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夢?我現(xiàn)在不就在夢中嗎?”蘇打指尖在空中點(diǎn)了點(diǎn),問。
“不,我要帶你去夢的星海,這世人皆夢于此,你能看到不一樣的東西?!?p> 既然要請君入甕,自然要拿些誠意出來。
姣偽將白絨絨的小掌心貼近額間,唇間念道:“皚皚云間暖,曳曳袖中香,問何故人歸,恭迎龍女來。夢識之境,歸來!”
話落,姣偽神相威嚴(yán),等待著反應(yīng)。
可除了白光一閃,就沒什么了啊。
蘇打特意閉了眼過了三秒再睜開,也還是一樣無甚變化的場景,眨眨眼,打破這沉默:“你念的是什么東西,不像是咒言,誰發(fā)明的?”
姣偽可無心回答她,頓了半刻,左右看了看,不知哪里出了問題,只得重念一遍:“夢識之境!歸來!”
“歸來!”
“夢識之境!歸來!”
看到姣偽不停跺腳念語,蘇打覺著自己應(yīng)該厚道些,就當(dāng)什么都沒看到吧,畢竟它都急得貓毛都炸了。
可沒想到,忍了忍,蘇打還是沒忍住,‘噗呲’笑出了聲:“你整什么呢?能不能歇歇。咳咳?!毙Φ煤韲涤行┎皇娣?,正想撫撫胸口,手中卻兀然凝聚霧氣,化成清水一杯,蘇打也沒覺著什么不對,順手就灌進(jìn)了喉嚨,這才好了一些。
“還是這里好,有吃有喝,不像那些人小氣,肚子餓的感覺可折磨了?!碧K打咂咂嘴巴,看著喝完又利落化去的杯子,眉眼均是滿意。
姣偽卻是愣了,半許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可以控制夢境?”
“喝水而已,也算是控制夢境?我只是咳得不舒服,這水是自己出現(xiàn)的。我剛不與你說了?這里的東西都頗有奉獻(xiàn)精神,都是佛祖座下的好信徒,施善于人罷了?!碧K打胡說了一大堆,說得自己都不信,如何姣偽相信?
但轉(zhuǎn)念一想,姣偽又覺得有些是說得通的,不由得自言自語:“難不成,不是你在控制夢境,是它在迎合你?這樣才說得通,可是,不對啊,不可能?!辨瘋翁弦慌缘淖雷?,輕巧極了。
“你從什么時候進(jìn)來這里?”
蘇打有問必答:“時日記不清楚,總歸是有三年了,但如果你是指他人夢境的話,倒不過半年?!碧K打掐了掐手指,含糊地說。
“難怪?有半年了。我還以為這夢識之境有自我意識,還會自己偷偷逃跑,原來應(yīng)該是你不經(jīng)意召喚了它?!辨瘋卫^續(xù)低聲自語。
蘇打不樂意了:“我說你這小貓咪本來就不大,說話的聲音有限,你還偷摸自言自語。怎么?不想給我聽啊?”
“不是,我只是想到了一些東西,這些東西你以后總會知道,有什么好著急的?”立了立身子,它肅了聲音:“剛剛不是說帶你去看一些東西嗎?你先配合我出去再說?!?p> “出哪去呀?”
“從哪兒來到哪兒去?!?p> “那你是說我們在醫(yī)院會合?”
