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游戲

　　“小姐，奴婢打聽到了。”

　　一聽這話，陵嵐趕忙放下手中的針線，問：“什么？”

　　清風(fēng)把所有人都叫來才說：“下月初三是六阿哥大婚之日，到時宮里會來很多人，大家都忙著慶賀，警戒心也比平時松散，咱們可以趁亂離開。”

　　肅風(fēng)提問了：“話雖然這么說，宮中畢竟戒衛(wèi)森嚴(yán)，就算從這兒逃到最近的神武門，路上也有不少的眼睛盯著呢?！?p>　　清風(fēng)也考慮到了這一點，于是她解釋道：“是的，所以我們必須名正言順的出去。”

　　清蓮?fù)耆欢骸懊皂?？除了求皇上還能怎么名正言順的出去??？”

　　“你想啊，皇子大婚宮中設(shè)宴六十席，永和宮就那么點丫鬟太監(jiān)全撥過去也不夠使的。所以必得把低等的雜役也傳喚過去幫忙。到時候人多了誰知道你是誰、從哪來的？而且那些個地位低的雜役不住宮里，晚上是要回專門的宿處的，咱們混到她們里面去，等出了宮還怕跑不掉？”

　　陵嵐說道：“是個不錯的主意，就是還不夠周祥?！?p>　　肅風(fēng)又說：“嗯，那些雜役們住的地方也是皇城之內(nèi)的，普通百姓無法進(jìn)出?！?p>　　陵嵐補(bǔ)充道：“到了那兒不如換裝成百姓，這樣即使我們不想出去，也會被吆出去了?！?p>　　李嬤點頭：“如此甚好了?！?p>　　“可惜宮中也有不少人見過我的臉，要換裝成丫鬟恐怕被認(rèn)出來?！绷陯拐f起了自己的擔(dān)憂。

　　“不如咱們易容吧！”清蓮很輕松地說。

　　“易容？咱們這兒誰會易容術(shù)?。俊泵C風(fēng)很現(xiàn)實地說。

　　李嬤卻跳出來了：“奴婢早年曾和江湖上的隱士偷學(xué)過幾招。”

　　“?。?？？”四人都驚掉了下巴，齊刷刷看向李嬤。

　　“我怎么沒聽你提起過？”陵嵐真是有些佩服起她的奶娘了。

　　“偷學(xué)這種事情，本來也不光彩，被人抓了現(xiàn)行還挨了一頓揍?！彼娜艘宦?，平時那么強(qiáng)勢的李嬤，原來也挨過揍?。〔挥X有些好笑。

　　“所以那幾招你都學(xué)會了嗎？”

　　“這個奴婢不敢保證，這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當(dāng)中也未曾練習(xí)過幾次?！?p>　　陵嵐心下還是踏實了不少，偽裝一下總比素面朝天好?！斑@不礙事，離下月初三還早，還有的是機(jī)會練習(xí)呢。”

　　慧貴妃的第二次考驗來了。這次連六阿哥也在場，看樣子這回是動真格的。

　　這次是由箐兒主持的：“各位小姐們，六阿哥今日想同你們玩一個游戲，是這樣：六阿哥蒙眼作畫，作完之后由你們猜畫的是什么，每個人把自己的猜測寫在紙條上交給瑩兒。若猜對了，就可以做六阿哥的福晉，猜錯了便沒有機(jī)會了。當(dāng)然了，還有兩名側(cè)福晉，所以一共是三個名額，如果有大于三人猜中的情況，那么就再進(jìn)行一輪，直到最后。如果最后一輪只有兩個人，那么就加上倒數(shù)第二輪最先提交正確答案的?！?p>　　底下的秀女顯然對這樣輕率的決定方式有些詫異，不過也有大膽的秀女認(rèn)同了這個游戲，并且提出疑問：“那么最后一輪只剩一人呢？”

　　箐兒答道：“那么這個人便是當(dāng)之無愧的嫡福晉了，至于兩位側(cè)福晉便如同我剛才說的，按照倒數(shù)第二輪的正確提交順序確定?！?p>　　答錯便沒有機(jī)會繼續(xù)游戲了，很顯然這是個淘汰制游戲，不僅僅是參與游戲的秀女，連局外人瑩兒都有些緊張。當(dāng)然，玩游戲確定福晉的人選并非只是面上這么簡單，因為提交的答案正確與否是在所有人提交之后揭曉，瑩兒也是帶著慧貴妃的囑咐來考驗眾位秀女。

