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波林上空的日照更烈了,趙和姚二人匆匆忙忙與振東縣孟捕頭告辭后,朝著牛車的方向趕赴。官府介入此地,此地不宜久留,恐生變故,二人隱隱忐忑不安。
忽聞,前面有喧嘩吵鬧之聲,二人不自覺加快腳步。只見八名府衙捕快在圍捕張泉等四人。捕快已經(jīng)拔刀相向,嚇得牛二和蔡康往裝載糧草的牛車后躲藏。劍拔弩張場面緊張。
“天祥,姚東,你們來了?!辈炭等缫娋刃?,朝趕赴而來的二人喊道。
見來人,約莫十八歲少年,右手袖管空蕩蕩,腰間掛長刀,面色如麥黃,門庭飽滿,眼神冷酷。捕快呵斥道“你們是何人?”
天祥冷眼橫掃星散在兩側(cè)的捕快,手掌不由貼近環(huán)首刀。
一個不耐煩的捕快說道“官爺問你話了,這牛車拉得是什么?”
又有人補充說道“這荒山野嶺,又是匪寇的地界,多半也是盜匪之徒?!?p> “官爺,我們不是匪徒,我們是正經(jīng)的農(nóng)民漢?!睆埶銖娰r笑道。
“那你們車上運載何物?”一名捕快刀尖指著牛車說道?!坝质悄睦锏娜丝趹艏?”
“少跟他們廢話!”又一名滿臉痘坑的捕快不耐煩的,拔刀捅穿車上的麻袋。金燦燦的稻谷如溪水緩緩流落。
“官爺,這什么我們的稻谷,正準備運往縣城交付。。?!辈炭颠B忙解釋道。
“不對吧,這里荒郊野外,七八公里內(nèi)也沒有車道?!绷糁B撇八字胡的捕快說道,他好像就是帶頭的。
“兄弟們,他們多半是黑風(fēng)寨的山匪,拿下他們,好領(lǐng)賞。”八字胡的捕快說道。
天祥拔出三尺長的環(huán)首刀,刀身寒光粼粼,怒吼道:“我看誰敢!”
聲如巨雷,勢如猛虎,如張飛長坂橋一吼,橋斷水回。眼神殺氣令人汗毛聳立,一時間,八名捕快竟然無一人敢向前。
振東縣的捕快,平日阿諛奉承,巴結(jié)紳士地豪,欺軟怕硬,少有看家本領(lǐng)。倘若真是刀尖上舔血的山匪,沒人愿意豁出性命來拼命。
八字胡捕快一邊眼神暗示手下,一邊笑迎向怒氣沖天的天祥說道?!按颂幊S斜I匪出沒,難免產(chǎn)生誤會?我們官府不會無故拿人,查驗諸位的身份后,自然放行?!?p> “諸位可有以證其身的物件,牙牌,腰牌或戶籍。。?!卑俗趾犊熵砑氄Z的問道。
忽然,黑波林上空一聲炮響,天空中飄浮一團紅色的煙霧。
“怎么辦,祥子?!币|心急的道。
“我們走?!碧煜楠毐蹤M刀,逼退捕快,示意蔡康牽著青烏色的水牛走。
捕快們識趣地退到八字胡捕快的身旁,八字胡捕快捏著胡須,嘴角露陰笑。
“小六,帶二人跟著他們。等人齊了,再收拾他們?!卑俗趾犊旃Φ?。
“他們沒有追來。”張水松了口氣說道。天祥臉色凝重,黑波林雖說較為平坦,但是林子中樹木橫生,泥濘不平,牛車走得緩慢。官府的衙役闖食鬼蟲巢穴,剛剛的炮聲,肯定是用來聚集跑散的衙役,早晚追來。
天祥催促道:“趕快趕路,他們早晚會聚集再來?!北娙藙倓偲綇?fù)的心情,又驚起波瀾,不由加快腳步。糧草奈何負載過重,且道路阻礙太多。
一柱香未到,官府衙役們氣勢洶洶,從后方?jīng)_出,約二十來人。皆身著府衙的裝束,各各拎槍帶棍,再次將潭口村村民包圍。
“怎么辦?”
八字胡捕快,捏胡須放大笑道“將他們統(tǒng)統(tǒng)拿下!”
“等一下!”孟捕頭叫喊住。“是你們!”
八字胡捕快氣得甩手,冷哼一聲。
孟捕頭走向前,抬手抱拳作揖然后問道。
“車上糧草,從何而來?你們究竟是何人?”
