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章
泗墨用法力聽見字字句句,看神農(nóng)氏長老的神情,知道心月之前所言都是真的。她曾是真的不曾圖什么,單純喜歡自己。失了修為這樣大的事,從未提過一句,是她一如既往能吃苦的脾氣。
他往前走了幾步,被涂山皚抬手擋住,“原是浮游將軍,不知來我家做什么?”
他借了涂山皚抬手那一擋,心月剛才的那句反問在耳邊一直響,自己當(dāng)街跪了下來,“逼死西陵晗確實不是我的本意?!?p> 涂山皚聽聞此言心里一震,看向心月的眼里希望,這事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等來“是我不好”,心月說了一句,拉著他往里走,一路上打斗的痕跡還在,都不是西陵晗的,西陵晗死的靜悄悄地,撞柱自盡,柱子上只有一點紅色。
十一
涂山皚趕了眾人出去,在屋子中坐了三日,抱著西陵晗,醒了喝酒,醉了喝酒,一身邋遢酒氣。心月想進說西陵晗的交代,只是她捫心自問,心里都覺得自己愧對西陵晗,是在說不出讓涂山皚別那么傷心,早點娶妻的話。
第四日,她在屋外站著,見涂山皚從屋里出來,交代葬禮的一眾事宜。
“不是第一次做,不用慌亂。”他對心月說。
西陵晗的葬禮必須如期舉行,拖下去不是辦法。心月想起百年前涂山氏大火那時,自己吐了口血出來,涂山皚與父母素來比自己親近,事情出在自己的婚禮上,當(dāng)時心里應(yīng)是更加難熬。
那些難熬的日子是西陵晗陪他過來的。
心月覺得她現(xiàn)在能做的,是盡量多陪陪他,一個人總是容易感到孤單的。幾日下來后,她從未見兄長掉過眼淚。
她覺得兩個人一起,也不見得會不孤單。他與西陵晗的事,怕是同誰也說不得。
只他一個人知道。
葬禮那日,滿街的白花飄了滿城,他看著西陵晗的棺槨一點點放入土中,站在高地臉色蒼白,這幾日的事他不假人手,事事親力親為,應(yīng)是心力交瘁。心月害怕他撐不過去,一天下來事事跟在他身后。
黃昏時眾人散了,他跟心月說,“你回去吧,我同她說會兒話?!?p> 心月沒敢走遠,便躲在樹后,見涂山皚倚坐在碑前,倒了兩杯酒?!澳憬淮脑?,我都記下了。只是西陵氏是丟了大婚當(dāng)日的圖紙,不見得是故意,許是被人偷了去。這事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呢?
你就這樣白白死了,要我努力加餐勿念妾,這話你也說得出口,你不想一個人,怎么不想想我呢?”他低聲說話,臉上神色有暮年垂老之意。他坐了許久,心月在樹上瞇了眼,再看時丹陽不知什么來的,與涂山皚坐在新土上說話。
她覺得應(yīng)是無事,自己便回了。泗墨站在她家門外,一身黑衣站在她家白色燈籠下,見心月來說,“我會給你個交代的,各種緣由當(dāng)時我是不知情的?!?p> “人都去了,你給什么交代呢?”心月扭過頭來看著泗墨問,心里再泛起任何輕微漣漪,這些年懸而未決的的感情終于是做了了解,他于自己眼中,除了自己因喜歡而給他渡上的一身金光,只是個普通人。
莽撞、冒失不調(diào)查清楚,為了自己在朝中站穩(wěn)腳跟,便來這里逼西陵晗離開?!巴可绞献约旱氖?,自己會查清楚,浮游將不必來了?!?p> 西陵晗的死明面上責(zé)任永遠算不到泗墨身上,泗墨不過是來說了幾句話,說要將當(dāng)年的事告知涂山氏。
她是自盡。
這樣的事甚至搬不到臺面上說,就是與浮游撕破臉,他也不過是說了幾句沒有查清楚的話,錯在西陵氏的管事夸大其事,便是把涂山氏放在風(fēng)口浪尖,這里有西陵晗的心血,披星戴月、不辭辛苦在土木泥水重建,兢兢業(yè)業(yè)打理家中生意。就算不是她的心血,百姓剛安居樂業(yè),便又生事端。
公道不公道,其實對他們這些影響萬年百姓生計的人來說,本就是求不得的。
生來便沒有什么散漫日子,第一次想著再洞中過幾日,便害一人血肉模糊慘死,幾十人失了生計;第二次不顧一切找他,錯過了涂山那場大火、父母俱亡,她失了一個神女的擔(dān)當(dāng);第三次無所顧忌同他吵了一架,他第二日帶著所謂的真相來,涂山氏失了夫人、自己失去了胚盤多年的嫂子和涂山氏未出生的孩子,事事落得一場空。
她本就不應(yīng)該奢望,想一想那樣的人生。因他而生的想要自由的心,再經(jīng)歷了這些因他而起的任意之為后消失。
緣起緣滅,也是圓滿。
“我們……?”泗墨有些頹廢,想要上前拉住心月。
“哪有什么我們?”她吩咐人關(guān)上了門,“這些年和你之間種種,我自認為親盡全力、問心無愧。以后便不見面,也沒有半點后悔?!?p> 泗墨的手伸出停在門縫里,心月又說了一遍,“關(guān)門?!?p> 下人聽了心月的話,要關(guān)門卻忌諱泗墨的身份,不知要不要關(guān),心月看著泗墨,“我涂山氏羸弱至此,誰都能進么?”
兩個下人聽她傷悲中壯懷激烈,想起那日西陵晗慘死,便是做低伏小的命胸中燃了熱血,一把推向門夾著泗墨的手,頓時五指連成一片血肉模糊,他沒喊一聲痛,借著那點門縫對這里面說,“我后悔,后悔這些年做的太少,后悔沒有相信你……
可是我們之間,這糾葛不是你說斷便能斷的?!?p> 心月不理他往前走,他用蠻力從縫里伸了胳膊進來,活生生剮了一層皮,推門的那個人抵不過,眼睜睜看他將門一點點撐開。
他疾奔了兩步,“心月,你再給我個機會好不好?”
心月是真的厭煩了,“我說什么你能相信我不愛你呢?我喜歡其他人么?那你聽好了,我愛防風(fēng)丹陽,我們門當(dāng)戶對,天作之合?!?p> 此后林林總總的記憶里,便是再沒怎么想起過泗墨。大概,做什么事都傾盡全力的人,便不會拖泥帶水。
說不愛,沒有糾葛,便是斷得干干凈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