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要多那一句嘴干嘛……”此刻趴在雪里一動不動的白居不易看著畫面右上角竟然出現(xiàn)了一個體溫下降的提示圖標,腸子都要悔青了。隔著樹葉的縫隙,他不停東張西望,渴望著鮮卑人快點到來。
已是黃昏時候,隨著本就微弱的陽光逐漸褪去,伏在雪中的白居不易體溫越降越快。身邊近四百漁陽邊軍兄弟的情況也跟他差不多。若鮮卑人臨時起意在路上開個篝火晚會等天亮了再走,那這四百漢軍便要全部凍死在這大道的兩旁,且都死的沒有絲毫價值可言。
但白居不易斷定他們一定會盡快攻城。哨探來報,他們一路走的官道——鮮卑賊寇何曾有膽子敢在官道上馳騁?此番如此只能說明他們有恃無恐且急于成事。為什么這么急?因為他們早就探明了柳城守軍不多,早就發(fā)現(xiàn)了趙苞未帶兵赴任,他們要趁著此時城防空虛破城,待到漢軍集合大隊人馬便遲了。
但他們算漏了關(guān)鍵的一點——趙苞是朝中權(quán)貴的親戚,為了巴結(jié)也為了避罪,周邊三郡紛紛發(fā)兵,日夜兼程趕來供趙苞差遣,助他救母破敵。如此一來便滿盤皆錯——
官道馳騁,暴露行跡,讓漢軍能選到合適的伏擊點;急于求成,一心圖快,讓絆馬索有機可乘;盲目冒進,殊不知漢軍此時人數(shù)是他們的2.5倍,占盡優(yōu)勢。
換而言之,就算此番白居不易不在這里伏擊,漢軍大概率還是會勝。但能把這萬余敵軍都吃掉嗎?綜合之前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來看,鮮卑雖勇,但逃跑起來也不含糊,因此這次一定要用計才能讓這幫狗賊長點記性。
仿佛大家都接受過伏擊訓(xùn)練一般,白居不易將人馬帶到選定地點,下令埋伏下來,眾人便極其有序地相互配合著設(shè)置絆馬索、挖壕坑、找樹葉、藏人、蓋葉、覆雪,總共來了八百人,留下四百,其余配合布置好后便掃除腳印痕跡離開了。加之申時時分又開始下起雪來,不一會兒便天地靜謐,宛若自然之景。
白居不易原本并不想在作戰(zhàn)會議上高談闊論,可偏偏這中堅軍的什長是個愛顯擺的人,加之如今來到這柳城,與另外兩郡的將帥同堂,自然想吹噓一下,可自己又想不出什么良策來,看見近日聞名軍中的劉大耳正好在身邊,便信口問了。白居不易一句奇奇怪怪的“白袍伏地雪,紅氅搏輕樸”又讓他頗為感興趣,隨即便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地大喊道:“稟報府君,漁陽什長劉備已有一策可助府君大獲全勝!”
此語一出,瞬間便引得哄堂大笑,議論紛紛。
“區(qū)區(qū)什長,怎地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若依一什長之計,將我等參將、軍侯置之何地?”
