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丈朝魏宛看過去,道:“你要買?”
魏宛點頭道:“是?!?p> 老丈就拿著扇子指了指一邊的幾頭驢道:“你看這幾頭行不行?!?p> 魏宛:“·········”
“這是驢?!?p> 老丈看他道:“這是馬?!?p> 見過指鹿為馬的,沒見過指驢為馬的,魏宛感到自己的智商和眼睛認(rèn)知受到了侮辱,“剛才有人問這驢子能配嗎您說不能?!?p> 老丈道:“小子,我可說它是驢了?”
魏宛道:“您也沒反駁呀。”
老丈道:“你把它當(dāng)成馬它就是馬,它跑起來不比馬差?!?p> 魏宛道:“馬是馬,驢是驢,當(dāng)不當(dāng)成它都是驢?!?p> 老丈有些不高興了:“你買不買?要買給你少些銀兩,五兩銀子。”
五兩銀子還少?
魏宛猶豫。
老丈起身拍了拍一頭驢的腦袋道:“驢比馬吃得苦耐得重物,這頭驢能連續(xù)趕路三天三夜不用歇息,十分合適走親訪友,跋山涉水,溫馴,腿筋結(jié)實,什么都吃,你要是買馬,少說十兩銀子。”
聽著老丈的話,魏宛嘴角抽了一下,三天三夜?這里頭夸張的成分太大了,魏宛更猶豫了。
魏宛南市走下來,沒有買到馬,鞋倒是買了,又走回賣驢的老丈那兒,驢也不是不行。
老丈看到魏宛,就笑了,道:“要哪頭?”
魏宛道:“就您剛才說的能跑三天三夜的?!?p> 老丈就把那頭驢牽了出來,韁繩遞給魏宛,魏宛把銀子給了,接過韁繩在老丈的鼓勵下試騎,這驢竟果真如所說的溫馴,一不尥蹶子,二不嚎,魏宛穩(wěn)當(dāng)?shù)淖隗H背上圍著大榆樹跑了一圈,滿意的牽著驢離開,去了青舟小棧,把驢栓在旁邊的柱子上就進(jìn)去了,小二看到魏宛,忙是引座,問道:“公子吃些什么?”
魏宛道:“就個清蒸魚?!?p> 小二應(yīng)聲準(zhǔn)備離開,魏宛叫住他:“今兒沒琴聲,你們掌柜的回來了?”
聞言,小二道:“是?!?p> 魏宛沒有再說什么。
雖然有些好奇釀出江臨仙的掌柜。
“嘿,真的在這兒?!?p> 沈清祿搖著折扇在魏宛對面不客氣的坐下,后頭跟著低眉順眼的王鞍,王鞍怎么看魏宛怎么不順眼,昨日他說魏宛不好,見沈清祿竟然沒反應(yīng),他拿不準(zhǔn)了,不敢再說什么,怕自己在沈清祿眼前先落個不利。
魏宛看是沈清祿,就道:“你找我?”
沈清祿道:“沒錯,怎么樣?幾兩銀子把樹賣啦?本少爺本來想去看的,但沒起得來?!?p> 魏宛慢條斯理呷口茶說:“一百兩賣了?!?p> 沈清祿愣了一下:“什么?”
一百兩銀子?
魏宛道:“一百兩銀子?!?p> 沈清祿有些不相信:“真的?”
魏宛:“我騙你有好處?”
沈清祿覺得這話不好說,王鞍也不相信,什么商賈腦子進(jìn)水了才給一百兩銀子。
清蒸魚來了,魏宛三兩下吃完,牽著驢走了,沈清祿看著面前盤子里清白的魚骨頭,又見小二伸來手:“那位公子還沒給銀子?!?p> 沈清祿:“··········”
魏宛!
魏宛牽著驢還沒出南市巷子,就被一伙百姓擋住了去路,人頭攢動的圍堵在那里,似乎在看什么熱鬧,邊看便唏噓聲四起。
“可憐啊?!?p> “要是姑娘我就買回去當(dāng)媳婦兒了?!?p> “呸!”
“你呸啥?”
“呸你這種腌臜齷蹉的玩意兒!”
