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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泉勸返故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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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泉勸返故事集 123hao 4649 2020-03-05 10:24:15

  游矢看著遠去的船,帶著心滿意足的微笑,準備回茶館!今天帶了三兩銀子出門打點,用了一兩銀子,還剩倆,老頭的壽宴快了,想辦大方點可能還需要出去打打雜工。想著拿出了剩下的銀子,登時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游矢使勁揉了揉眼,大喊一聲:“怎么可能!這玩意怎么還在這???”碼頭的人看完了熱鬧,沒人再管他的大驚小怪,獨自僵硬在原地,久久不能反應(yīng)過來。

  最后還是木訥的離開了,拿著一金一銀的兩塊幣,英雄怎么會在緊急時刻塞錯錢?百密必有一疏,忙中出錯,果不其然吶...游矢喃喃的自言自語,伴著西下的日頭走了回去。

  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游矢回到茶館,就面臨老頭、鄰居小孩、廚師大爺?shù)娜髥栐儯骸昂煤玫恼煜古苁裁矗磕懽哟罅?,還學(xué)會請人幫忙了?就批評你弄錯了金子和銀子,多大的事,跑出去不回來,平白叫我擔(dān)心?。 ?p>  “大哥哥,我跑了一下午了,好累啊...五根糖葫蘆根本不夠,爺爺醒了我去當鋪找你,我沒見你人,回來爺爺就不讓我做了,給我買了一根糖葫蘆,這個不算工錢吧......”

  “那個,小子,廚房里怎么少了茶點的樣子,你是不是拿去吃了,我每天都做了份數(shù)的,就今天少了...”

  游矢滿腦子都是吳公子離開的背影,加上跑了一天,頭昏腦漲,迷迷糊糊的掏出了那一兩金子和一兩銀子,想告訴老頭自己盡力了,但他心里莫名覺得委屈的很,胸悶氣短,這么多年,他從沒追求過什么,他從不欠人什么,他得的都是他該得的,為什么老頭要告訴他這個金子不是他的,就是他的又怎樣,別人又不在乎!為什么要這么辛苦去還???為什么要非得還?每一句每一句游矢都沒說出口,堵在胸口,掙扎著,突然哭了出來,完全抑制不住,不知道這是因為什么,不知道是舍不得什么。以前總覺得自己長大了,現(xiàn)在才真的有種長大的感覺。

  茶館歇業(yè)了,五個人看著游矢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哭,一抽一抽的哭,小聲的哭。游矢看著五個人都盯著他,邊哭邊把今天的還金子之旅一一道來。

  說完就安靜了,游矢給了小孩子幾文錢:“你自己再去買點糖葫蘆吧,哥哥累了...”

  小孩接過錢,甜甜的說:“謝謝哥哥,哥哥別傷心了,金子喜歡哥哥,才會一直跟哥哥的。”

  游矢摸了摸小屁孩的頭,讓他早點回家。

  賬房先生嘿嘿的笑了幾聲,說了句年輕氣盛就走了;廚子提醒游矢下次不要私自拿走茶點,他算了好幾遍,腦子都糊涂了;老頭還是安靜的坐著。

  游矢慢慢走到老頭對面,小聲的說:“老頭,我錯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想爭口氣,但是這個錢確實還不回去,我給了他一兩銀子,算是還了一點點了?!?p>  老頭搖了搖頭,說:“不怪你,是我最近脾氣有些不好,是我的陳年舊事。其實這個金子,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你要放在心上,別人的東西不要就是不要,就算對他來講,一兩金子沒什么大不了,但對我們來說,很重要。”

  游矢跟著老頭的日子不多,以前總是流浪,道理都是從書上看來的,這應(yīng)該就是生意人的講究吧。

  吳鐘回到家里,已經(jīng)是半月之后,回到家和和樂樂的吃飯,吃完飯回書房看賬本,和父親復(fù)述這次交易的情況、請示下一筆交易的金主,晚了要去庫房看剛來的貨物,查查成色。一天下來,沒有一刻是閑著的。就算回到房間,洗漱睡覺都有人看著,有人在的地方,他就是公子吳鐘,只有等下人都走了,閉著眼還未入睡,想想事情的時候,她才是小姐吳鐘。

  晚上安靜的很,守夜的下人也在打瞌睡,吳鐘能聽到他隱隱約約的鼾聲,閉著眼的時候,聽到的和聞到的都比平時看到的要多,窗戶縫里有一絲絲的風(fēng),輕微的吹動了床簾,還帶來了,荷花的香氣,荷花的香氣?院子里沒種荷花呀?啊...是,是那個香囊,裝了銀子的香囊,順手放在窗戶旁邊了,想必下人忘記收了,這個香味真是清涼,吳鐘眼前浮現(xiàn)了香囊的樣子,上面繡著女子在撲蝶,穿著輕羅鍛,拿著圓扇,那是一只粉色的蝴蝶,小小的流連在花叢里,我想她撲不到那只蝴蝶,這個女子胖胖的,動作肯定不靈敏,扇子也大,肯定撲不到的,一路走來都沒好好聞過這個香囊,原來是荷花香,如果我做女子,也會喜歡這種荷花香,清涼舒心,仿佛看到荷花的嬌嫩與輕柔,聞著好入睡。