　　這場游戲很快開始了，永和宮內(nèi)擺上了許多借來的小桌子，秀女們幾個幾個坐成一桌，而正前方則是永榮作畫的臺子。

　　第一輪，永榮隨意幾筆畫了一團(tuán)亂七八糟的東西。（答案其實是早定好了的）畫好后，兩個丫頭把畫舉起來，給大家看。這可給人看懵了！箐兒眼見秀女們個個皺起眉頭，所以說啊這個游戲是有難度的，想當(dāng)福晉可不容易嘞！當(dāng)然了，貴妃也在旁邊觀察著每位秀女的反應(yīng)，而上次考驗出列的三位秀女是重點關(guān)注對象?？催^畫后便可以動筆寫了，其中有位伊爾根覺羅氏率先寫下了“癩蛤蟆”三字。這被瑩兒踮起腳尖看到了，忍不住偷笑，不過想了想又覺得也說得過去，這么丑的一團(tuán)東西很容易聯(lián)想到癩蛤蟆吧！臺下的秀女不少都察覺到了，尤其是她同桌的幾位，這可真是一場人性的考驗??！相隔如此之近，偷看一眼是很容易的，不出所料，她同桌的幾位秀女都不會寫“癩蛤蟆”了。游戲時間過半，其他秀女們才陸陸續(xù)續(xù)開始動筆書寫。當(dāng)然了，這位伊爾根覺羅氏率先寫完也是頭一個提交。時間到了，所有人的答案都收集起來了，瑩兒真是差點笑死，這答案千奇百怪??！除了癩蛤蟆，還有什么饕餮、貔貅、梼杌，這些好歹是具體名字，有的寫的干脆就是：惡鬼、臭蟲。最奇葩的沒到呢，有位果爾吉氏秀女甚至寫道：索綽絡(luò)·赫藍(lán)。這是有多討厭她??！把這么丑的一坨東西看成她！瑩兒也特意檢查了伊爾根覺羅氏同桌們的紙條，果然沒有人寫癩蛤蟆。終于到了大家翹首以待的環(huán)節(jié)——公布答案！

　　六阿哥故弄玄虛、吞吞吐吐地說道：“答案就是......”

　　眾秀女都把脖子伸長了期待著。

　　“癩·蛤·蟆！”

　　“??？？？”此話一出頓時一片嘆息之聲。

　　“瑩兒，公布猜對的名字吧！”

　　“好。”瑩兒清了清嗓子，提高音調(diào)說：“伊爾根覺羅·秋檀、富察·黎袖、鈕祜祿·茶斐......趙清澄、尤槿女。以上十一位秀女，恭喜你們進(jìn)入第二輪?！?p>　　第二輪開始了，這次只有十一人參與游戲，所以她們都被挪到前面來湊緊了。六阿哥依舊蒙上眼開始畫畫。這次的東西不一樣了，似乎好認(rèn)得多。這次第一個提筆的是富察·黎袖，她寫的是：嫦娥。她旁邊坐的正是那位尤氏，尤槿女似乎知道自己上次無意得罪了貴妃，她看上去抱著孤注一擲的心理。她寫的是：王...大抵是想寫王母娘娘吧?；圪F妃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們，絲毫不放過一個小動作。箐兒穿梭其中，此時的氛圍好像考試一樣，越想作弊考官就越往你那兒繞。然而真想作弊的人是不會就此放棄的，比如這位尤槿女。才寫了個王，后邊三字還沒出來呢，她卻停筆了。她應(yīng)該是這么想的：要是我就這么寫了，不對怎么辦？不如先看看別人怎么寫的，萬一她是對的我才好更正嘛。于是她朝左邊瞧了瞧：嫦娥。右邊瞧了瞧：觀音。開始有些微妙了，該堅持自己嗎？還是改成別人的？如果改成別人的答案，那么該改成嫦娥還是觀音呢？尤槿女還在猶豫之時，富察氏已經(jīng)將“嫦娥”提交了?，搩航舆^答案，面露喜色，笑盈盈的很可愛。富察氏很有禮貌地回了一個微笑，然后淡然地回原位。尤槿女偷瞄了一眼上邊的瑩兒，她開始揣測這個笑的含義。之后沒多久“觀音”也提交了，瑩兒卻沒什么表情可言。這更加證實了她的揣測。游戲結(jié)束，這次收上來的答案有：嫦娥、女媧、百花仙子、瑤姬、織女、觀音。瑩兒一看，尤氏果然改了答案，她的紙條上赫然寫著嫦娥兩個大字。再接著，她翻過那張紙，背面果然有個王字。六阿哥宣布本輪答案是：嫦娥。

