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歷克斯這才想起來下午要和亞瑟一起去搬賽克斯主教的遺像。
“好的，我去洗把臉。”
亞歷克斯走進育嬰堂盥洗室，解決了內(nèi)急問題后用清水洗了一把臉，待用毛巾擦干，這才向樓下走去。
“也不知道是誰發(fā)明了馬桶，實在是太方便了！”
亞歷克斯一邊感嘆著便利的衛(wèi)生設(shè)施，一邊下樓向亞瑟招手致意。
“好了，小紳士們，你們看起來很英俊。”
賽琳娜稱贊道，接著，她把頭扭向后面的孩子們，
“待在這里好嗎，我的孩子們，我們稍后就會回來。”
“好！”
……
出了海因大教堂，走上玫瑰大街。賽琳娜領(lǐng)著兩個孩子攔下了一輛公共馬車。
“今天天氣不錯，修女閣下，請問您要去哪兒？”
“呃，嗯……我想我應(yīng)該到弗萊斯殯儀館去，就是那家市立殯儀館。你知道的，光明之主的主教先生前些日子被召去了。”
“哦，我很抱歉，快上來吧?！?p> “好的，謝謝。”
兩個孩子先爬上馬車，隨后賽琳娜從容地進了轎廂。
轎廂里裝飾簡陋，好在座椅用了熟牛皮包裹，坐起來倒也算舒適。此外，賽琳娜注意到車夫的遮陽棚上掛著一串項鏈。
項墜以褐色為底，兩邊彎曲的麥穗包裹著一座巍峨的山岳，都被著以棕黃之色。
“您是豐饒母神的信徒？”
“呃，抱歉，什么？”
賽琳娜重復(fù)了一遍。
“哦，當(dāng)然，母神是所有勞動者的庇護人。”車夫舉起右拳，朝空中揮舞了一下。
“我不知道，或許您說得對。不過還是感謝您允許我們搭乘您的馬車，因為我是光明之主的仆人。”
“小事一樁?！避嚪蚬恍?，“女士，或許我不該多嘴。不過您聽說了嗎，有人說貴教主教……”
“怎么了？”
“不是自然死亡?！?p> 賽琳娜明顯吃了一驚。
“哦，我的光明之主啊，這真是太可怕了，您的意思是主教是被人謀殺的嗎？”
“是的，據(jù)說是貴教的副主教所為?！?p> “不，請停止您的話語……我是說，這怎么可能？這樣的謠言是誰傳出來的，一定會遭天譴的！”
賽琳娜禁不住提高了嗓門。
“放輕松，女士，路邊閑話罷了。你知道的，主教職位是個肥缺，副主教年紀(jì)越來越大了，再不晉升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
賽琳娜沉默了，她不想再繼續(xù)這個話題。
車內(nèi)頓時陷入了安靜，一路上只有馬蹄的噠噠聲和車子外街道上的聲音不絕于耳。
馬車行駛了大約一刻鐘的時間，便漸漸停了下來。
“我想我們到了，女士。一共是八個銅亞特?！?p> 賽琳娜一言不發(fā)地遞給馬車夫錢幣，然后催促著兩個孩子下車。
待三人站定，一座土黃色的建筑映入眼簾，方正、嚴(yán)肅的外觀讓人頓生敬意。
那是對這座建筑背后所隱藏的意義――死亡的敬意。
“圣卡爾殯儀館?！辟惲漳容p聲念出頭頂牌子上的單詞，“我們應(yīng)該是到了，孩子們，我們進去吧。讓我想想看，嗯……大概是那里吧?！?p> 說罷，賽琳娜牽著兩個孩子的手進入了圣卡爾殯儀館。
……
圣卡爾殯儀館，儲藏室。
“下午好，我尊敬的副主教大人?！辟惲漳任⒌皖^顱，向面前的中年人打了聲招呼。
“你來了，我的孩子。哦，請稍微等一下?！?p> 邁爾斯抬手虛按了一下，繼續(xù)和面前一位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談話。
“你們看，我說過的，大人們總是這么忙碌。”賽琳娜偏頭和兩個孩子搭話。
“嗯……或許吧……”亞歷克斯聳了聳肩。
亞瑟則饒有興趣地觀察著四周，似乎對這里感到新奇。
片刻后，正裝男人點點頭離開了。邁爾斯走向賽琳娜。
“讓我看看孩子們，修女。”
賽琳娜輕輕推了推二人的后背，自己則向后退了半步，隨后她點頭向邁爾斯致意。
副主教抬起右手，掐了掐亞瑟的臉蛋。
“都是好孩子吶，想必修女已經(jīng)向你們交代了今天的工作了，請好好完成這個莊嚴(yán)的任務(wù)，好嗎？”
“當(dāng)然，先生！”二人異口同聲。
“很好！”邁爾斯同樣報以慈祥的微笑。
稍后，邁爾斯又詳細(xì)交代了過程，最后又重復(fù)了幾遍才安心離開。
“或許我們該去見主教最后一面。”亞瑟抬頭問賽琳娜。
“不！亞瑟，想都別想！主教大人需要休息了……你知道的，我的意思是我們不應(yīng)該打擾到主教大人還留在塵世的身體?！?p> “哦，好吧。”亞瑟有些遺憾地說道，“那我和亞歷克斯去逛一逛總可以吧？拜托了，好嗎？賽琳娜姐姐……”
賽琳娜本來是拒絕的，無奈亞瑟哀求數(shù)次，最終她還是同意了亞瑟的請求。
……
