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她便是此間唯一的神
“北星臟，姐姐美...”
北星臉紅著，卻掩飾不住他的開心。
他終于見到自己心心念念都想見到的姐姐了。
這小家伙倒是對自己過了那么些年不人不鬼的生活只字不提。
北辰拿著毛巾的手一頓，垂下的睫羽遮住了她的陰翳。
再抬眸時，除卻眼尾的嫣紅，眸光已經(jīng)溫柔。
再換過幾次水后，一個白瘦的小團子就出現(xiàn)了。
忽略臉上那些傷，與北辰相似幾分的臉頰，也算的上骨相優(yōu)絕。
北辰用盡了平生所有的耐心，為他清理傷口。
可每見到一處，她的呼吸便重了一分。
南冥啊，你做的是真絕??！
“不是吩咐了這小子不能亂跑嗎？壞事了怎么辦?！?p> 穿著一身獨屬于冥閣刑窟的高級獄服，兩人腳步匆匆的來到北辰牢房外不遠處，卻不敢往前走了。
誰都知道里邊關(guān)著是噬主，就算人家受傷了，他們不要命了也不敢往前湊啊！
“哎呀，都關(guān)了快十年了，出不了大事的。”
另一人倒是十分的淡定，打著哈欠，還反過來安慰同伴。
北辰聽著這句話，嘴邊漾起了一抹明艷的笑容。
熟悉她的人該知道，她這個笑容代表著，她要失控了。
快十年了呢！
她為南冥賣了快十年的命，他卻關(guān)了自己至親的弟弟將近十年，不人不鬼！
這筆買賣，劃算的簡直就是她在倒貼！
南冥不僅穩(wěn)坐了冥閣少主之位，還有了她的鼎力扶持。
當真可笑至極！
“這里很安全，待會好好睡一覺，睡醒了姐姐就帶你離開?！?p> 北辰親昵的摸了摸男孩的頭，將干凈的里衣細心的為他穿上。
男孩沒有被北辰臉上的刀疤嚇到，反而拉住她的手擔憂的看著她。
北辰忽然明白了，什么叫羈絆。
“十年了就怕出事啊，他身后那位可是殺人不眨眼的主啊兄弟?！?p> 那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往前挪著，總覺得身后陰惻惻的瘆人。
“是說我么？”
北辰輕飄飄的在身后出現(xiàn)，冰冷無情的聲音在兩人的腦海中炸開鍋。
難道這是...
不會這么背吧？
“噬...噬主大人...”
兩人邊往后退，踉蹌的還連摔好幾跤，佩刀都忘了，只顧不要命的往出口跑去。
后面是北辰不緊不慢的腳步聲，他們拿著的信號彈，手抖著拔了好幾次才放出來。
北辰絲毫沒有阻止的意思，倒是想看看，南冥現(xiàn)在氣急敗壞的樣子。
因為信號彈的炸開，不過幾個呼吸時間，立刻有了許多人來阻攔她。
來者等級不一，卻都是冥閣閣主的人。
可是這對她來說，不過無關(guān)痛癢。
她如瀑布般的長發(fā)飛舞，邪魅的笑容配上強大的氣場，每一步都走在了所有人心上。
“我只說一次，滾或者死?！?p> 北辰還沒喪失理智，她一貫，先禮后兵。
“噬主大人，您別為難我等，您知曉，屬下不能放您過去?！?p> 為首的一人拱手作揖，擺出戰(zhàn)斗姿勢，滿眼忌憚的盯著北辰的動作。
“那么，我便只好從你們身上踏過去了。”
她從來不是好人。
或者說，從開始為冥閣做事開始，她便不再是一個好人。
一揮衣袖，她將手背在身后，用腳拾起地上帶血的佩刀，一陣風(fēng)似的殺入人群，烏泱泱一片人不出幾盞茶的時間便倒地。
“噬主息怒...”