“一什長能有何良謀?莫在此處丟丑,貽笑大方……”
這么冷不丁被推到風口浪尖,白居不易實在有些難受,正以手捂臉,想找條地縫鉆進去躲起來??伤麤]想到竟有這么多素不相識的人會對自己惡語相加,心中頓時躥起一股無名火,手一甩,眼一瞪便緩緩走出人群,來到中間空出的地方,跪地陳述自己的想法。
原本他跟中堅軍什長說時并沒有“大獲全勝”的把握,但此時被狗眼看人低的一幫軍侯譏諷之后,他便將自己原有的計劃迅速細化了一下,使之更加完善、有層次感了。
雪天本就極易埋伏,簡單準備些白袍便可與天地融為一體,再結(jié)合鮮卑的種種跡象一分析,埋伏的成功率顯而易見,這就是“白袍伏地雪”……
就在劉備快要止不住地發(fā)起抖來時,揚聲器里隱隱傳來了沉悶的大地震動的聲音,他趕緊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卻并未看見什么。震動聲越來越大,慢慢變成錯雜的馬蹄聲,聞之似乎有近萬匹怒馬在競相奔騰而來。白居不易欣喜地輕輕轉(zhuǎn)過頭去看那布置好的絆馬索,只見它仍沒在雪里,如果不是布置的人則很難發(fā)現(xiàn)它的位置。
他特意讓人將自己所在的那個壕坑挖得深些,這樣他便可以在里面扭動下頭頸身軀,讓他看到鮮卑人此時到了哪里,且不用擔心因為身上的雪動而被發(fā)現(xiàn)。
沒過半盞茶的工夫,已有一隊鮮卑騎兵從他們眼前跑了過去,但絆馬索并沒有拉起,也沒有一個漢軍跳起來大喊不許動。他們的目標在作戰(zhàn)前白居不易就反復(fù)叮囑了各什長,等到手持樸刀的鮮卑軍來時便要準備拉繩,看到騎純色高頭大馬,身著金色鉚釘皮甲,著貂絨披肩,頭戴圓頂皮盔的鮮卑人即將經(jīng)過就要果斷將他絆倒,這就是伏于雪中近兩個時辰的四百號漢軍的終極目標。
這兩萬多漢軍中見過鮮卑頭領(lǐng)的人不知有沒有十個,而能描述出他們著裝的或許就只有白居不易一人。有他在的戰(zhàn)斗,鮮卑頭領(lǐng)都必是他的目標,無論他是一個人也好,十個人也罷,現(xiàn)在帶領(lǐng)四百人伏擊萬余人的鮮卑軍隊他還是這個路數(shù),就干他們首領(lǐng)一個!
玩《三國志10》,他每戰(zhàn)必全軍圍剿對方君主主帥,玩《太閣立志傳5》就算對面主帥在人群的最后面,他也要繞過去或直接穿刺過其他部隊去干他。因為他清楚得很,任何跟戰(zhàn)爭相關(guān)的游戲,如果存在一個顛撲不破的真理,那肯定是“擒賊先擒王”。
隨著絆馬索在馬群中神不知鬼不覺地被拉起繃緊,三匹小跑著的純色大馬慘叫著栽倒在地,其中一匹上面坐的正是白居不易說的身著金色鉚釘皮甲,著貂絨披肩的鮮卑頭領(lǐng)!
白居不易率先從壕坑里竄出,在眾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時便提劍沖了出去。
不知發(fā)生了何事的鮮卑人都慌張扭頭去看,這時只見一個紅白雙色的影子從道旁飛奔而出,像一匹狼似的從停下來的高頭大馬身前、身下如風般掠過,眼看就要撲向還在雪地上掙扎著要爬起來的鮮卑頭領(lǐng)。
白居不易就這樣左閃右躲來到了距離目標僅剩五步的時候,這時頭領(lǐng)身邊的鮮卑騎兵已大聲驚呼起來,紛紛催馬上前要揮刀擊殺他這膽大妄為的刺客??烧l都知道,此時再動早已趕不及了。雖然他們都是的百戰(zhàn)之士,個個勇猛無畏,但在這狹隘的空間里,只能劈砍不能捅刺的樸刀很難發(fā)揮出理想的攻擊效果。
已紛紛從雪中冒出的漢軍一邊歇斯底里地呼喝以震懾敵軍,一邊驚喜地望著劉備,詫異于他的身手之敏捷,也為他即將得手而興奮不已。
白居不易不再繼續(xù)前沖,而是雙手握劍,單腳起跳,向著已挺起身子的鮮卑頭領(lǐng)奮力一躍,在空中將劍刃朝著他的脖領(lǐng)處奮力砸去,就像鐵匠煉鋼、礦工鑿石、長工劈柴一樣,在那一瞬間,白居不易要的就是將全身的力氣灌注在這寬厚沉重的劍刃之上,猶如沉香劈山救母一般在鮮卑頭領(lǐng)的脖子上綻放出耀眼的光彩!
這就是紅氅搏輕樸。避開一切次要目標,直取鮮卑軍的心臟。
旸谷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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