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來真君出了衛(wèi)所的一刻,見到的就是,自家小丫頭在被一個小子搭話?而阿鳳卻視若無睹的和一個老家伙客套?
“呵呵,真的不便叨擾,”不就是正言么,“我兄弟二人此番有要事在身,實在不便久留?!?p> 一個兵卒從衛(wèi)所跑出,疾步在那老者身側(cè)耳語了幾句,“二位竟是要往南而去?失敬失敬!”
去南瀚的通關(guān)文牒嗎?相思斂睫,也就是說,如果不是那一場空間風(fēng)暴的余波,她們本來落腳的地方應(yīng)該是南瀚或者北瀚才對嗎?果然,絕靈之地是無論如何不可能有傳送陣法。不過毗鄰南瀚,這也似乎說得通他為何能離開了吧。
轉(zhuǎn)手被東來叔叔拉住,相思任長輩們寒暄告辭,她只管“嘎吧、嘎吧”。
……
“少爺,此次歸家一切難料,若不能招攬,實不宜再添枝節(jié)。”瘦高的老者退后一步,目光憂慮的注釋著,現(xiàn)在常常連自己都捕捉不到身影了的少年。
白效文并沒有回答,看著那小女孩兒的背影,他已經(jīng)陷入了自己的思緒。
歸家嗎?自從蔣家覆滅,母親突然“病逝”,白家嫡子的飛揚肆意就已離他遠(yuǎn)去了。為了養(yǎng)精蓄銳,昔日最耀眼的少年武者不但收斂了鋒芒,甚至潛心走向了武道中最冷僻的“隱”之一道。但,只是“隱”就夠了嗎?自我放逐在這邊陲的小城已經(jīng)整整三年了,家主還是沒有忘記自己,這一次回到白家主城白駒城,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將會是什么,難道真的要走那一步嗎?
……
他鄉(xiāng)遇故知,即便這故人眼下與自己還沒有“故”,更談不上“知”。但她卻很難當(dāng)做不知,如果就這樣一走了之?
相思的理智有點難以控制自己的行為了,她開始轉(zhuǎn)移注意力。
她看到隘口的羊駝販子,在和一個剛從隘口進到白帝城的人交易。這一群羊駝的數(shù)量明顯比之前街上看到的都多。這次的交易和剛剛她看到的那些,也明顯不一樣。
兩人竟然是一人抓了一把羊駝的毛,攤開在掌心,一根根的對了起來。
知道的,是他們在交易,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在“斗毛”。
很有喜感的畫面,但是相思這會兒心里有事情放不下,表情就有點一言難盡。
東來看到相思的表情,還以為小丫頭看不懂人家做什么,自己在生悶氣,便笑著解釋道:“看來這是宗大買賣了,中瀚人對‘天意’很敬重,他們認(rèn)為羊駝能在天意不可通行的大沙漠里自在生活,是與‘天意’溝通的最好靈媒。
“但是他們不會用價值極高的羊駝祭祀,而是在有重大事件懸而不決的時候,取羊毛裁定?,F(xiàn)在這兩位,應(yīng)該是這筆大交易的讓利問題了,若是哪一方的羊毛是單數(shù),那一方就得退一步?!?p> 果然,東來的話音剛落下,那兩人的羊毛就數(shù)出結(jié)果了,販羊人一臉的無奈,接過對面遞來的錢袋,到人家把一大群羊都趕得老遠(yuǎn)了,還在不住搖頭嘆氣。
一場熱鬧看完了,相思問東來叔叔:“南瀚也有我們修士常住嗎?”
東來有些意外:“為什么這么問?”
相思想了想,“因為我們要從那里中轉(zhuǎn)啊?!?p> 東來笑了,“沒有靈氣的地方,當(dāng)然不會有修士常住的,真要是常住了,那恐怕也只是因為一時沒有方法離開而已?!?p> 說著,他指了指又開始沉默的鳳池道,“至于為什么要在那里中轉(zhuǎn),這就得問你阿爹了?!?p> 鳳池雖然話少了,但一直在聽著。聽到這里,他低頭對相思說:“中轉(zhuǎn),不一定需要人,有陣法就可以了?!?p> “陣法?”
東來得意,“小思思還不知道吧,你阿爹最擅長的就是部陣了,想當(dāng)年啊,他把人家黑魔法,啊這黑魔法,就是和光之力相對的暗之力,南瀚稱使用這種能力的法師,是黑魔法。
“阿鳳就把一個黑魔法總祭壇上的符號改了,說起來,這都是百多年前的事兒了,當(dāng)時沒有人發(fā)現(xiàn)也就算了,可過了幾十年之后,我特意去看的時候,他們居然還沒發(fā)現(xiàn),哈哈哈?!?p> 相思奇怪的看了東來叔叔一眼,一雙眼睛明明白白的說:那也是我阿爹厲害,你得意什么?
“走吧,到我們了?!睒区P池及時開口,緩解了都來的尷尬,卻讓相思的心又提起來了。
就要離開了嗎,今日一別,就再也見不到了吧。
一步、兩步,人流中,相思跟著東來叔叔向著關(guān)隘慢慢移動,終于,“小青,把你整理的甲字納虛袋給我?!?p> “嘶?”小樓主怎么知道她把從大樓主那里拿到的納虛袋排了號,又怎么知道那里面都放了些什么???
安靜的少年看到小女孩兒向自己跑來,瘦弱的小手遞上來一個小小卻做工精致的小袋子。
“不需要這里沒有的東西就可以打開,但沒有那些東西,它開不了?!毙∨赫f完,就再沒有一絲留戀的扭頭跑了回去。
如果有一天,你能打開了。希望它可以幫助你。但我更希望你永遠(yuǎn)都不需要它的幫助。
“這是!”他身后的老者驚嘆,把喉邊的話深深咽下。
果然不像呵,握住小袋子,少年翻手背后,唇角又揚起了在今天以前,已經(jīng)消失了幾年的笑容。他笑自己,剛剛首先想到的居然是,這么能吃,怎么還這么瘦?
樓鳳池已經(jīng)繳納了通關(guān)文書和兩萬五千瀚金幣,即將踏出內(nèi)瀚的那一刻,相思又一次回頭,少年還在那里,相思知道,他現(xiàn)在不開心。但是相思現(xiàn)在沒有能力干預(yù)他人的人生,她能給他的,也就只有剛剛那個小袋子而已。
她不知道他是喜歡眼下這明顯優(yōu)渥卻艱難的日子,還是享受日后那卑微卻恣意的日子。
但她知道,自己曾經(jīng)認(rèn)識的那個明明有著上佳靈根,卻甘于做一個凡人家奴的大哥,這一生,恐怕是再也見不到了。
再見了,但真是再也不見嗎?
……
皓叔,我們也歸家去吧,帶上這個偷東西的小鬼。