“嘿，亞瑟，我們這樣做是不對的?！?p> “得了吧亞歷克斯，別告訴我你不想來。”
“我的確……”
“可是你還是來了不是嗎？”亞瑟打斷了他，“拜托，就只是來看看，我們絕不亂動任何東西?！?p> “好吧，你說了算，老板?！眮啔v克斯翻了個白眼。
是的，這里是圣卡爾殯儀館的停尸房門外。
亞瑟將一條鐵絲插入鎖孔，扭動了幾下后，門開了。
一具具蒙了白布的尸體安靜地躺在木板床上，空氣冷清的可怕。一股藥水味兒彌漫四周。
“讓我找找看……哎？是這個！”亞瑟壓低了聲音沖亞歷克斯叫道。
少年幾步跑了過去，木板床頭上正掛了一張小小的標(biāo)簽：
“沙赫拉姆·賽克斯”
亞瑟把蒙尸布掀開一角，露出了主教的小半個身體。
“哦！這太可怕了，亞瑟，你必須停下！”
“放輕松，亞歷克斯，就只是看看。沒想到死去的人居然是這樣的……”
主教眉頭微蹙，身著主教袍，最讓人在意的是他一身的珠寶。
“真是位氣派的大人！”亞瑟驚呼。
至于亞歷克斯，他注意到在主教拇指處，有一個翠綠的戒指。
……
下午三時。
圣卡爾殯儀館外人山人海，這些都是來為賽克斯主教送行的信徒，他們將目送這位主教走完他的最后一程。
靈車從圣卡爾殯儀館緩慢駛出，他將前往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家，海因大教堂。而最后，他將進入他最終的歸宿，大地母親的懷抱。
亞歷克斯和亞瑟搬著賽克斯主教的畫像，走在送靈隊伍的最前端，上百雙眼睛注視在他們身上，這使得兩人有些緊張。
亞瑟挺了挺小胸脯，臉上擺出老學(xué)究式不茍言笑的表情。
亞歷克斯眼角瞥到亞瑟的表情，由于場合不宜，只好艱苦地憋笑……
近一小時后，靈車隊伍抵達(dá)了海因大教堂公共墓地，在這里的某一片專屬于神職人員的墓地里，賽克斯主教將長眠于此。
此后便是如例行般的儀式、副主教的悼詞。
土地填平后，這場葬禮算是正式結(jié)束。這座教堂就會恢復(fù)往常的生活，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亞歷克斯一眼不發(fā)地看著工人們將主教的棺木放入土坑中。
“怎么了？”
亞瑟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個小小的動作卻嚇了亞歷克斯一跳。
“哦，哦……抱歉，亞瑟。我剛剛在發(fā)呆?！?p> “嗯哼，我知道的?！?p> “嗯……我有個問題……算了，沒什么?！?p> “什么？不要吞吞吐吐的，把它講出來，亞歷克斯?！?p> “好吧，那我就說了，咱們走的時候門鎖了嗎？”
“那是當(dāng)然，請不要懷疑我辦事的牢靠性?！?p> “……”
……
人漸漸散去了，大教堂墓地也慢慢沉寂下來。
亞瑟早隨著賽琳娜返回了育嬰堂，本來亞歷克斯要和他們一道回去，臨走時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丟了東西，在委婉拒絕了賽琳娜和亞瑟的陪同后，小亞歷克斯決定自己返回墓地去找，反正夜幕還未降臨，墓地和育嬰堂距離也不算遠(yuǎn)。
“找到了。還好，原來你在這里?！?p> 亞歷克斯從他下午休息過的大樹旁找到了自己丟失的東西――那是亞瑟送他的生日禮物，一個象征著正義與光明之神的項鏈。
一架銀色天平為前景、黃色太陽為背景的項墜在夕陽的映襯下熠熠閃耀。
“都怪我嫌戴著累贅放在了口袋里，好在還能找到?！?p> 亞歷克斯把項鏈戴在了脖子上，隨后塞進了衣服里。
他轉(zhuǎn)過身來，突然地，他看見一個人影也在墓地的不遠(yuǎn)處。
亞歷克斯嚇了一跳，他發(fā)現(xiàn)那里正是賽克斯主教下葬的地方。
“是誰在那兒！”
亞歷克斯給自己壯了壯膽，朝人影大聲呵道。
那人顯然一愣，隨后他慢慢轉(zhuǎn)過身來。
“嘿，你好，小先生，我們又見面了。”
“怎么是你？”
亞歷克斯有些困惑地發(fā)問，隨后他走了過去，
“寶石商人。”
“哦，我只是來看望一下老朋友，順道散個步。”
“在墓地散步？少糊弄我了。你到底來做什么？”
“你不也和我一樣？那這位先生，你在這里做什么呢？”
克萊伍德沒有回答，反倒把皮球踢給了亞歷克斯。
“嗯……當(dāng)然是有正當(dāng)理由啦！”
“什么理由？”克萊伍德步步緊逼。
“這……算了，沒什么。我不問你了好嗎，你也不需要回答我的問題，我們扯平了，先生！”
“哈哈……”
克萊伍德聳肩一笑，似乎被夕陽余暉刺激了一下，他把眼睛微瞇，
“對了，我這里有個禮物送給你?！?p>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