　　箐兒說：“下面請瑩兒念出猜中答案的名字吧?！?p>　　瑩兒卻是有些躊躇不定了。

　　“瑩兒，快念吧?！?p>　　“哦...富察·黎袖、鈕祜祿·茶斐。嗯...沒有了。”

　　箐兒主持道：“看來還差一位呢，那么就是上一輪最先答對的伊爾根覺羅氏了?！?p>　　“我不服！”那位尤氏跳出來了。

　　“請問這位小姐有什么疑問嗎？”

　　“明明我也寫了嫦娥。最后一個名額應(yīng)該是我的！”

　　箐兒看了一眼瑩兒，又看向從旁觀看的貴妃?；圪F妃不表示?！艾搩海延刃〗愕募垪l拿出來看看吧?！?p>　　瑩兒有點害怕，她還是翻出那張紙條來，小心翼翼地遞給箐兒。

　　箐兒一看，上邊只寫了一個王字。她把那一面展示出來說：“尤小姐，你只寫了一個王字而已。”

　　尤氏不罷休：“沒有！我在背面寫了嫦娥二字，是你們沒看到?！?p>　　箐兒笑了笑：“是嗎？好吧，這張紙背后確實有嫦娥二字。不過，尤小姐，你怎么證明這是你寫的？”

　　“當(dāng)然是我寫的，上面有我的名字?！斌鋬涸诒娔款ヮブ抡故玖思埖谋趁?，是的，沒有名字。因為所有人都寫了名字，所以瑩兒才判斷那張紙是她的，方才沒有念是瑩兒不能忍受作弊行為的緣由。

　　“這...這不可能啊?！?p>　　瑩兒責(zé)備說：“是剛才光顧著偷瞄，才忘了寫名字吧！”

　　“你...你胡說八道！”

　　箐兒補(bǔ)充：“你旁邊的富察小姐也寫了嫦娥，你本來想寫王母娘娘吧？我可是看到了的。”

　　尤氏咬死不認(rèn)，還接著狡辯：“我看你們是在無中生有！就算富察小姐也寫了嫦娥，那我寫嫦娥就一定是抄她的嗎？貴妃娘娘，您評評理啊！”

　　慧貴妃本想坐看好戲，想不到這女子好大膽子，作弊還敢喊她出面。真夠無奈的，她只好懶洋洋地說了一句：“既然有爭議，再來一局吧?！爆搩后鋬侯D時臉色青了。

　　第三輪。永榮畫了幾條黑乎乎的東西，這似乎并不比第一輪簡單??！十一位秀女開始答題了。這次尤氏可沒法抄了，因為這次改為了分散作答的方式，一桌只有兩個人。尤氏對面的是伊爾根覺羅氏，她寫道：頭發(fā)。尤槿女偷偷抬頭，看見對面的人落筆了。

　　她悄悄問：“你寫的什么?。课覍懙氖羌侔l(fā)?！?p>　　伊爾根覺羅氏回答道：“我寫的也差不多?！?p>　　箐兒察覺不對，馬上出聲制止：“不要交頭接耳?！?p>　　之后的過程很平靜，大家都有秩序地作答并提交了答案。那么又是揭曉答案的時候了！永榮說：“這次我畫的是假發(fā)?！?p>　　馬上便有人嚷嚷了：“我寫的頭發(fā)算對嗎？”

