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仙俠奇緣

樓相思

第20章 母出

樓相思 韻字 2148 2020-04-04 20:10:00

  人的心,竟可以變得多快?她不知,他已見。

  被阿爹抱緊懷里一刻鐘了,相思還緊緊扒著她阿爹的前襟不撒手,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她感覺到一點自己還活著的真實感。

  她知道自己身后的一大圈人,都是那一生做夢也不敢指望見上一面的大能修士。但是她現(xiàn)在就是不想理,她想回家,她想母親,想和阿爹母親坐在一起吃飯。

  哪怕,母親呵責她也好,在給她教訓也好,只要還能見到阿爹和母親就好。還能活著有多么難得,對一個剛剛得到生命又差一點再次失去的人而言,沒有什么比活著見到親人更重要的了。

  終于,這個沉默是要有人打破的,“咳咳,老祖、各位師祖、師叔、師兄”東來真君一貫溫和妥帖的聲音響起,

  “這孩子,可能是有點嚇到了,各位看,能不能先帶孩子回家壓壓驚,只要孩子平安,疏桐定然是都不會計較的,還有什么,法外開恩,等孩子好起來再說?”

  東來真君的話還沒有說完,相思就感覺到自己的發(fā)頂有溫熱的水滴流下,不多,也就三兩滴。

  就因著三兩滴淚水,她惶惶無依的心,瞬間奇異的感覺安定,有了著落。

  于是,等到東來真君的話落下,她也放開了手里抓著的衣襟,從阿爹溫暖的懷抱里滑了下來。規(guī)規(guī)矩矩的向各位大能作禮,將自己落水后的一切,無關巨細,都如實陳述了出來:巨大的吸力,她估算的深度,包括那段似夢非夢的場景。只是省略了身上被貼了兩張符紙,以及自己如何破解的事情。

  當然,也沒有必要分享自己上輩子的靈寵一直想當一條蛇。

  至于為何會落水,她并沒有看跪在旁邊一直篩糠一樣抖啊抖的黃衣小姐姐,只是自然道,“許是離池太近,一時腳滑了?!?p>  最后立的心魔誓言,她說的是,“水下所發(fā)生一切并未虛言,如違此誓,天道立譴?!?p>  世俗界的衙門捕快都能練就一雙利眼,何況執(zhí)法堂是做什么的?在座的,除了他們兩個孩子并各自的教習真人,最年輕的,也活了幾百年,他們并不介意相思誓言中的個別減法,只要得到了需要知道的,也就夠了。

  至于,相思送給了崔家多大的人情,這是兩家的事,和執(zhí)法堂又有什么關系?仙君以上不會在意,真尊以下,沒有資格過問。

  執(zhí)法堂眾,多肅薄。很多人,事過了,便淡了。他們當下掛心的,不過是回去后,要在陳年的案底上,再加一樁圣地異事。至于這案底的究竟,接下來自然有潛淵堂,再不濟機樞堂勘察。

  也許多少會詫異小女孩兒后面的鎮(zhèn)定從容,但修仙界,從不乏早慧之人。仙途慢慢,何其坎坷,若只是一時的僥幸存生,那也不過是風中飄葉,零落于地,轉眼塵埃。況且剛剛醒來之后,抱著阿爹哭岔氣的,不也是這個孩子。

  但總有些人,會和旁人有幾分不同,性情癖好,愛帶上三分古怪。

  曲終人散,積桓仙君暗搓搓拽住某人,也不管人家有多著急回去料理家務,“你說,我要想收那小娃娃做徒弟,樓鳳池會不會一把火把我這頤清池燒干了?”

  瞇眼看前方遠去身影,那一直緊握的右手小拳頭指縫下,終于露出千斤符的一角。

  素來持重晉允仙君,一時間沒了半點脾氣,難得笑著接口,“疏桐是萬年難見的水靈體,他能動用的火系術法,一時三刻,許還燒不干?!?p>  ……

  正午十分,幽篁館內(nèi),正廳內(nèi)豐宴精盛。女主人的缺席顯然沒有影響小主人的開顏,稍欠豐腴的小臉上少見的浮現(xiàn)兩片紅暈,筷匙齊動,兩腮鼓鼓,看得在座大人也歡喜,這架勢,莫不是要再添兩盅果釀助興?

  東來真君放下手里的湯品,摸了摸相思的頭,笑看對面的鳳池,“一恍兒長這么高,還第一次瞧見這丫頭吃飯這么香?!?p>  修士筑基之后便可辟谷,囊中羞澀的練氣修士也多是或三天、或半月吃粒辟谷丹維持。

  靈蔬靈谷雖無雜質,且有益修為,但是繁多工序烹飪下來,也是所剩無多,較之靈茶酒果,實在靡費徒勞。故而多數(shù)人,偶爾心底起意,也不過往茶樓齋舍一行而已。

  便是有幼年子弟或凡眷、?;嫉亩锤?,也不過是在外門找來一兩個雜役弟子單獨安置。再有些老饕之好的修士,偶爾技癢難耐,就是親入庖廚,也不乏其人。

  可像是幽篁館里這樣,日日三次開餐,準時的可比初階弟子齋堂,不能說是絕無僅有,但也極為少見。這一兩年,不少人由此譏嘲夏擎霜嗜欲如俗,村姑之名,又加一條可鄙之處。

  鳳池心里卻一直清楚,幽篁館迎進女主人如今七年,這規(guī)矩,不過是到相思兩歲多一點開始的。

  小丫頭剛學會自己拿湯匙,那夏家女歡喜極了,大半個月不去修煉,卻弄出十六七間廚下的所在,足足招來五位筑基以上的正經(jīng)飯莊掌勺面點湯下。還餐餐拉他來湊數(shù),從此定為家規(guī)。

  小丫頭吃一口,她就跟著吃一口。小丫頭要是哪日多喝了半碗靈米粥,她能一天樂燦燦在自己耳邊念上個六七遍??勺阅侨蘸?,到如今不過堪堪七百多日子,那夏家女竟自己也以為自己是嗜好口腹的。

  想到這里,樓鳳池哂笑,夾了幾片清蒸的紅色絮松松果到相思碗里,瞧著小丫頭來者不拒的吃下,想,這些日子里唯一還沒變的,怕真就是這丫頭吃東西了。一直是吃什么也不香甜,每樣入口都像嚼蠟,看她吃什么都是沒滋沒味,卻也什么都能吃上一口。

  三年了,日日見著,也分不清她有什么得意,什么忌口。那夏家女最初發(fā)現(xiàn)時極為開心,笑著親了小丫頭的腮幫半天,說她的寶貝是人間帝王投生來,天生的食不二著。

  可后來,自那日后,正廳,也不過是第二個書房,多個泄憤的地方而已。小丫頭吃的樣數(shù)多了要被罵,吃的少了要被罵,吃的慢了也要被罵。

  孩子慢慢學乖了,只碰自己眼前的幾樣,他這兩年,但凡有空就餐前換換小丫頭面前的菜色點心,到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帝王風格:毫無揀擇,一視同仁。

  今天能吃的這么香,怕真的是鬼門關前過一遭,嚇得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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