在這刑窟服刑的許多人紛紛半跪在地，試圖想要通過這種方式讓北辰收斂一些她的煞氣，可是依舊無法抵抗這樣的壓迫紛紛吐血。
“你們...自由了?！?p> 她運起內(nèi)力，將地上的佩刀狠狠砍在每間牢房的鐵鏈上。
在這暗無天日的刑窟里，昏暗的燈光下，他們眼睜睜看著玄鐵應(yīng)聲而斷，一身血衣的女子，在眾多尸體襯托下恍若修羅煞神。
原本重傷未愈此時更是強弩之末，卻依舊挺著一口氣，殺出一條血路。
傷敵八百自損一千，她便是此間唯一的神。
這位年紀如此輕的噬主，是殺手界所有人的信仰。
即便她入獄，即便她現(xiàn)在重傷看著不懼威脅，也不減分毫。
...
遠處的暗夜贊許的點點頭，昳麗的眸子里夾雜著欣慰和他未發(fā)覺的擔憂。
他仿佛...在擔憂她能否撐得??？
他的暗衛(wèi)們卻紛紛贊嘆一個女子能有這般身手，也害怕這樣的對手。
暗夜讓人注意著北辰的消息，剛開始因為她不聲不響的承受折磨也生氣的莫名其妙。
后來一聽暗衛(wèi)說北辰有動作，馬上撇下所有事情過來了，他們這些人才立刻跟過來。
敢情他們主子默默忍了這么些天，就是憋著來英雄救美來的？
北辰看著越來越多的人涌過來，絲毫不帶畏懼的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
冥閣閣主的死士，還真不少呢。
這已經(jīng)是她殺的第幾波了？
不記得了。
她毫不在意的抹掉了唇邊溢出的鮮血。
此時的她已殺紅了眼，滿目蒼夷。
雖然一路上也受了不同程度的傷，但也沒阻擋住她想殺光這些人的沖動！
血液刺激了她骨子里與生俱來的嗜殺因子和興奮，與她對視之人皆不可控制的顫抖后退。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濃的像墨，唯有明月高懸，皎潔無雙。
她隨著他們后退的步子無意識的闖進了各大長老議事處。
看著這群冠冕堂皇的偽君子，北辰極冷的神色里，嘴邊泛著冷笑。
這個她生活了快十年的地方，終究還是要被舍棄了。
“阿辰，你...”
南冥的眼神自北辰一出現(xiàn)便鎖在了她身上，她好似有種魔力，總能輕松抓住他的眼球。
他看著滿院的尸體沖出天際的血腥氣和一身被血染紅衣裳的北辰，震驚到無以復(fù)加。
一方面不知道為何北辰受這般重的傷，另一方面居然開始忌憚北辰的能力。
不曾想她已經(jīng)悄然成長到這般地步！
他居然第一反應(yīng)是，她是因為暗夜才不完成任務(wù)，而不是因為完成不了任務(wù)。
“左右護法，拿下！”
南冥的震驚還沒回神，來不及反應(yīng)時，大長老已經(jīng)發(fā)號施令。
暗處兩人揮劍直指北辰，北辰眼神微瞇，向后滑退幾步，手上的刀換轉(zhuǎn)了方向。
兩人夾擊的空當，大長老飛身一掌打在了北辰右肩。
北辰直接反手用刀尖擦過大長老的手臂，頓時讓他血流不止，讓大長老怒喝不已。
左右護法再次出擊，北辰這副強弩之末的身軀無法招架只能拼命躲閃，還中了幾掌。
南冥就這般看著，連出聲的預(yù)兆都沒有，眉頭緊蹙。
他壓根不想救她。
她不禁覺得自己可笑的徹底，信了他這么多年的鬼話！
最后大長老一掌將北辰震飛數(shù)丈之外，她翻滾幾圈依舊強撐著身子起來，渾身都沾滿了灰塵，狼狽不已。
她掙扎著單跪在地捂住右肩，嘴邊不住的溢出鮮血，諷刺的看著這一群人。
“住手！”
一道聲音由遠及近，清晰傳入每個人耳中。
“你找死?！?p> 大長老氣的正想殺了北辰，往北辰襲去的奪命掌被迫停下。
冥閣閣主出現(xiàn)了。
“參見閣主。”
