jīng)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并沒顯得太過擔心,但蕭冀曦還是看出她有點魂不守舍。
丁默邨那樣的身份當然不會在華懋飯店一直等著他們,早就被自己的屬下給護送回家去了,蕭冀曦到的時候只看見了陳恭澎很有耐心的坐在那里等,陳恭澎很會審時度勢,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不再是軍統(tǒng)的站長,現(xiàn)在在上海只有層出不窮的敵人等著他,所以當七十六號還肯幫他的時候他的姿態(tài)就不能太高。
蕭冀曦這是第二次見到陳恭澎,感覺他比在七十六號當“囚犯”的時候要瘦了一些,顯然日子過得不怎么如意。對這個繼王天木之后再次給了軍統(tǒng)上海站當頭一棒的家伙,他是沒什么好感的,然而臉上還是得扯起個笑來。
“陳先生?!笔捈疥馗樟宋帐?,陳恭澎可不知道眼前這人是他曾經(jīng)的下屬——知道了就壞了。
“大晚上還勞煩你們跑一趟?!?p> “哪兒的話,于公來說陳先生現(xiàn)下是上海市民,我們有義務(wù)保護您的安全,于私,您也是我學長不是?!笔捈疥亟o了陳恭澎一個笑臉,并很小心的沒笑太敷衍。
“你也是中央軍校出身?”陳恭澎苦笑了一下,蕭冀曦知道他為什么要苦笑,不過兩個人都無意把這事給挑明了說,在場還有那么些人,這地方實在不適合敘這份特殊的同學情。
“陳先生經(jīng)驗比我豐富的多,還是您先說說看情況吧。”蕭冀曦換了公事公辦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