  本來兩人都以為,再沒有相遇的機會了。但一年不到兩人就再次見面了,只是兩人都沒認出彼此,這次是游矢來找吳鐘。

  游矢在茶館逐漸熟悉了,每天說書、倒茶,晚上等老頭睡了就抽空出去打打雜工,就這么平淡的一天,老頭突然告訴他一個秘密,一開始他不相信,這每天傻樂又不著調(diào)的老頭,居然是錢家主母的爹?錢家是什么,和吳家關(guān)系最密切的富商之家,就不到一年前還在這里談過生意,他家兒子胖胖的,嬌氣放縱。而且老頭說出來的也太隨便了吧:收到一封信,游矢隨口問了問誰送的。老頭就說他女兒寄來的。游矢就疑惑了,從沒聽過老頭任何遠親小戚,更別提女兒了,說完秘密老頭就淡定的走了,留下游矢一臉驚訝。

  游矢始終不敢相信,每天茶館少了一文錢都大喊大叫的窮老頭,居然是富商錢家的座上賓,還是很親很親的親戚!雖然知道每個有錢人都有幾個窮親戚,但是他還是不太相信這種事會發(fā)生在自己身上。對哦,這個事和自己也沒什么關(guān)系,是老頭的親戚又不是我的親戚,想到這里,游矢有點擔(dān)心了,老頭不會要去錢家享福了吧,那我怎么辦?茶館怎么辦?

  帶著忐忑的心情,兩個人慢慢吃著飯,猶豫了一下,游矢打算問問信里說了什么,賬房先生、說書先生和廚子師傅突然來了,帶著酒肉,說要一起吃飯,真是難得......老頭也比以往看起來更高興,看著這架勢,真的像是要出遠門,不會真的要拋下茶館了吧?看著這四個人熱熱鬧鬧的聊天,游矢也不好打擾,默默的拿著碗去門檻上吃飯了。

  游矢吃完了好一會,倚在門檻上睡著了,等老頭把自己喊醒的時候,桌子碗都收拾好了,老頭聞起來喝了不少酒,臉也紅彤彤的,還是高興的在笑,笑著說:“小子,我這輩子堂堂正正的?!毙χf:“他們是錯的,我是對的,哈哈哈!他們終于承認了!”笑著說:“我沒做過的事,絕對不會承認的,我就是!我就是!就是!清清白白的!”老頭真的很高興,一晚上嘟嘟囔囔的說著話,仿佛要把一輩子的話都說完,仿佛要把一輩子的笑都笑完,游矢也想開了,只要老頭高興,他想回家,也是應(yīng)該的,那畢竟是他的家。

  第二天老頭就病倒了,賬房先生們又來看他,老頭一輩子的事都告訴游矢了。

  原來這老頭啊,年輕時也是風(fēng)流人物,是有頭有臉的游家二少爺,做事雖然不及他其他兄弟,但是做人隨和,讓人心里舒服,又生的有幾分好看、有才氣。仰慕的女子眾多,這二少爺呢,只要上門說親的,來著不拒,長得好看些,愿意留下做妾,不管身份禮數(shù),就都按規(guī)矩下聘、八抬大轎娶進門。當然這主母還是家里親定的,二少爺待妻子極好,每次有了什么吃的分的很清楚,妻子用最好的,剩下的每人都有一份,大家看著這樣和睦的妻妾關(guān)系,羨慕的不得了。本來就這么過也挺好,但是遇上了孽緣。

  那是他家一門遠方窮親戚,勉強算得上是表親關(guān)系,因為家里窮,過不下去了,把家里的女孩子送了過來,這表妹,看上他了。本來不是什么大事,壞就壞在,這個表妹錢家的少爺也喜歡,追的滿城皆知,但表妹心意明確,除了二少爺,誰都不嫁,但是二少爺從不奪人所好,而且自己已經(jīng)有眾多妾侍了,于是勸那遠方表妹對他死心,找到對自己好的人,不要在他身上耽誤工夫,那表妹聽完了這話也沒說什么,二少爺以為她明白了,就不再說了。后來表妹突然就懷孕了,一口咬定就是二少爺?shù)模贍斶@人雖然四處留情,但是府里的人都知道,要是沒有娶進門,就是青樓女子二少爺也是不會碰的??粗砻蒙碜右惶焯熘亓似饋?,夫人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勸二少爺先娶進來吧,不然流言蜚語太多了,二少爺咽不下這口氣,頭一回,沒有紅燭喜臘、鑼鼓大轎,就無聲無息的娶了個人,其他妾侍也知道這個地位怎么來的,也不待見這個遠方表妹,就這樣,等表妹生下了一個女兒,還在月子里,突然深夜走到了二少爺?shù)姆坷?,夫人聽到房里有吵鬧聲,想去看看,有兩個妾侍怕夫人受到驚嚇,陪著過去了,就看見,二少爺臉色煞白的拿著匕首,地上躺著抽搐流血的表妹。夫人當即就嚇暈了,幸好有兩個侍妾。

