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荇猛的一個機靈,酒立時醒了小半。
“怎么了?”他睜著迷蒙的醉眼問。
“不知道啊!”兩名歌姬驚疑著開了門。只聽“哐”的一聲,一只花瓶正砸在二人腳下,嚇得她們齊聲驚叫起來。
“怎么了,怎么了?”檀荇一路扶著墻出來,就見地上一片狼藉,又探頭一看,只見前面大堂里似乎是起了爭執(zhí),“叮叮哐哐”之聲不絕。
他連忙快步過去,當眼就見一個占地面積極大的胖子站在樓梯上,正拍著欄桿大笑,正是平南侯世子趙扶。
樓梯下方纏斗著四五個人,仔細一看,段錦瀾和那位弛虞公子竟都在內。另外三個跟他們打的都是小廝打扮,看情形,大概是段錦瀾和趙扶不知怎的起了爭執(zhí),趙扶那幾個打手又在為虎作倀了。
他跑到纏斗的幾人身邊,想要幫手,但幾人爭斗得太厲害,他試了幾次都插不進手去,反而受了池魚之災,被人用后肘當胸懟了一下。他本就酒醉,這一下血海翻涌,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
趙扶那幾個手下雖然沒用,但對付兩個酒囊飯袋的公子哥兒還是綽綽有余。過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段錦瀾這邊便敗下陣來,被那三個打手擒住,壓在地上。
見己方大獲全勝,趙扶不由滿面得色,居高臨下地對段錦瀾道:“段家小子,你不是很沖嗎?不是很牛嗎?你再罵我一句試試?”
“狗犢子,死肥豬,癟嘴王八臭蛤蟆!”段錦瀾當即破口大罵,隨即被一拳打歪了臉,鼻血飆出,和著兩顆牙落在地上。
趙扶看得合不攏嘴,哈哈大笑道:“怎么著,還敢不敢?你那狗嘴里就這么幾顆牙,要不要我今晚都給你敲下來?”
“趙扶!”弛虞公子怒道,“你可知自己打的是什么人?快將段公子放了,公子大人大量,或許能饒你一命!”
“饒我一命?”趙扶仿佛聽了天大的笑話,“我堂堂侯府世子,要這個貨饒我一命?憑什么?是憑他剛死了爹呀,還是憑他被太子表兄派人甩大耳刮子呀????哈哈哈哈哈!”
一聽這話,那幾個親隨也跟著哄笑起來。
段錦瀾登時怒不可遏,大喝道:“趙扶,你嘴巴放干凈點!膽敢再對我父親不敬,我他媽殺了你!”
“喲,還有點骨氣!要殺了我?就憑你這個小身板,楊柳擺尾迎風飄,二月春風似剪刀,還想殺我?”趙扶嗤笑一聲。
那弛虞公子又怒道:“你不就是仗著侯府的勢,身邊又有幾個打手,才敢在這兒耀武揚威?有本事,你讓人把我們放開,咱們真刀真槍來一場!”
“嘿!怕你我就不是你爺爺!”趙扶被他一激也嘚瑟了起來,揮揮手道,“就依他,你們幾個退下!我倒要看看他們敢不敢造次!我父親是平南侯,我母親是長公主,你們兩個不入流的孬種,也敢在我面前叫板,當真不想活了?”
鎖在身后的手一下子被松開,段錦瀾心氣一沖,當即就要沖上去教訓他??陕牭剿詈竽蔷湓?,他卻又堪堪剎住了腳步。
“段兄,怎么了,上??!咱們兩個,還怕他一個不成?”弛虞公子見他不動,忙道。
段錦瀾面色鐵青,卻深吸了口氣,硬生生地將心中怒火壓了下去。
“咱們不跟他一般見識!豬嘴里吐不出象牙來,我就當出門踩了屎!弛虞兄,咱們走!別讓他敗了興致!”
“哈哈哈哈哈!”趙扶頓時爆笑,“還不跟我一般見識?我看你就是怕了吧!也是,你們段家如今七零八落,就靠一個老母支撐著,你這個長子可不得識相些!見到惹不起的人就服服軟,這是你懂事,也算不得丟人!”