　　永榮頓了一下，說道：“呃...不算?！?p>　　另一秀女問：“可是六阿哥您畫的這個，根本不能看出是真發(fā)還是假發(fā)呀?！?p>　　永榮解釋道：“是這樣的，真發(fā)一般是長在真人頭上的，而我畫的這個腦袋沒有鼻子沒有眼，可以想見它是一塊木頭制成的模型。①”

　　秀女中顯然還有人不信服，但是游戲已經(jīng)進(jìn)行了三輪了，大家已經(jīng)沒有耐心繼續(xù)了。

　　“瑩兒，公布名單?！?p>　　“回答正確的有：富察·黎袖、鈕祜祿·茶斐、尤槿女?！本驮谶@個‘女’字落下的一瞬間，慧貴妃終于主動發(fā)話了：“方才游戲進(jìn)行之時，箐兒說了什么？”

　　“回稟娘娘，奴婢請尤小姐、伊爾根覺羅小姐不要交頭接耳?！?p>　　“那么交頭接耳是被允許的嗎？”

　　“是犯規(guī)的行為。”

　　瑩兒點點頭，說：“沒錯，這次罪證確鑿，大家都聽到了。應(yīng)該取消資格?！?p>　　眾秀女紛紛點頭了。六阿哥卻有異議：“額娘，尤氏確實寫對了，而且說話的聲音或許是從別處傳來的，箐兒聽錯了也是可能的?！?p>　　慧貴妃活動了一下，坐直了身子說：“不是箐兒聽錯了，怕是本宮聽錯了吧？這就是我的好兒子說出來的話？”

　　永榮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額娘，尤氏確實三輪都答對了，還請您秉著公平公正的態(tài)度做個決斷。”

　　慧貴妃怒發(fā)沖冠，當(dāng)即站起：“好...好一個公平公正！滾！你們都給我滾！”秀女們嚇得不輕，紛紛邁著小碎步倉皇而退。

　　又過了不知道多少天。永和宮內(nèi)，承業(yè)正盤腿坐著批改奏折?；圪F妃坐在對面，親自拿扇子為他扇風(fēng)。貴妃的手輕輕搖動著，眼神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

　　“好了，不必為朕做這些小事。讓下人來扇吧，你也累了?！?p>　　慧貴妃不語，眼神不知看向何處，手上還是機(jī)械式地扇著。

　　承業(yè)看出她的憂慮，問：“是在煩心永榮的事吧。說說看，你是怎么想的?！闭f罷奪過了扇子放在一邊。

　　“啊...皇上。臣妾實在不知該如何定奪福晉的人選了?！?p>　　承業(yè)停下筆，望著她說：“朕聽說你在宮里做了什么游戲。沒有分出勝負(fù)嗎？”

　　“不是的，最后定下三人了。只是其中一人，兩次都有作弊之嫌...”

　　承業(yè)淡淡地說：“既然作弊，直接取消資格。”

　　“臣妾也想?。】墒橇⒏鐖猿忠⑦@位尤氏?！?p>　　“永榮果然還是小孩子心性啊。罷了，讓他娶了做妾?！?p>　　“謝皇上，那么嫡福晉的人選就是富察·黎袖，側(cè)福晉兩位分別是鈕祜祿·茶斐、索綽絡(luò)·赫藍(lán)?！?p>　　“嗯。黎袖這孩子好啊，先皇后的侄女。”

　　慧貴妃附和說：“是，這孩子務(wù)實得很，臣妾先后兩輪考驗都經(jīng)受住了?！?p>　　“是嗎?！?p>　　“真的，皇上。頭一次臣妾假裝摔倒，她不由分說就來扶臣妾，可見孝心呢。”

　　承業(yè)笑了，看著慧貴妃，其實她也是小孩子心性??！“哈哈，不可能只有她一個來扶你了吧！”

　　貴妃自覺被看穿了，面上有些羞怯，說：“確實，不過另外兩個臣妾都不喜歡。”

　　“既然人選已定，以后別再皺著眉了，聽見了嗎?！币贿呎f還摸了摸貴妃的額頭?？諝庵幸皇魃㈤_，悄悄地圍繞二人之間。一個簡單的動作，一對尋常的夫妻，萬事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