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秋心回過神來,苦笑一聲,輕輕地拍了她手心里的鐲子,“好好收著,奶奶這輩子沒什么出息,沒能攢下像樣的首飾,就這兩樣了?!?p> 顏?zhàn)榆S手心里的鐲子看似燙手,又看似冰川,又冷又熱。
她抬起眸子,“奶奶?!?p> 只一聲奶奶,她就再無它言。
她還能再說什么呢!
顏?zhàn)榆S把鐲子收好,看了臉上慢慢溢著微笑的老人,她也跟著笑了一下,就一下她又收了回去,果然還是不習(xí)慣笑吧。
熟睡的文桂燕醒了,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正看著她們倆,小手揚(yáng)著,被子里的小腳又不安分了,把被子一踢開,一股臭氣熏天的味道撲面而來。
小小的孩子力氣就那么大,看到她們臉上略有嫌棄的淺笑,她不知是不是能看懂,居然笑咯咯的,沒有牙的小嘴粉嫩嫩的,還流著哈喇子。
身下的墊子臟了,正當(dāng)顏?zhàn)榆S起身去換時,一雙滿是繭子的手先把孩子抱起來了。
楊阿蘭就知道這孩子又搗蛋了,最近拉臭臭都不吱聲了,前幾天都還嗯唔嗯唔的告訴你,現(xiàn)在好了,拉過了才告訴,弄得一床上都是。
她抱著孩子對顏?zhàn)榆S說,“十九,你朋友和桂棠在外等你呢!”
“那我先走了,”顏?zhàn)榆S走時看了老人,見她如釋重負(fù)的淺笑,應(yīng)該是放下什么心結(jié)了吧?
“小心些,”榮秋心嗓音略啞,“快去快回?!?p> “我知道了,”顏?zhàn)榆S邊走邊答,走到門檻那時,只是輕輕地一回首瞧了一眼,老人抬起袖子擦了眼角,還重重的嘆了口氣。
腳步如千斤墜,來到客棧門口時,顏?zhàn)榆S才輕松一點(diǎn),這榮老太太是怎么了?
“哎!”目送顏?zhàn)榆S離開的榮秋心沉重一嘆,“緣起緣滅即在一念之間,你若掌控好了,便依然是家人,若還拎不清,那就是陌生人無疑了!”
楊阿蘭不明所以,給孩子換好尿布以后,正要拿去后院漿洗,剛走一步,就聽到婆婆如此感嘆。
她放下木盆,站在床邊,“娘,你今兒怎么了?”
榮秋心哀怨一嘆,“也沒咋,就是想起以前不管不問,受了她的孝敬,如今得知她不是文家的血脈,心里堵的慌?!?p> 說罷,她便靠著床頭閉目養(yǎng)神。
見此,楊阿蘭不好再說什么,只輕手輕腳端起木盆前往了后院。
榮秋心在回想前些日子昏睡了兩日半,或近三日這段時日。
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很長的夢,也假也真,她夢見自己被黑白無常勾了魂魄,過了黃泉路時,虛無縹緲的她看到一片無天際的紅海,紅海里一個背影很熟悉,卻又看不清是誰。
在望鄉(xiāng)臺時,她看到了披麻戴孝的子女,唯獨(dú)十九哭的最恨,暈了不知幾次,而下葬后,十九在墳前跪拜決然離去,再找到她時,已然是一副尸骨。
路遇惡狗嶺時,一只大狼狗蹦出來撕咬著她不放,怒吼著她,平日里喂它剩菜剩飯,有時飯菜都不給,就給些水,一到逢年過節(jié)就哄騙孫女糧食是金犬帶來的,既然都說了是金犬帶來的。
為何要在逢年過節(jié)時才喂些好的,當(dāng)祖宗供著,那平時打殺狗吃狗肉,蘸著薄荷吃時怎么不想想是帶來糧食的金犬?
這一番言論讓她混沌初醒,一語驚醒夢中人。
接著便安然無恙了幾站,到了城里,判官大人翻閱生死錄,說她欠著幾條人命,死有余辜,就因著欠了人命,有兩下選擇,一是在忘川河畔守望家鄉(xiāng),一是回來了卻心愿。
那時的她早已嚇得宛如魂飛魄散,那判官大人說甚就是甚,那判官大人看她有所改變,便放了她回來。
她一醒來,全身被冷汗浸濕,猶如泡在水里,她捏著臉,疼的她說不出來話,臉都捏紫腫痛了,她才慢慢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