“你!”段錦瀾大怒,一手指著趙扶,大聲喝道,“別用你那臭嘴提我母親!”
“嗯?你母親?”趙扶佯裝驚訝道,“為什么不能提你母親?大家都是兩個眼睛一個嘴,跟這院里的姑娘們一樣,有什么不能提的?”
“趙扶!”段錦瀾大喝一聲,卻仍站在原地沒動,“你休要再激我,否則今日必要你血濺當場!”
“哎呀呀,我好怕呀!”趙扶渾不在意道,“段公子連牙都不全了,嘴上功夫卻還是這般厲害。要我血濺當場?怎么,是要用你的牙當暗器射死我嗎?”
人群中當即有人憋不住噴笑出聲。
“你!”段錦瀾遙遙指著他,整張臉都紫漲了起來。
“哎呀,趙兄,在下來遲了......”這當口,忽然從外間飄來一個聲音,“喲,這是怎么了?怎么搞成這樣?”
眾人一愣,自動讓出一條路來。
就見一個也是十八九歲的少年公子,搖著折扇從外面進來。一看清場內情景,他當即跌手道:“哎呀,怎么又是段公子?。抗舆@是剛被太子訓斥完,又招惹上小侯爺了嗎?要我說,公子也真是忒惹人嫌了點!”
段錦瀾立即回過頭去,看清來人后便咬牙道:“章頌,是你!”
“哎呀,是我呀!”新來那人搖搖折扇,“外間都傳段公子被山火嚇傻了,沒想到還認得人,看來傻得還不算厲害。是吧,世子?”說著,他慢慢上樓,朝趙扶走去。
“呀,段公子原來是傻了呀!”趙扶也附和著揶揄道,“原來如此,我竟是錯怪段公子了,還以為公子是死了親爹,沒人管教呢!唉,你說說這,這人怎么能跟傻子一般見識呢?段公子,對不住,對不??!”
段錦瀾死死盯著他們二人,臉上已無人色,一口牙關緊咬,雙拳緊緊握在身側,渾身都顫抖起來。
趙扶見他不說話,輕蔑地笑了笑,也不再理他,伸手攬著那章頌的肩,兩人一齊向樓上走去。
剛走到頂,章頌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一樣,回過頭來道:“哎,對了,聽說段公子自山火后就不敢一個人睡覺,非得老娘哄著才能睡。不知這院中姑娘的胸脯,夠不夠松軟,能不能讓公子安眠?。俊?p> “呀?。?!”聽了這話,段錦瀾終于再也忍不住,爆喝一聲,幾個箭步就沖上了樓。
章頌反應不及,被他一拳打在鼻梁上,“啊喲”一聲,順著樓梯骨碌碌滾了下去。
趙扶見狀笑得“哈哈”亂顫,段錦瀾回過頭來,也一拳向他鼻梁上揮去。趙扶早有準備,向后一閃躲過了他的攻擊,倚著欄桿繼續(xù)指著他大肆嘲笑。
段錦瀾卻如同看蟲子一般看著他,嘴角邪邪一撇,雙目中陰狠之光大盛。
“去死吧!”他大喝一聲,張臂向趙扶撲去。
趙扶被他大力一推,還沒反應過來,肥碩的身子便壓斷了欄桿,整個人如同布袋一般墜了下去。
二樓本沒有多高,但方才打斗時打散了好些桌椅,折斷的木頭腿子便如尖爪鰲牙一般,直棱棱地豎在大堂的地面上。
“噗”,“砰”,滲人的兩聲。
只見那只披貂著錦,花里胡哨的布袋如同一灘爛泥般糊到地上,震地整個大堂都抖了一抖。胸腹豁出兩個杯口大的血窩子,兩截木茬從里面桀驁地探出頭來,三角形的尖鋒已經(jīng)被浸染成了血紅色。
這一驚來得突然,眾人都嚇傻了。直到看到殷紅的鮮血從趙扶碩大的身軀下緩緩流出,妓館里才如同炸了一般。
“殺人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眾人尖叫著四下逃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