姣偽扶額:“我是說你從哪里看到的這個鏡子,你就出到哪里去?去醫(yī)院干嘛,去醫(yī)院我還得帶你來這里。那不是做了無用功。”
“噢,那這樣說的話,你一開始就不要簡潔用語,你只需說-走,我們先離開這個夢境再說!這樣說嘛。”蘇打仿佛來了勁,不停地噎人。
姣偽實在是覺得這人啊,現(xiàn)實跟夢里真是太不一樣了,還是現(xiàn)實病殃殃的樣子比較好相處,不像現(xiàn)在伶牙俐齒,讓人腦瓜子疼。
“看你這樣,如果不是因為這夢里的養(yǎng)分太滋養(yǎng)了,就是那醫(yī)院里面住的應(yīng)該是你的雙胞胎姐姐而不是你本人吧?”姣偽難得也懟了回去:“先出去再說。”
“好嘞。”
姣偽的吐槽確實不無道理,蘇打在生活中因為身體不好,再加上長久不與人說話,嗓子本就傷的厲害。人一虛弱中氣就不足,別說說話,就算做一些大的動作,整個身體都會難受不愉,自然不會多活潑。但是在這夢里,她行動自由,夢里的的氣息養(yǎng)著她,身體安好輕盈,輕松自在,自然要?dú)g樂跳脫地多。
和姣偽一同跳出夢境,出現(xiàn)在熟悉的森林。蘇打卻總覺得不對勁,可明明還是熟悉的森林,小路,還有花草和林間小鹿,是哪里不對呢?
“哦!是鏡子,鏡子怎么不見了?”蘇打大呼。
“鏡子不就在這里嗎?”
這里?哪里???蘇打眼睛滴溜四看。
姣偽將伸出的手掌再次抬高,這番示意之下蘇打才算看見,只見姣偽的小貓爪顫悠悠地,上面還放著一個大概要拿來納米顯微鏡觀察才能看得清楚的,呃,銅鏡?
姣偽心想果然是蘇打的緣故才不能收回夢識之境,她一出來,這就收回來了。
蘇打看了半晌,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拿,畢竟這物件這樣小,要是不小心掉進(jìn)雜草灌木叢中,那要火眼金睛才能找得見吧。
“看著那樣大,原身竟這么迷你!”蘇打嘖嘖稱奇。
姣偽不經(jīng)意紅了臉,解釋道:“只是因為在我手中,因為我是只貓,才作如此變化?!?p> “哦,這樣啊?!?p> 端詳中,那銅鏡周身泛濫白息,霧色彌漫間,那鏡子竟緩緩長大,變得與一般銅鏡無異,只是這做工質(zhì)感,卻是一般的不敢比。
此鏡呈圓形,周身邊緣綴滿了整整一十六只翩飛蝶,銅色泛紅,鏡面處只有巴掌大小,放在眼前不見人像,只能看到混沌漩渦緩慢中幾顆弱不可見的星子。
“居然變大了!”蘇打眼冒好奇。
想這夢識之境本是我霧海的東西,原本也是一個被簇?fù)碇拇嬖?,就連我,霧海中僅聽命于石鹿大人的這般地位,這存在,這許多年都沒進(jìn)過一次,若不是石鹿大人將此境托付,這夢識之境大約也是排斥我的。
可這女孩,既然不費(fèi)吹灰之力便可以讓這境自由變換,為她所用。
可想而知,這投胎啊才是最要緊的事情,誰不想被天道選之寵之呢。
“真是貓不如人啊?!辨瘋涡纳懈拧?p> “聽說你很厲害,可以讓我看看嗎?”蘇打點(diǎn)了點(diǎn)這銅鏡,商量似的,還像逗弄小寵物一般,在它身上摸了摸。
見此,姣偽歪了頭,不屑:“你不會以為這樣它就會聽你的話吧?這夢識之境就連石鹿大人也要念出咒語,盡管他選擇了你,可是我想他還是有脾......”
話沒說完,話也不需說完了。
因為這夢識之境直接就將它的臉打了。
只見這銅鏡自動升起,在空中轉(zhuǎn)了幾轉(zhuǎn),抖擻了身子,化成一個六尺類宋旋紋鏡的鏡面,圓潤的邊緣有些扭曲方正,在霧氣遮掩中仿如仙境。
“跟原先看到的不一樣了。”
不僅蘇打,連姣偽都瞠目結(jié)舌地厲害,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之前這里都看不到的,現(xiàn)在生出了蝴蝶紋路,像真的在飛一樣?!碧K打覺得有趣,還伸手去摸那鏡子的邊緣處,想看看那蝴蝶是不是真的會飛走。
“等等,別碰......”
