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保持緘默 靜候黎明（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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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說只告訴我一個人，那你帶她來見我不就好了？”就在萊爾即將把水潑出去的那一刻，那個木桶直接在他手上炸開，無數(shù)碎冰塊落到地上。

　　顧忱暗此刻站在牢房外，他的旅行斗篷上還沾著清晨叢林里的泥濘和露水，看起來是剛回到藍營沒來得及換衣服就趕到了地牢。

　　“我可比你那幾條蟲子靠譜兒?！鳖櫝腊档谋砬殡[藏在黑暗中，他的語氣平穩(wěn)，沒有焦慮、沒有憤怒，反倒是有一絲戲謔和嘲諷。

　　“顧先生！”萊爾想到過這一刻，只是沒想到顧忱暗會來得這樣快，斯汀的命令是要他趕在顧忱暗回來前問清真相，這下沒法交差了。

　　“門我可以自己開，你沒問完的話我也可以幫你問完，愿賭服輸，守衛(wèi)隊長那100個金幣還得你自己付了?！鳖櫝腊祿炱鹁驮诶伍T邊的鑰匙，緩緩打開門。

　　萊爾低著頭，不敢看他的眼睛，冷笑著說：“顧先生您知道的還真多，看來大家都喜歡把真相告訴您，可您有沒有都稟報給斯汀先生呢？”

　　“看你辛苦了一晚上，大汗淋漓的樣子，我友情提醒一句，有時候眼見未必為實，沒有證實的算不上真相?！被鸸庹沼吵鲱櫝腊瞪铄涞乃{色瞳孔，發(fā)生在這個牢房的猩紅夜晚，每一道匕首劃開的皮肉里每一條蠕動的金色影蟲，那倒在地上痛苦抽搐的瘦弱身影，急促的呼吸聲和那句縈繞在牢房中如同夢魘一般的話“我只告訴顧忱暗一個人”……全部在他眸子深處快速掠過，空氣中彌漫著熟悉的血腥味，顧忱暗微微皺眉，一絲難以察覺的鮮紅在他的瞳孔深處閃過，萊爾只瞥了一眼就看到了“真是個怪物！”他暗罵在心，踉蹌著跑離了牢房。

　　越靠近慕容塵，那股誘人的血腥味就越發(fā)濃烈，顧忱暗不敢再往前走了，他施法解開了噬法鎖鏈，對著牢房外的守衛(wèi)說，把擔架拿過來，把慕容塵帶到牧師庫克那里。

　　“是！”

　　我曾經(jīng)以為那是我經(jīng)歷過的至暗夜晚，我?guī)缀跛涝谀莻€地獄一般的牢房里，可悲的是，和之后的很多遭遇相比，這個夜晚根本不值一提。

　　隨著影蟲一條一條爬進我的血管和神經(jīng)，我逐漸清空了思緒，絕望和痛苦占據(jù)了我的大腦，萊爾一定沒想到，正是他的蟲子吃掉了他想要的真相。就在萊爾拿出影蟲的那一刻，我立馬想起了慘死在永夜谷出口的因德船長，我知道萊爾絕非善類，一定會用同樣的手段對付我，那一刻我告訴自己“我只能相信顧忱暗一個人?！币驗?，就在凌魈帶走昔影的那一刻，他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話：“保持緘默，靜候黎明?！?p>　　就靠這唯一的信念，陌生人帶來的區(qū)區(qū)八個字，我在這個影蟲蝕骨的漆黑之夜撐了下來，我不知為何如此篤信，只要撐過了這個夜晚，就能見到顧忱暗。

　　此刻的我，游離在生死邊界，我不知道牧師庫克正帶著幾個精英藥師，挑開我的傷口，用銀針一根根取出我身體里的影蟲，用法術(shù)愈合我身上的累累傷痕。我只知道，蝕骨之痛漸漸消退，或許是我得救了，或許是我已徹底墜入死亡。

　　時間流逝，過了多久？

　　也許是一天，也許是十天，我不知道。

　　當我的意識回歸，再次嗅到空氣中藥草和熏香的氣味時，我張了張嘴“昔影？”但沒發(fā)出任何聲音，我憑感官認為自己回到了昔影北街上的藥房。

　　“昔影怎么樣了？！”又不知過了多久，我好像從夢中驚醒那般，突然睜眼。幽暗的房間頂部沒有螢石，前方也沒有壁爐，這顯然不是昔影的藥房，我想動動腦袋往旁邊看看，剛一側(cè)眼，就認出了坐在床邊的人——顧忱暗，雖然只看到了個模糊的輪廓，但我的直覺告訴我，只能是他。

　　他似乎沒有察覺到我已經(jīng)醒了，并無任何反應(yīng)。我不敢再動了，先前被我清空的思緒如同潮水一般涌入我的大腦?！把宓臉擞洝薄稗D(zhuǎn)化的逆轉(zhuǎn)方式”“法師營地的蛇耳草”“神秘消失的石頭”“永夜谷的秘密”“瞬間死亡的數(shù)百個安達人”一切的一切，如同巨大的繩結(jié)盤踞在我的腦海。

　　如果現(xiàn)在問我，我恐怕會精神錯亂而死。

　　我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繼續(xù)躺著，事實上卻比任何時候都要疲憊，腦中被無數(shù)真相的冰山肆虐，身體被恐懼和矛盾緊繃住，額頭甚至滲出了絲絲冷汗。

　　不知又過了多久，我聽到顧忱暗的聲音，“昔影，你在這兒干什么？”

　　我如同被閃電擊中一般，瞬間從床上坐起來，隨之而來的是全身劇烈的疼痛，我拼命睜大眼睛，除了一旁半靠在椅子上的顧忱暗以外，沒有看到第二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