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爐焚香,紅蠟垂淚。小小畫屏被青煙一擾,生出幾分旖旎的春思。畫屏后,一條修長的玉臂從紅羅帳中伸出,將簾帳攏了起來。接著,一個身披輕紗,胸裹桃紅的女子從床榻上下來,從案上倒了杯茶,遞到紅帳里。
“讓下人們?nèi)プ鼍褪橇?,你又何必事事親力親為?”帳中傳來一個頗為蒼老的男子的聲音。
“伺候皇上是臣妾的本分,”女子柔聲道,“況且不過是杯茶,何必讓下人插手,沒的鬧哄哄的,擾人清凈。”
帳中之人便是九五之尊的圣上,與他說話的是元知若的母妃,宜妃。
“你呀,就是愛靜?!被噬系?,一手牽住她瑩白無暇的玉手,嘆道,“記得你剛?cè)雽m時,就自請住在最偏僻的漱玉館,說是喜歡那里清凈。朕卻偏偏對你生了好奇,心想,這宮里的女子,哪個不是盼著離朕越近越好,怎的她非要離得遠遠的呢?是朕讓她看不入眼嗎?”
“皇上......”宜妃輕輕嗔了一下。
“呵呵呵呵......”見她嗔怪,皇上禁不住笑了,接著道,“于是啊,朕就對你留了心。想看看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女子,竟如此眼高于頂!”
宜妃也輕輕笑了。
皇上看見她的笑顏,目光不禁柔軟了下來。他拉著她的手道:“后來啊,朕才知道,你天生就是這般內(nèi)秀的性格,喜靜不喜鬧,也不愛與人爭。靜靜的,就像一朵蓮花,溫和宜人,才將‘宜’這個字賜予了你?!?p> 聞言,宜妃似乎也想起了當年之事,一時有些發(fā)怔?!耙晦D(zhuǎn)眼都快二十年了,”她喃喃道,“時光荏苒,當年風華,如今卻是再也回不去了?!?p> “誒,月姬何出此言???”皇上憐惜地撫上她的肩,道,“月姬姿容勝雪,連老天都格外眷顧,不忍名花衰敗。如今風華,亦如當年一般,又何故出此菲薄頹唐之言呢?”
宜妃也意識到自己所言不妥,垂首告罪道:“皇上恕罪,臣妾失言了。臣妾得皇上憐愛眷顧,怎敢頹唐哀怨。只不過近日細雨連綿,不知怎的,有些傷感罷了。”
“你呀你,”皇上輕輕撫了撫她的臉頰,笑道,“打少女時起就多愁善感,如今已為人母,膝下一兒一女,卻還是這般。不過,朕就是愛你柔弱可憐的樣子。不像有些人,恃寵生嬌,張揚跋扈,不將禮法放在眼里?!?p> 說到這兒,皇上的目光冷了冷。宜妃想到幾月前被賜死的靜榮貴妃,眉頭一緊,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便道:“皇上總愛笑臣妾。話說,再過十日就是海棠花宴,也不知籌備得如何了?!?p> 皇上這才回了神,道:“禮部日前上了折子,說一切皆已就緒。秦樓月辦事一向仔細,朕很放心。此番兩年并作一年,又兼東陵使臣來京,必是一番盛會啊?!?p> 說到此處,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握住宜妃的手,道:“說到花宴,朕心中始終覺得對你有所虧欠。原本已經(jīng)定了你侄女纖柔為花神,不想齊梁公進京,還帶了女兒弗蓮。弗蓮這丫頭嬌憨,長得也討人喜歡,可就是脾氣太驕縱了些,非要搶這個花神的名號,把纖柔擠了下去。每每想及此事,朕就覺得對不住你們雪氏。你得空了,也要代朕對她安撫則個。”
“哎呀,皇上這可言重了?!币隋Φ?,“纖柔何德何能,能得陛下上心記掛。何況這花神之位,本就是因為京中沒有適齡的貴女,才輪到她身上。如今梁國公之女進京,纖柔自該讓賢。陛下又何來歉意二字呢?”
皇上細細看了看她,見她果真不在意,欣慰道:“朕就知道你是個明事理的,向來不會計較這些虛榮,也不會讓朕為難。這樣,朕答應(yīng)你,明年海棠花宴,纖柔仍是花神。只不過,今年就要委屈她一下了?!?p> 宜妃聞言,忙躬身下拜,道:“臣妾代纖柔多謝皇上?!逼鹕砗笥值?,“其實纖柔今年不過十四,本就小了些,談什么委屈?陛下肯為她費心,這是她的福氣?!?p> 如此,皇上終于展露歡顏,拍拍她的手,道:“月姬通情達理,雪氏一門也從未讓朕失望。如此甚好?!?
麥麥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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