“祥子,是他?!币|喜出望外說道。
“他們都是振平縣的村民,府衙中皆有戶籍,還請孟捕頭,不要為難我等?!闭f罷,天祥掃視周圍的敵眾,本能的準備戰(zhàn)斗。
“那糧草從而來?”孟捕頭追問道。
“這。。?!碧煜橛杂种?。
“孟哥,不可以相信他們。不容置疑,他們是黑風(fēng)寨的山匪?!卑俗趾犊靹裾f道。
“兄弟們先將他們拿下,這三牛車里面藏著,大把金銀珠寶。”八字胡捕快興奮異常,朝衙役們說道。此話一出,衙役們情緒激昂,士氣高漲。
紛紛拔刀砍向潭口村的村民,天祥拔出環(huán)首刀,一一擊退??蛇@些衙役的刀劍棍棒統(tǒng)統(tǒng)下死手。天祥憤怒,不再簡單格檔阻擊,獨臂持刀,日積月累的功力不減,兩三下砍倒二三名衙役。
此時,孟捕頭出手,擋住天祥的刀鋒,與之纏斗。
“住手!”八字胡捕快壓著蔡康說道,“再不束手就擒,他們?nèi)烤偷卣??!?p> “天祥,救我們!”牛二呼救道。
無奈天祥只得停止拼殺,如被逼入絕境的餓狼沖敵人齜牙,緊握刀柄。八字胡捕快冷哼一聲,欲揮刀砍向蔡康。
天祥無奈將環(huán)首刀插地,準備束手就擒。二三名衙役見狀趁其不備,沖上一腳蹬踹,在地上翻滾,又沖上來二人圍毆。被按壓在地上,遭受拳打腳踢,可憐的天祥只能單手抱頭,哀叫連連。
姚東不甘心的叫喊道“我們舍命救你,你卻如此卑鄙無恥,混蛋?!?p> 孟捕頭心頭一顫,沖去推開毆打天祥的衙役,怒斥道“住手!”躬身欲扶起趴窩在地的天祥。堅毅的眼神,沉默不語,甩開孟捕頭的攙扶,單手撐地,身體強撐著慢慢站起。
八字胡捕快見其不服,又是飛升一腳,按壓在地,用右手袖管勒住脖子。
“被自己的袖子,勒死的滋味如何?”八字胡捕快得逞一笑。
二次飛踹和多人圍毆,斷臂之軀再難反抗。被勒緊脖子的天祥,不一會兒,通紅的雙臉,眼球突出,瀕臨死亡的身體不由得顫抖。
腦海中浮現(xiàn)與黑澤池妖打斗的場景以及池妖被斬落妖手,自己被巨型食鬼蟲鉗斷手臂的場景,交替出現(xiàn)在腦海中。
天祥昏死過去!
“你和我一樣都是斷臂了?!焙跐沙匮陕涞馈!拔野盐业氖纸o你,咱們就完美了?!?p> 其他人見狀紛紛沖向牛車,搬砸,劈砍麻袋,袋中稻谷如落地茶壺,潑水滿地。貪婪的翻尋藏在牛車上的金銀珠寶。
“你也看見了,我們根本不是山匪,不過是,過路的民夫?!北豢垩旱囊|撕心裂肺地喊著。
“孟捕頭,縱兵搶糧,你們才是土匪?!?p> “好了,住手!”一邊喊一邊拉住扒車的下屬。
“老六,他們并非黑風(fēng)寨山匪。”孟捕頭質(zhì)問八字胡捕快。
八字胡捕快冷冷地說道:“哼,出現(xiàn)在這里的閑雜人等,多半可疑。”
“你!”指著八字胡捕快說道。
“此事由不得你,我通報邱太爺,到老爺來做定奪?!苯z毫不懼的說道?!澳憧蓜e忘了邱太爺?shù)拿??!?p> 原本胡狗子帶人進山,在芹林山上安營扎寨,如今官府隊伍遭難又羈押潭口村村民,
退至黑波林邊緣,尋地安營扎寨。路上孟捕頭安撫村民,會向邱太爺解釋清楚并求情,天祥冷冷望著他,一路沉默不語。
六個人交錯站位,六雙手被綁在一個碗口粗的松木,扛著六個的肩膀上,松木上掛著袋子,捕快沿路將石頭丟入袋子中,令其負重前行,以免有人路上逃跑。即使逃跑了,松木和石袋的重量會消耗犯人的體力,逃犯也跑了多快多遠。