大長老急急收了力道，向閣主南天行禮，在場所有人都恭敬的伏在地上，寂靜無聲。
唯獨北辰單膝跪地什么也沒做，渾身狼狽又血紅，南天微微蹙眉。
“辰兒，你這般是作甚？”
南天擺著架子，端的是冠冕堂皇。
血腥味之大溢滿了空氣，正在練功的南天還以為是遇到什么大事情急急出關(guān)。
卻未曾想是北辰一路從刑窟殺到議事閣，當下的疑惑和不悅很明顯的掛在臉上。
“我倒想問問叔父，南冥將我幼弟囚禁在刑窟過了十年不人不鬼的生活，這件事，您可知情？”
南天默，沒有了剛才的趾高氣昂。
“你因為我這該死的武學(xué)天賦收養(yǎng)我，讓我成為你們手里最鋒利的刀劍，是否也是你們計劃的一環(huán)？”
南天父子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里看見了驚訝，卻無法否認。
這畢竟就是他們做的。
他們的沉默無遺是最好的說明。
北辰的神色越發(fā)冷了，散發(fā)的氣息越發(fā)危險。
“為了報答你們的恩情，無論你們要我做什么，我都不遺余力的做好。”
“甚至無數(shù)次出生入死不顧性命的完成任務(wù)，讓冥閣...”
“不，是讓你，和南冥立于不敗之地。”
北辰艱難的支撐著站起來，每說一句話，她都要狠狠的喘幾口氣。
“而今，為了與飛霜派聯(lián)姻你們又舍棄我，以莫須有的罪名折辱我，要我性命?！?p> “北辰不懂，這十幾年的情誼，是否比不過一紙婚約?！?p> 她單薄又狼狽的身影滿是倔強，語氣中的虛弱和涼薄皆是對他們的諷刺和不甘。
而那雙好看至極的眸子，此刻卻滿眼通紅，里面全是痛苦和壓抑，讓人憐惜。
問南天，也是問南冥。
在他們眼里，她到底又算什么？
算棋子？
或者說她只是個殺人工具？
暗夜聽完北辰的話眸光閃了閃，忽然明白了她現(xiàn)在忽然暴走的原因是什么，心里有了幾絲別樣的情緒。
其實南天一直沒有見過北辰的真臉，包括在場所有人。
因為往日她都戴著面具，除了單獨和南冥在一起的時候。
而此刻，她精致的五官在月光下熠熠生輝，烏黑的長發(fā)直直垂下，凌亂不堪的披在身上。
她側(cè)臉的完美讓在場的人倒吸一口冷氣，在這些污垢的襯托才有了幾絲煙火氣息。
另一邊臉是丑陋的傷痕，讓眾人感嘆是誰造的孽。
一身血衣讓她顯得更加出彩，清冷淡漠的氣質(zhì)讓南天怔在原地，似乎有什么東西從心底噴涌而出。
“曦兒...”
南天忍不住低頭呢喃，似乎是那個巧笑倩兮的女子又活了一般。
只是與她不同，北辰孤傲涼薄，甚至還有骨子里透出來的冷漠。
不似她那般明媚，卻又是一個模子刻出來一般，一樣的倔強。
“現(xiàn)在，我，冥閣殺手血噬，宣布退出冥閣?！?p> “愿闖生死關(guān)飲黃泉淚，與冥閣再無瓜葛?！?p> “請閣主允許待血噬出關(guān)，將幼弟與守窟人一起交于血噬?！?p> “至此，死生不復(fù)相欠。”
沒人回答她的話，北辰的心冷的比那千年寒冰還要冷。
此刻一句比一句冷冽，聽得眾人震驚不已。
闖生死關(guān)無一人能全身而退！
這是要拿命去博的事情，她竟然就這般輕松提出。
南晴見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北辰身上，悄悄從袖中拿出暗器朝她射來。
現(xiàn)在別說是暗器，就算是明晃晃的箭她現(xiàn)在的身體也吃不消。
北辰微微側(cè)身，她并沒有射到北辰的心臟，卻依舊入體三份。
當場北辰就吐血搖搖欲墜，看著南冥的方向帶著最后一絲微末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