姣偽話在嘴里,還來沒得及阻止,蘇打就已經(jīng)觸到了。
“呼呼~”鏡中的漩渦似乎動了。
霧氣緲緲。
平地風(fēng)起,掀起滿目花香。
鏡身似乎抖了抖,突然發(fā)起一陣白光,將整個鏡身籠罩。蘇打初始觸及的邊緣,那本來翩翩欲飛的蝴蝶在她手心化成靡粉,落在地上,變成一堆泥塵。而取而代之的,原本綴著蝴蝶的邊緣,左右對稱,各掛了一條躍起紅色的鯉魚,生靈活動,似處在至清水中,攪霧吐息,活靈活現(xiàn)。
鏡子也變得清明方正,里邊無數(shù)星光閃爍,似乎正在邀請她,一同玩耍。
“鏡子變了。”姣偽驚詫:“這紅鯉,是她的標(biāo)志??蛇@境況,不像是這夢識之境在選擇自己的守夢人,倒像是在迎接自己的主人?”
姣偽吶吶自言,抬頭見還未恢復(fù)意識,眼見蘇打若無其事地走進(jìn)這星海,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一陣白光襲向它,瞬間便也被吸了進(jìn)去。
在被吸進(jìn)去的最后一秒,姣偽雙目翻白,舌頭被風(fēng)吹得一截左歪右倒的,還不忘吐槽:想我堂堂霧海領(lǐng)路人姣偽,竟然被自己同宗不顧及本身意愿,強(qiáng)逼著隨著這凡人一同進(jìn)入。這么不尊重貓,真是氣死我了!石鹿大人,救命啊!啊啊啊??!
晃晃悠悠許久,姣偽覺得身上一股拉扯的疼痛,幽幽醒來,等回復(fù)精神,便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葉荷葉上邊,這荷葉之大,可圍坐四人,圍邊鑲金,荷葉泛于清池之上,清池里一水錦鯉以嘴托葉,順著路跡游動。
“你醒了?”
蘇打坐在姣偽對面,一個人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此刻正拔著它身上的貓毛玩兒。
姣偽瞪大眼,第一反應(yīng)縮回團(tuán)著的身體,立起來,抗訴看著她,那大眼睛似乎在說:你竟然趁我昏迷拔我的毛,是想將我拔光嗎?
蘇打心虛地收回手,笑了笑,轉(zhuǎn)移話題:“姣偽,你看,你是不是要帶我來這兒,有意思的?”
姣偽聽聞,這才分了心神來觀察四周。
這里變化這樣大,還有什么時候多的一條河?雖然夢識之境被交與它手里的時候,它無法進(jìn)入,不得見其內(nèi)容,但守夢蝶還未逃離之時,它也曾隨著石鹿大人進(jìn)過一次,那時候這里到處都是花,嬌艷茂密,無數(shù)花蝶翩躚,枝葉交錯,根莖迷亂,白鴿在林間低飛,縱然美好,但林間美好,它早就見慣了,敢問這世間還有何處綠植花好比得過它自小生活的霧海呢。那可是龍王之氣滋養(yǎng)的海上仙境!
而此時,一汪清水池渡河,河邊羽鳥展翅相迎,無數(shù)的凡世夢境平鋪上空,地上一顆異木棉,直面星海,綠好花香,粉色的花瓣散落入池,引得魚兒爭先奪食。這樣的場景,實在是不可想象。
姣偽看著這些,愈發(fā)好奇這蘇打的來歷,能引發(fā)夢識之境煥然新生,只有創(chuàng)了夢識之境的先主,龍之一族了,可她......
石鹿大人真的是派我來尋守夢人修補(bǔ)夢識之境的嗎?
第一次的,姣偽對此行任務(wù)有了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