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救大哥!”
盡管場面極度混亂,但劉備手下的竇欽、甘泰等人都聽見了吳延這歇斯底里的叫喊,旋即舍命往戰(zhàn)場的核心沖去。他們都埋伏在劉備周圍,只因慢了一拍沒有跟上劉備的腳步,現(xiàn)在再想到劉備所處的位置就沒那么容易了。
局勢已跟方才截然不同。
四百漢軍已盡數(shù)從道路兩旁殺出,都在殺向鮮卑頭領,以致形成了一個包圍圈,將萬余鮮卑長隊斷成了三截。在剛開始的時候,遭伏的鮮卑將士不知到底有多少漢軍,因而軍心大亂,白居不易帶領的漢軍趁亂擊斃了許多猝不及防的鮮卑士卒。
但萬余鮮卑人又怎會被幾百漢軍嚇破膽?當包圍圈外的鮮卑將士漸漸發(fā)現(xiàn)其實漢軍人數(shù)并不多,開始瘋狂反擊起來,局勢便瞬間調轉過來。
當后部蜂擁而至,鮮卑頭領的衛(wèi)隊也不再去管外圍的其余敵人,而是直接撲向眼前這令他們遭受了奇恥大辱的刺客。
白居不易半跪在鮮卑頭領身前。亡者的頸血濺了他一臉,這讓他不得不趕緊用右手手背去擦,否則就要連自己的手都看不清楚了。左手則同時去抽已深深斫進雪地里的劍。
白居不易剛要站起,只聽耳后馬蹄聲漸近,他緊張到瞳孔放大,不敢再耽擱片刻,趕緊側身躺倒到床上讓劉備隨之倒地。躺在地上再去瞧,只見身后一鮮卑壯漢縱馬經(jīng)過,樸刀掄了個空,正怨毒地回望著自己。
如果方才再多遲疑一秒,劉備便身首異處了,白居不易想到這里不禁冷汗直流。
這哪里是可以躺著休息的地方,白居不易先是警惕的一個側滾,以免又被哪個敵人鎖定,然后趕緊起身準備迎敵。
四百人的包圍圈與其說是個圈,不如說是個長口袋,區(qū)域之大不難想見,鮮卑軍原本正呈隊列緊湊前進,因此這個區(qū)域里鮮卑人的數(shù)量或許并不少于漢軍。
白居不易現(xiàn)在相當于站在口袋的底部,身后有幾個及時趕到的同袍,但面前則是數(shù)以百計、幾近瘋狂的鮮卑騎兵。他們開始不管不顧拍馬齊沖過來,心中大抵想的是就算不能親手殺了眼前的敵人,也要將他們撞倒踩死。
“架槍!”在敵騎距離自己僅剩十步的時候,白居不易大聲命令道。
此時吳延已聚合了竇欽、甘泰等人帶著其他同袍統(tǒng)共二十余人來到劉備身后,接到他的命令后便分成兩排,聚在一起,每個人都蜷縮著坐在地上,以槍頂?shù)?,以身體的力量穩(wěn)住槍身,斜斜支架著,像拒馬一般朝向猛沖而來的鮮卑騎兵。
他們的動作是如此嫻熟,以至于在這短短十步之內便擺好了陣勢。鮮卑騎兵怎么也沒想到他們能如此快速地造出拒馬來,根本來不及讓馬停下,身下的坐騎就像自殺似的撞上了漢軍手上的鋼槍,隨即便痛苦地嘶鳴倒地。前排成功阻攻之后,后排便會一躍而起,在鮮卑兵失去平衡、驚慌失措的時候直接取他性命。
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配合得是如此之好,在后面遠遠看見的鮮卑士卒難免不膽戰(zhàn)心驚,趕緊扯動轡頭,讓自己的坐騎慢下來。
雖然暫時將鮮卑軍的攻勢按了下來,但局勢并沒有變得明朗起來。白居不易趁著眼前有眾兄弟為屏極目遠眺,只見遠端的同袍已漸漸陷入以一敵十的困境,敵人正像決堤的洪水一般涌來,區(qū)區(qū)四百人的漢軍隊伍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完全淹沒在這洪流之中。