“你他媽想打架??!來來來!老子今天不揍死你!”
一邊亂糟糟的,另一邊搖頭嘆息:
“連埋的地方都沒有啊。”
“城內(nèi)的老爺們?nèi)辈蝗逼拖???p> “缺也不會要吧?!?p> “唉?!?p> “是啊,看樣子也活不久了?!?p> “別說了?!?p> “我看你穿的不賴,給他點銀子唄?”
“你也穿的不賴,你咋不給?”
魏宛對別人打架和什么什么都不感興趣,這些百姓嚴(yán)嚴(yán)實實的擋住了路,把一點空都擋完了。
等了會兒,見還沒散的趨勢,魏宛就牽著驢子過去道:“勞駕諸位讓個路,行個方便?!?p> 然而沒有人睬他。
魏宛:“··········”
一定是我聲音太小了?
魏宛又咳嗽一聲,開口重復(fù),然后就幾個人冷漠的看了魏宛一眼,道:“你還是不是人???”
魏宛:“··········”
什么?我什么?
說完,那些人就又轉(zhuǎn)回頭去不看魏宛了。
“·········?”
一邊已經(jīng)嗷嗷叫的打起來,一邊還在唏噓,且聚過來的人愈發(fā)多了,魏宛見勢,不禁皺了皺眉,然后看向造成這些事的源頭的地方。
那里有個人。
魏宛摸了摸下巴,便牽起驢子硬擠過去:“讓讓哎!驢尥蹶子了,尥死驢償命!”
驢子瑟瑟發(fā)抖的嚎了一聲。
聽到魏宛的話,百姓忙是回頭下意識的往一邊退,魏宛輕松擠到了前頭,見到了導(dǎo)致街道人頭攢動的存在。
那墻頭下跪著一個人,低著頭,發(fā)髻披散,看不大出年紀(jì),一身襤褸衣衫,瘦骨嶙峋,弱不勝衣,放在膝上的手真真的皮包骨頭,看起來連路邊瀕死的狗都比他有生氣,可他脊背挺的直直的,任旁人紛亂,他都不動如山。
他面前放著一塊木板,木板上寫著:賣身葬父。
字一看就不是墨寫的,而是碳灰。
魏宛看看木板,又看看那個人。
百姓不敢惹驢這種畜生,怕被蹶,所以有些人開始罵魏宛不要臉了,魏宛充耳不聞,彎腰伸手拿起了那塊木板。
見此,罵魏宛的愣了一下,所有人都炸了一般,同仇敵愾似的看向魏宛,魏宛把木板又放回去,從腰間摸出一張亮瞎眾狗眼的銀票,放到了木板上。
人群陷入死一般的靜默中。
而那骨瘦如柴的人動了,伸手拿起那一百兩銀票,緩緩抬頭看向魏宛,他這一眼,看了很久很久,魏宛本來笑著,但見他仰頭不動了,以為他太激動遭不住死了,就湊近些道:“兄弟?”
那人才收回視線,朝魏宛一拜。
魏宛一手牽著驢子,一手去抓那人手腕道:“走走走?!?p> 那人就任魏宛抓著手腕離開了人群。
那些百姓望著魏宛的背影,羞愧又震驚,惱怒又有些無地自容,十分復(fù)雜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散了。
魏宛終于離開了南市巷子,便放開那人的手腕,轉(zhuǎn)頭看著他道:“其實我就是想給那些刁民一掌無形的耳光,一百兩銀子你拿去,但是我不需要你,所以你不用給我當(dāng)牛做馬,也千萬別跟著我給我添麻煩,好了,你可以走了?!?p> 那人看著魏宛一動不動的,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聽到。
就在魏宛準(zhǔn)備走時,忽然發(fā)現(xiàn)有人探頭探腦不明顯的在看他們。
莫非宵小?
想想也不奇怪,一百兩銀子呢,人不想惦記才怪了。
這個賣身葬父的,一看就好搶,好打,好欺負(fù),魏宛想了想改主意道:“我決定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來,你家在哪兒?”
兩人一驢說著往城門去,沈清祿看著魏宛的背影,一肚子火氣沒了,帶著王鞍追去:“魏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