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痛痛痛痛痛!
像水里撈出來的母雞,上堯雨辰深吸了一口氣,然后開始呻吟。
“哥哥,你醒啦?”
鶯鶯?上堯雨辰艱難地轉(zhuǎn)過頭。
他看到一個明媚又虛幻的女孩。一頭烏黑的長發(fā)散亂地披在肩上,在讓他感到不安的陽光下靜靜坐著。她笑著,像嬰兒那樣天真無暇。她還哭過,很疲憊,但她彎起嘴角的那一剎那,這個世界就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上堯雨辰想抬起手,像從前那樣、無數(shù)次地放在鶯鶯的頭上??芍皇鞘种竸恿藙?,整條手臂幾乎完全失去了知覺。不必說什么,鶯鶯低下頭,捧起哥哥的手,輕輕地放在自己的頭上。
“哥哥,我愛你?!边@個女孩的雙手疊在一起,托著下巴,放在潔白的床單上。
窗外透過來的陽光,仿佛都不再讓上堯雨辰畏懼。他很輕很輕地說:“我也愛你?!?p> 鶯鶯湊到哥哥的耳邊,悄悄地,像偷走主人的魚干的貓,“我聽見了?!?p> 上堯雨辰笑了笑。
“我好像忘了什么,”他有些不解,“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p> 兩個穿著軍裝的人徑直走進來,關(guān)上了門。
上堯鶯鶯這才發(fā)覺,剛才這么一會兒,其他病人居然都被轉(zhuǎn)移出去了。
“你們要干什么?”她垂下的右手凝聚著光點。
“別緊張,別緊張,”其中一個穿軍裝的笑容滿面,“只是例行調(diào)查,符合《傭兵法》的?!?p> “哪件事?”上堯雨辰平靜地說。
“關(guān)于101號列車遇險事件,”另一個穿軍裝的一臉嚴肅,“上堯雨辰同志,目前為止,我們只發(fā)現(xiàn)了你。換句話說,一個排的兵,再加上三百多個乘客,包括超凡級的列車長在內(nèi),可能只有你活著了?!?p> 上堯雨辰皺起眉頭,“怎么可能?沒有失蹤的嗎?”
“所有人都失蹤了。事發(fā)地只有大量不同乘客的血,和零零碎碎的隨身物品。”
“我們遇到了大約超凡五級到超凡六級的舊日支配者,”他努力回憶,“很多人在恐懼光環(huán)的影響下,自殺了。列車長完全擋不住它。只有少數(shù)人在逃,但是回去的路堵死了。”
“堵死了?怎么堵死的?”一臉嚴肅的軍官目光森冷。
“虛空蜘蛛,”他閉上眼,“我還試著挖了個洞,結(jié)果根本來不及?!?p> 一聽到虛空蜘蛛,滿臉笑容的軍官面色凝固了。他與另一個軍官用眼神示意,然后雙雙嘆了一口氣。
“怎么了?”上堯雨辰有些疑惑,“虛空蜘蛛遠遠沒有舊日支配者強?!?p> “同志,你恐怕沒聽說過虛空蜘蛛的習(xí)性,“軍官解釋道,”凡是尸體,它們都會拖回虛空中的老巢,而我們根本不可能找回?!?p> “最后一個問題,“另一個軍官問,”在這種情況下,你是怎么活下來的?”
“我?我只記得我被舊日支配者的觸手砸到墻上,然后就暈了過去。”
“對了,”上堯雨辰忍著頭疼,“我隱約記得,我拖著什么。然后進食?裂縫?”
他搖了搖頭,“我不記得了。”
兩軍官面面相覷。
其中一個沉吟片刻,說:“上堯雨辰同志,根據(jù)你的描述和現(xiàn)有調(diào)查,你很有可能是暈過去之后,被虛空蜘蛛當成尸體拖著。然后因為一些原因,可能是你無意識地反抗了一下,掉到了臨時存在的紅世裂縫中。臨時存在的裂縫誘發(fā)了地震,這也是你被消防隊員,從與你毫無關(guān)系的普通人房子廢墟里發(fā)現(xiàn)的原因?!?p> “不對,”上堯雨辰心頭一緊,又好像少了什么,“我忘了很重要的事情,我——”
“啊——”,他痛苦地掙扎著,“我忘了什么!忘了什么——”
“哥!”上堯鶯鶯立刻構(gòu)造出寧神術(shù),把手放在哥哥的頭頂。
上堯雨辰猙獰的臉漸漸緩和了。他漸漸閉上眼睛,昏睡過去。
“你們不要問了,”上堯鶯鶯目光森寒,“我哥會很難受的。”
“剛才只是意外,”嚴肅臉的軍官盡量輕柔地說,“也許那種場景太血腥恐怖,你哥哥潛意識屏蔽了這段記憶?!?p> “紅世那么慘烈的嗎?”上堯鶯鶯看著哥哥毫無血色的側(cè)臉,“張爺爺也說那里很危險,那為什么還要去?”
“就算我們不去,那些怪物也會來。到時候,沒有與怪物交手的第一手資料,我們很難擊退他們。”
“可是我哥都這樣了,你們還要問!”
“上堯鶯鶯同志,”嚴肅臉的軍官說,“你哥選擇成為國家組建的傭兵,就是編外的兵了。一個士兵,特別是活動在紅世這片危險區(qū)域的,都簽了生死狀?!?p> “他們接到國家發(fā)的任務(wù)那一刻起,命就不屬于他們了?!?p> “哥哥的命是他的,跟國家有什么關(guān)系!他又不是為你們賣命的!”上堯鶯鶯厲聲說。
“上堯鶯鶯同志,”另一個軍官也板起臉,“像你哥哥這樣的,我們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他們每一分鐘都守在最危險、最嚴酷的地方,沒有節(jié)假日,沒有娛樂活動。難受嗎?難受!”
“可是他們不能退!他們退了,身后安全的地方怎么辦?紅世的入侵者隨時都可能會來,如果沒有這群人,老百姓的安危就無法保證。如果硬要說他們?yōu)檎l賣命,那只能是為像你這樣的老百姓賣命!”
上堯鶯鶯語塞了。她抬頭看看窗外的鳥語花香,想想她曾在張繼先家中看見的,那些血色月光下,各種危險生物的畫像。原來哥哥在的地方,那么危險?為什么他不說?
她緩緩站起來,背對著兩位軍官,說:“我回去就申請成為傭兵。不為國,不為民,只為了保護我哥哥?!?p> “上堯鶯鶯同志,雖然傭兵挺自由的,但有些任務(wù)必須接,而且要直面危險。你真的要這么做嗎?”
“我已經(jīng)決定了,”她轉(zhuǎn)過身,“我沒有什么大志向,只希望安安靜靜地和哥哥過一輩子。哥哥去哪里,我就去哪里?!?p> 陽光斜斜地倚在窗臺,風兒卷著窗簾。女孩的臉上寫滿了倔強,眼睛里閃著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