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知道這毒怎么解?”夏星河大惑不解。
她淡淡道:“這毒是我制的,我當然知道解毒之法。”
“你……你制的?”若不是她表情極為嚴肅認真,夏星河簡直以為她是在說笑。
“兩年前,我從一本……一本古籍上學到了這毒的制法,這毒名叫‘西江碧’?!彼忝嘉Ⅴ荆唤獾?,“可是我著實不知,為何蒼氏弟子也有人會制這毒?!?p> “或許,只是兩種相似的毒,但其實并不相同?”夏星河猜測道。
“不,我仔細看過你的傷口,與我的‘西江碧’毒性九成相似?!彼隙ǖ?。
夏星河心道,這姑娘看著年歲不大,兩年前年紀就更小了。她一個小丫頭,就能憑借古籍制出這樣奇怪的毒,當真是聰明得緊。
這樣想著,他不由看向辛風眉。但見她玉也似的面龐上,一雙沉靜如水的眼眸看向遠處,微含茫然困惑之意,兩道不點而黑的黛眉眉頭輕蹙,恰如一江春水上泛起微瀾,雖說面龐還稍顯稚嫩,但反而因此更顯得格外清秀雋美。
“呆子,你發(fā)什么呆?”突然,她轉頭看向夏星河。
“???”夏星河猛然回過神來,忙道:“啊,我是想,別的先不提,既然這毒是你制的,你能不能先幫我把毒解了?”
“解毒也不是不行,不過,解藥卻被我打碎了?!?p> “打……打碎?”
“是啊,你方才不是問我是如何打落那支黑箭的嗎?”她帶著淡淡的惋惜,道:“那黑箭來的快,我手邊又沒有趁手的武器,從懷里摸到藥瓶,就用瓶子打飛了那支箭?!?p> “那你還有沒有另外一瓶解藥?”夏星河雖知可能性不大,但仍然抱著一絲希望問道。
“無?!?p> “這……這可如何是好!”夏星河不由失望,連連哀嚎。
“但這解藥也不是不能再制?!毙溜L眉道。
“???”夏星河忙湊過去,“好制嗎?要多久可以制好?”
“并不容易,此毒解藥必需的一味藥材極為難尋,且一年也就能長成一次,時節(jié)不對也制不成?!?p> “啊?”事關身家性命,夏星河一顆心忽上忽下,簡直急得想滿地打滾,“那……”
“當然,我可以試著再制一次,”辛風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夏星河連忙伸手去拉她的衣袖,卻被她輕輕巧巧躲開。他也顧不得許多,道:“我答應,我答應,只要能解這毒,我都答應?!?p> “你不問問是什么條件就答應了?”辛風眉奇怪道。
然而,他還有別的選擇嗎?妄圖從蒼氏手中弄到解藥無異于與虎謀皮,倒不如跟她做成這個交易。
再說,她一個小小姑娘家,又剛剛救了自己,想來她提出的條件總不至于是讓自己去送死吧?
夏星河連連道:“你說,你說?!?p> 辛風眉卻道:“也罷,待你解毒之后再說吧!”
身家性命都在人家手里,夏星河又哪里說得出半個不字?
他忙道:“也好,也好。那我們去哪里找解毒的藥材?”
“你可聽聞過一種花,叫玉絲鬼蘭?”辛風眉道。
“???”夏星河聞所未聞,“不曾聽說過。”
“玉絲鬼蘭長在赤霞丹屏下,其花入藥,可解‘西江碧’之毒?!毙溜L眉道。
“?。砍嘞嫉て??”十六年來,夏星河也就只去過澤州城,她說的這些地方他可真是壓根沒有聽說過。
看她已經(jīng)起身,他趕忙吃完最后一條烤魚,扔掉手上串魚的樹枝,跟上她道,“那咱們就出發(fā)吧!”
一刻鐘后,兩人已經(jīng)收拾停當,仍舊是乘著那艘小船,一路順流北上。
一路無話,將晚時分,兩人棄船靠岸,來到去往赤霞丹壁必經(jīng)的單城。
單城是座小城。
在夏星河看來,單城城門遠不如澤州城宏偉,城墻也遠不如澤州城高遠,就連城中街巷也沒有澤州城寬敞。但城中有一條小河,蜿蜒穿城而過,商鋪樓閣臨河而起,且都建得小巧別致,倒也很有江南水鄉(xiāng)的精致婉約。
兩人邊走邊逛,夏星河身上衣衫已經(jīng)破爛,便先在成衣鋪買了一件素凈衣衫,又在城中不起眼處選了一處清幽的客棧落腳。
等兩人坐在大堂內點好飯菜,夏星河壓低聲音道:“你發(fā)現(xiàn)沒,這單城雖然不大,但卻頗為奇怪?!?p> “嗯?!毙溜L眉點點頭,“你也發(fā)現(xiàn)了?!?p> “是啊,這么小的一座城,哪兒來這么多道士?”夏星河道,“這短短一路上,就遇到好幾個。”
此時,店小二端上飯菜來。店中恰好只有他們一桌客人,小二年紀不大,卻甚是機靈,接話道:“二位不是本地人吧?”
夏星河點頭道:“我二人在外游歷,路過此地。不知這城里為何有這么多的道士???”