“別以為孟捕頭相識,救過他的命。你就會沒事,等到了衙門地牢,一切由我說了算?!卑俗趾犊焱{天祥,隨即往袋子中加入大石頭,接著用新折的竹條狠狠抽在天祥身上。天祥越是隱忍不出聲,八字胡捕快越起勁,就喜歡這種折磨硬骨頭最后屈服的成就感。
兇狠的眼神死死盯著走在隊伍前面的孟捕頭,怒火已然焚身,卻欠壓隱忍不發(fā)。
孟捕頭正清點人數(shù),三十二衙役,陣亡六名,失蹤二人。同時重新布置巡邏,禁衛(wèi)人員,臨時建造防御工事,搭建營地帳篷,以及起鍋造飯等,衙役開始忙碌起來。
六人被捆縛在營地一側(cè),由一名衙役看守。
天祥調(diào)整身位,讓姚東從鞋靴中取出取三寸飛刀,并在其掩護下割斷繩索。姚東艱難爬起身被看守的衙役訓(xùn)斥,撞向看守,一同栽倒在地。
看守呼喊中,天祥跳起身子便跑,驚動其他干活的衙役,紛紛攔截,拉拽天祥,他身法敏捷,速度極快,沖進林中,往食鬼蟲巢穴跑。
趕來的捕快,一路叫喊一路追捕。
“怎么辦?前面是食鬼蟲巢穴?!辈犊炷懬拥恼f道,剛剛的恐怖場景,令他們膽寒。
“趙大哥,這里。。?!彪[蔽的草叢中傳來呼叫之聲。
“我啊,狗子,快過來?!眽旱蜕ひ?,邀他進入草堆躲藏,“別說話,先躲起來?!?p> 八字胡捕快捏著胡須命令手下:“不信,他會往食鬼蟲巢穴跑,給我搜?!?p> “你怎么跑食鬼蟲巢穴了?”天祥問道
我還沒問你怎么被兵追殺了。“唉,他們逼我?guī)飞仙?。”一邊回話一邊觀察四周動靜。
“他們追你干嘛?”
“被他們劫了糧草,東東他們也不抓了。”天祥咬牙切齒拽緊拳頭砸地。
他還真來黑風(fēng)寨搬糧食了,都是匪徒劫村民,哪有你這樣的村民,來搬匪徒的余糧。
“你不是說在山下等我?怎么反到給官府帶路了?”天祥望著狗子質(zhì)問道。
這要被你知道,我去沁花樓快活,被逮住,被迫無奈帶路。這臉面往哪里擱?
“你負傷,送你回村后,路上被他們逮到了。”嘆息道?!敖酉聛?,打算怎么辦?”
“他們不仁,別怪我不義。引食鬼蟲,去收拾他們?!碧煜槟抗鈭远?。
“你瘋了?”胡狗子差點沒嚇死,“那食鬼蟲,怎么吸引?”
天祥摸著空蕩蕩的右手說道“該死老頭,引巨型食鬼蟲害我丟了手臂,他能吸引,我們就能吸引?!?p> “只有我們?nèi)〉绞彻硐x產(chǎn)下的珠卵,沿路引出食鬼蟲群到他們營地,再趁亂救出他們。”
“”黑波林附近的野獸動物都被食鬼蟲吃了。這幾年沒什么食物,它們常常休眠于地下,幾乎不在地面上產(chǎn)卵了?!焙纷芋@訝道
“你瘋了,莫非你要下地穴采取珠卵啊?!?p> “有驅(qū)蟻木,未嘗不可?!碧煜楸砬槠届o,眼神堅定。
“那你打算怎么取?再說那玩意破了,有毒,而且一旦破了一粒,地穴中的食鬼蟲群會蜂擁而至,會把人啃得渣都不剩。這種危險的事情,我可沒干過。”狗子還是一臉不敢相信的勸阻道。
“你這是送死啊?大哥。還不如去蟲群巢穴跳兩圈,把他們引過去,這都比下地穴安全?!惫纷影腴_玩笑得說道。
“你只說對了一半?!闭{(diào)皮的笑道?!盃I地太遠了,它們不會去?!?p> 狗子,你是魔鬼吧?這你都笑得出來。
“你去蟲群巢穴跳舞引出它們,再待它們傾巢而出,我挖取珠卵?!碧煜椴[著眼,笑著對狗子說道。
刷得一下,狗子臉色更難看。咱們同一個村長大的,也算是有過患難之交。合計著,你讓我一個人扛災(zāi)受難。打死也不干,當我沒你這個朋友。
“我不去!”狗子氣呼呼的說道。
“噓,有人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