按照計劃,在看到白居不易得手后所有人都要盡快向他靠攏,形成陣型阻斷鮮卑軍的前路??甚r卑人實在是太多了,遠手端的漢軍還未來得及靠攏便被憤怒的鮮卑騎兵圍攻吞噬,最終按計劃靠過來的人只有不到一半。
鮮卑人的前鋒部隊此時也調轉馬頭殺了回來,現(xiàn)在被包圍的反而是白居不易他們這可憐的一百多人。
但這也是作戰(zhàn)計劃的一部分,此時,萬余鮮卑敵人都在向這一百多號漢軍圍來。官道雖窄,但兩旁的山坡也不算高,坡度較緩,想爬上去也并非難事。為了防止?jié)h軍逃走一個,鮮卑人不惜大費周章將他們團團圍了起來。這約莫花了一刻鐘工夫。
盡管早就預料到了會出現(xiàn)這樣一個局面,但白居不易現(xiàn)在還是什么也做不了,只有等。
“我等只能在此等死邪?何不拼死突圍?”一個白居不易之前并未見過的漢軍同袍大聲問道。
白居不易神色鎮(zhèn)定地喊道:“眾位兄弟勿慌,不到半個時辰我等便可脫困矣?!?p> 問話那人望著四周的鮮卑兵越來越多,像烏云一般壓在自己的頭上,眉頭越皺越緊,但吳延、竇欽他們卻跟白居不易一樣神色淡然,只是默默地關注著四周敵軍的動向。
他們的這種不緊張,讓其他漢軍更加奇怪不安,一度懷疑他們可能是鮮卑派來的內鬼,否則怎么可能在被百倍于己的敵人包圍時仍能如此泰然處之。
他們的不同就在于,白居不易像往常一樣,在實施之前就跟自己的這十個兄弟說了整個計劃的每一個細節(jié)。他們共同經(jīng)歷的大小戰(zhàn)斗已不下二十場,一開始他們中的一些人并未覺得白居不易說的話有多么重要,可當經(jīng)歷的越多,他們在白居不易說作戰(zhàn)計劃的時候就越認真,起先總是白居不易自己說,這是他唯恐啰里啰嗦惹人討厭,總是草草收場;越到后來他們對細節(jié)的要求越高,反倒成了他們迫使著白居不易將作戰(zhàn)計劃從一兩句話變成萬字長文。
吳延見那人又要緊張得發(fā)作起來便立馬喝道:“再勿多言,謹遵我大哥之命,便可保你不死?!?p> “坐,歇息?!卑拙硬灰讕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劍也直接插進了雪地里,神態(tài)極其放松。吳延、竇欽等人也隨即坐了下來,將長槍就這么扔到地上,慵懶地伸長了雙腿,一個個像極了那春和景明之時出來曬太陽的游人。
這直接把方才提問那人看蒙了,吳延又瞪了他一眼,他這才悻悻而坐,將手中長槍就在一旁,只不過他此時已害怕地不敢再看,雙手捂臉,神態(tài)與白居不易等人完全不同。
就在此時,不遠處隱隱傳來隆隆鼓聲,第一聲時應該只是一面鼓響,第二聲時響聲又變大了一些,再往后鼓聲便越來越大,四面八方都有人在敲,整齊地響著,漸漸地,每一聲鼓響之后都會有一聲齊喝,齊喝本身并無什么花樣,只是其聲勢之大、氣勢之盛,令被圍于中央的漢軍聞后難免心頭一震。
提問那人此時也笑逐顏開,開始指著天邊,要身邊的同袍們聽,聽這鼓聲與呼喝聲,像第一次看日出的孩子在天邊找到了東升的旭日一般興奮異常。
白居不易瞧了他一眼,不易察覺地露出了一絲慈母般的微笑。
旸谷何處
昨天喝多了,趴桌上睡著了。抱歉。 感謝鐘國仁這位老鐵一直不斷給我投推薦票,比我自己堅持地都要好。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