那小二道:“二位有所不知,約莫一兩個月前,這單城里突然開始鬧鬼,這鬼只在半夜里出門害人,已經(jīng)害死了十數(shù)人!”
夏星河奇道:“鬧鬼?什么鬼?”
小二道:“有人曾見過,那鬼右手袖筒里空空蕩蕩,只用左手殺人,因此都叫它‘獨臂鬼’。這鬼來無影去無蹤,不知是因何而死,怨氣重的很。被他害死的人,血都被吸干了,而且還被砍斷一條胳膊,太慘了!”
夏星河只覺毛骨悚然,瞪大眼睛道:“吸,吸血?砍掉胳膊?”
小二看他反應頗為上道,說得更有勁了:“可不是嘛!有好些次,那鬼害死人以后,就把人扔到街上,無人認領。我去看過,那人從頭到腳都掛了一層白霜,慘白慘白的,可不就是被吸干了血!”
辛風眉忽道:“白霜?”
那小二早就見到這美貌少女端坐在一旁,他每日里迎來送往,也算得上閱人無數(shù),卻沒遇見過她這樣好看的女兒家。只是這少女神情甚是冷淡,現(xiàn)下她忽然發(fā)問,小二不由悄悄看了她一眼,有些結巴地道:“是,是啊,就,就是像秋天樹葉上結的霜一樣,白白的、薄薄的一層?!?p> 他此時只恨自己當時沒有壯著膽子上前看個仔細,最好是把那霜刮上一點下來,好拿給這姑娘看。
“咳,”夏星河輕咳一聲,道:“所以,這些道士是來捉這獨臂鬼的?”
“啊,正是正是。”那小二道:“我們城主發(fā)了集賢令,懸賞百金,召集高人前來驅鬼,因此,這城里才來了這么多道長。只可惜這獨臂鬼太過厲害,到現(xiàn)在還沒一個人能降住它?!?p> 末了,他又叮囑道:“二位夜里千萬莫要出門,最好是呆在房中?!彼噶酥纲N在大堂正中的一道符文:“這可是我們掌柜花大價錢請有名的賀道長寫的符文,只要待在客棧內,保你們平安無事?!?p> 小二走后,夏星河邊吃邊道:“這事倒是蹊蹺,我可不信世上有什么鬼?!?p> 他右臂受傷,被紗布包得嚴嚴實實,便只能用左手持筷,多次嘗試后,也終于漸漸熟練。
“我也不信。”辛風眉道,“怎么,你想管上一管?”
如果是在清涼臺,又或者是在澤州,出了這樣無端害人性命的大事,他定是要仗義紓困的??涩F(xiàn)下不同往昔,此時他只能期期艾艾道:“那個,我本來就沒有多少銀子,方才又買了衣裳,你看我們這頓飯……”
他吃飯時倒是吃的痛快,似是全然沒有想起過該怎么付賬。
辛風眉干脆地掏出錢袋,利落地付了賬,道:“你的那份,先欠著?!?p> “好好好,先欠著?!毕男呛有ξ溃按医饬硕?,一并還你?!?p> 當下,兩人各自回房不提。
是夜,戌時過半,夏星河獨自在房中打坐,以內功心法修復體力。
正凝神聚氣間,忽聽得客棧大堂中似有一陣喧嘩,他心中警覺,難道是蒼氏弟子找上門來?他連忙起身,悄悄來到門后靜聽。
只聽一人殷殷勤勤道:“顧公子,顧公子,這是小人專門請來的驅鬼符咒,真真正正靈驗得很,妖魔鬼怪絕不可能藏在此處,這……這就不用再搜了吧?小人這客棧生意本就不好,再驚擾了客人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p> 另一人連連應和道:“正是正是,顧公子,這符咒可是我們掌柜特地托人從賀道長那里請來的,花了大價錢,獨臂鬼它絕不可能進得來?!甭犅曇魬欠讲诺牡晷《?。
卻聽一人極為溫和地道:“掌柜不必憂心,我等此番前來只是稍作查驗,別家客棧也都一一查驗過了,這是為全城百姓的安危計,還請掌柜多多包涵。”
夏星河頓時大松一口氣。
這顧公子聲音雖和氣,腳下卻毫不含糊,很是親切有禮地半拖半拽著掌柜,須臾間就到了二樓客房門前。
這家客棧本就不大,位置偏僻,因此客人不算多,這頭一間客房,剛好是夏星河那間。
夏星河打開房門,門口足足擠了十余人。
為首的是一名陌生的華服少年,他年約十六七歲,腰懸寶劍,頭戴金冠,身穿月白色錦袍,以金絲鑲邊銀線繡紋,整個人在燭光下熠熠生輝。
這幅裝扮倘若穿在一個相貌平平之人身上,便甚是俗氣,偏偏他相貌俊雅,身材頎長,將這一套金絲銀線的衣衫穿得又雅致又華貴。
尤為顯眼的是,他腰間月白色祥云紋寬邊錦帶上,正懸著一把掌心大小、紋路精致的白玉扇,玉扇雖小巧,但隱隱竟似有光華流轉,十分稀罕別致。
夏星河正要開口,那少年一眼看到夏星河,面色悚然一變,隨即“刷”地一聲抽出寶劍,搶上前來抵在夏星河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