  很快這事就在官府那里下了判決,雖然眾人都不相信二少爺會干這個事,但是錢家少爺沒有放過他,錢家少爺覺得是二少爺咽不下這口氣,不想承認孩子是他的,導(dǎo)致表妹氣的想找他討說法,誰知爭吵間,二少爺氣急了,殺了表妹泄憤。二少爺一直認為孩子是錢家少爺?shù)?,聽到這番說辭,才明白這孩子也不是他的,大家都被這女子擺了一道!沒有證據(jù),官家又是個糊涂的,竟然以嫌疑為由,關(guān)押了二少爺十年,這其中,錢家少爺一定打點了不少,二少爺家財力比不過,官場也沒人,只能讓他每日吃好穿好,日日送飯。二少爺進牢的第一年,夫人遣散了沒有子嗣的侍妾,但侍妾們雖然離開了府門,每天還是給夫人送吃的喝的,給二少爺寫信希望他寬慰些。第三年,夫人心力交瘁,重病中見了二少爺最后一面,出了牢門還沒到家,倒在了大街上,再沒醒過來。第五年,二少爺?shù)母T沒落了,侍妾們帶著孩子離開了,沒有人攔著,只有管家、賬房、廚子、老教書還有那個五歲的女兒還在,錢家少爺很喜歡這個孩子,總來看她,但是管家從不讓他碰孩子,五個人靜靜的在府里等二少爺回來。第七年,管家也去了,賬房和廚子一個只會算賬,一個只會燒菜,老教書老了,教不好這個女孩,總說他迂腐,于是每天郁郁寡歡,最終還是錢家少爺請了教書先生和繡娘等,又帶著自己的孩子來和她一起玩,這女孩才恢復(fù)了孩子的神色。第十年,二少爺出來了,胡子拉渣、兩鬢斑白,背也佝僂了,出了門就有孩子叫他老頭子,那時起他再也不叫自己的名字了,只說自己是老頭。

  賬房和廚子接回了老頭,回來之后,一句話都說不完整,飯也吃的不多,每日摸著門檻房柱子,坐在空蕩蕩的大堂里,眼睛看著大門,從沒正眼看過那個長得水靈靈的女兒。過了四年,錢家來提親了,錢家的小少爺自小和小女孩一塊長大,從小父親就說,將來他要是有意,就一定要把二少爺家的女兒娶回來。賬房和廚子看著他們長大的,知道這個小子是真心喜歡女孩,但他們誰都不敢說啊,那是錢家啊,何況老頭也不喜歡這個女兒。但是他們都沒想到,老頭同意了。

  老頭第一次和女兒說話,問她:“你喜歡那錢家的少爺嗎?”

  女兒說:“喜歡?!?p>  老頭點了點頭,問她:“我家門庭稀落,他家賓客熱鬧,你過去了,受了委屈我也沒法幫你,找個門當戶對的,不好嗎?”

  女兒眼中含著淚,對老頭說:“爹!”這是第一次她當著面喊他爹?!拔抑溃窍矚g我的,雖然您不看我也不和我說話,但我生病了你會過來給我蓋被子,做飯叫廚師傅做我喜歡吃的硬飯,還會為我鋪路攢嫁妝,很多很多我都知道。”

  是?。±项^確實去當鋪問了地契,他知道,那個日日趴在墻頭偷看的錢家小子遲早會來的。父母的過錯不能怪孩子,她聰明伶俐實在叫人不能不喜歡。

  女兒跪在老頭面前,說:“爹,我可以不要嫁妝,只要您還在,我就有靠山,就有娘家。您和我娘的事我都知道,但是我從不懷疑您對我的好。我聽街道大娘們說了,當年沒查明白就判了罪,您是不甘心自己就這么受一輩子無名罪,就算放出來了,身上永遠擔(dān)著十年牢獄。爹,我想過了,我來替您查,您老了就安安心心做自己的事,過的高興就行,我日子還長著呢,就算查一輩子,我也會把真相查出來,給您一個公道,這是我娘欠您的,也是我欠您的?!?p>  老頭聽到這番話,嚎啕大哭,仿佛要把自己嚎干、哭死,父女倆就此和解了。

  但是老頭始終沒有踏進錢家門,他讓兩個孩子在自己家里拜了堂,又去錢家再拜一次,反正不想和錢家少爺相見。等女兒回了門,突然留下一封信和好幾大箱子嫁妝,說自己要去小鎮(zhèn)上開個茶館,定了地方會寫信告知,那個宅子太大了,幾個老人住的不舒服,還是買了吧,女兒家出嫁,怎么能沒有嫁妝,顯得我們不如那錢家人。

  就這樣,老頭開了個茶館,每天樂呵呵的等著遠方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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